“将军,”许氏夫人说完要说给父亲许靖听的瞎话,又压低了声音跟陈鲁道:“谢文远连自己的亲子都能弃之不顾,你又算得了什么?”
陈鲁被许氏夫人问得说不出话来。
“听说是裴家的二老爷将你救了?”许氏夫人又道。
陈鲁点头。
“请裴二爷进来,我要当面谢谢他,”许氏夫人道。
“你要让裴殷进卧房?”陈鲁又要急眼了,就算裴殷小时候被那啥过,他们夫妻俩的卧房也不是裴殷这个外男能进的吧?
“不行?”许氏夫人问。
“他的病好了,”陈鲁小声道。
许氏夫人看傻子一样看陈鲁,道:“我给我爹的书信要怎么送出去?靠我们自己吗?没有裴大人的帮忙,将军你觉得我们的人有机会出城?”
陈鲁愣了一下,说:“这就写信?”
“这种事能拖吗?”许氏夫人道。
这种事当然不能拖,陈鲁只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谢文远不是善人,当今圣上就是了?
“来人,”许氏夫人冲门外道:“请裴大人进屋说话。”
忙就有一个管事婆子应了一声,跑出庭院,请裴殷去了。
听说陈鲁和许氏夫人请自己卧房说话,裴殷愣怔住了,道:“去卧房?”
管事婆子神情尴尬,知道这么做与礼不合,但是她家夫人这么说了,她就得把人请去啊,“是,”婆子跟裴殷说:“请大人移步卧房。”
裴殷让管事婆子带路,就裴二爷这号人物而言,你陈鲁夫妇都不在意,那我要在意什么?
守在房门前的众人,被许氏夫人下令撤到了院门外,看见裴殷过来,一个管事的躬身跟裴殷道:“大人,我家将军请您进去说话。”
裴殷独自一人走进了院门。
宁小药扔了一个小石子到裴殷的肩头。
裴殷猛地抬头,看见宁小药和楼子规坐屋顶上,还没等裴殷面露惊讶,宁小药就带着楼子规到了裴殷的面前。
“一会儿许氏请你帮忙送信,你答应他,”楼子规双脚落地后,就跟裴殷小声道。
裴殷看看宁小药,说:“陈鲁夫妇要弃暗投明了?”
“是哒,”宁小药忙就点头,说:“陈鲁要早点有这个态度,我就不揍他了。”
裴殷点一下头,陈鲁果然是被你揍的。
“其他的话不要多说,”楼子规跟裴殷道。
“我明白,”裴殷道:“只是陈鲁真的愿意叛了他亲爹?”
宁小药……,你怎么也这么说?
“他在犹豫,”楼子规说:“只是许氏下了决心。”
“嗯,”宁小药说:“我和督师跟夫人谈过了,为了表示诚意,我还吃了她给的毒药呢。”
裴殷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许家养死士的事,裴二爷知道,“你怎么能让圣上吃许家的药?!”裴殷冲楼子规发怒了。
“别,别跟督师吵架,”宁小药忙又道:“那药是假的,就是香灰,我一吃就吃出来了。”
裴殷看着宁小药,“你知道香灰什么味?”
“这话以后再说,”楼子规挡在了宁小药的身前,跟裴殷道:“你先去见陈鲁夫妇。”
“那我们呢?”宁小药问。
“我们上房,”楼子规说。
“哦,好,”宁小药拉着楼子规又上了房顶。
裴殷就闹不明白了,这会儿院子里就没人,你俩站门外,躲在窗下听都行啊,为什么一定要上房?
“裴大人?”卧房里传出了许氏夫人的声音。
“在下裴殷,”裴殷走到了卧房门前应声道。
许氏夫人忙就请裴殷进屋。
裴殷推门进屋,没去看躺在床榻上的许氏夫人,打量一眼陈鲁,道:“你这脸以后不会一直就这样了吧?”
陈鲁知道这人嘴毒,决定忍气吞声。
“多谢裴大人救了我家将军,”许氏夫人跟裴殷道谢。
“夫人客气了,”就算是与许氏夫人说话,裴殷也只是看着别处,嘴里道:“不知夫人找在下何事?”
许氏夫人说话不会拐弯摸角,把请裴殷帮忙送信的事,说了一遍。
裴殷看陈鲁,道:“这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陈鲁没说话,内心挣扎。
“是,”许氏夫人替陈鲁答道:“这就是我家将军的意思。”
“那就请夫人写信,我连夜命人将书信送出,”裴殷很爽快地答应帮忙。
“你,”陈鲁抬头看裴殷。
“此次若是谢文远胜了,那我们护国公府就万劫不复了,”裴殷道:“许家愿意投到圣上这头儿来,我自然会大力帮忙。”
“窗前的桌上有纸笔,”许氏夫人道:“劳烦裴大人替我拿过来。”
“让下人进来伺候吧,”陈鲁道,让裴殷伺候着写书信,算怎么回事?
“这事事关重大,你知道府里谁是谢文远的眼线?”许氏夫人问陈鲁。
陈鲁又说不出来话了。
裴殷抬了一张小几到床榻上,又给许氏夫人拿了笔墨纸砚,这期间出于守礼,裴二爷还是尽量避免目光往许氏夫人身上落。
许氏夫人提笔给父亲许靖写信。
“将军,夫人,”信写完了,也盖上许氏夫人的私印了,门外传来管事婆子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太师来了。”
屋里的三人都是一惊。
“太师来为了何事?”许氏夫人问。
管事婆子说:“听闻夫人遇剌,太师特意来看看。”
许氏夫人马上就看陈鲁了。
裴殷轻声笑道:“看来陈府里的事,谢文远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你,你回避一下吧,”陈鲁发声勉强地跟裴殷道。
“我在你府上的事,你觉得谢文远会不知道?”裴殷好笑地看着陈鲁,“你是不是直接跟谢文远翻脸算了?”
陈鲁摇头,现在翻脸,太师真会要了他们夫妻的命。
“慎言在屋中?”谢太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裴殷将许氏夫人写好的信拿起,也没看上一眼,叠好就放入了袖中。
“慎言?”谢太师在门外喊道。
裴殷转身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陈鲁急道。
裴殷如同没听见陈鲁说话一般,头没回,脚步没停,径直就走出了内室。
“让他去见谢文远吧,”许氏夫人小声道:“圣上想用我们,那裴殷就不会害我们。”
陈鲁这会儿内心不挣扎了,事情已经容不得他有选择了,真叛了太师,陈鲁按一下自己的心口,他竟然也不怎么心慌。
裴殷将房门打开,看见门外的谢太师后,嘴角就是一扬,笑容发冷地道:“太师怎么会来?也是来抓行剌许氏夫人的凶手的?”
谢太师道:“你怎么会在他们夫妇卧房里的?”
“既然要抓凶手,那我自然要到处搜一搜的,”裴殷站在门里道:“否则放跑了剌客,谁担这个责任?”
“滚!”许氏夫人在内室里大喊了一声。
裴殷目光往后瞥了一眼,迈步出了卧房,堵着谢太师的路,道:“太师来做什么?”
“你不要太过放肆,”谢太师道:“做人要知道给自己留退路。”
“你逼死我父亲的时候,可有想过给自己留退路?”裴殷看着谢太师冷笑:“太师两面三刀,笑着杀人的本事我可学不来。”
谢太师微微点一下头,道:“好,老夫记下你的话了。”
“大人,”副将跑进了庭院,却被太师府的侍卫拦着,没办法靠近走廊。
“让他过来,”谢太师下令。
侍卫们让开路,副将跑到了廊外的台阶下,大声禀道:“启禀大人,陈府搜遍了,没有发现剌客的踪迹。”
裴殷走下了台阶,道:“我们走。”
谢太师冷眼看着裴殷二人走出了庭院,掸一下袍袖,谢太师走进了陈鲁夫妇的卧房。
“是楼督师找我,”副将跟在裴殷身后走着,小声道。
“不要在这里说,”裴殷冲副将摆了摆手。
副将忙闭了嘴,四下里看看,也不知道楼督师这会儿是还在陈府,还是已经走了。
楼子规这会儿站在陈府的后墙外,硬是把砖头从宁小药的手里拿了下来,往地上一扔,道:“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揍他。”
没能把谢太师的脑袋砸开花,宁小药不太开心。
“回宫吧,”楼子规拉着宁小药走。
“你不听听太师跟陈鲁他们说什么了?”宁小药赖在原地不肯走。
“无非就是你挑拨离间不成,派出了剌客,”楼子规拉着宁小药不放手,道:“这话你听了不生气?”
宁小药迈步往前走了,谁愿意听骂自己的话啊?
楼子规说:“回宫后,让黄大厨给你做蛋黄锅巴吃。”
宁小药说:“许家不愿意跟着太师混,督师,你说太师手下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跟许家一个想法?”
楼子规很诧异地看了宁小药一眼,这姑娘这次竟然没先关心蛋黄锅巴的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宁小药问。
“没什么,”楼子规继续拉着宁小药往巷口走,说:“没可能的,人心难测,这个时候若是招来一个谢文远的奸细,岂不是坏事?”
“嗯,”宁小药说:“为了拉陈鲁和许靖,我们从昨天晚上忙活到现在了,再拉人,我们没这个时间了。”
“还有几日了,”楼子规在巷口站下,看着宁小药道:“小药你再忍耐几日,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解决掉谢文远和太师党了。”
宁小药重重点一下头,说:“嗯。”
一阵风从巷尾那里吹来,将宁小药的头发吹乱,有几缕碎发甚至被吹到了宁小药的眼睛里。楼子规抱着宁小药换了个位置站下,替宁小药挡着突如其来的风,一边抬手替宁小药把头发理好,之后,楼督师弯腰,在宁小药的眼睛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