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赤云姬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子，用艳红的锦缎包着。
百里颜刚才光顾着和她说笑，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硕大的包裹。
赤云姬把它小心地放到桌案上，然后一层一层地打开锦缎。
“是什么呀？”百里颜急急地问。
赤云姬笑笑：“看你急的，小心些。”
只见赤云姬打开了最后一层包裹，露出了一个红漆木匣子，上面百鸟纹路竟是用螺钿镶嵌而成，有飞鹤、有羽雀，个个栩栩如生。
那螺钿工艺精细，钿片周围还镶着银丝，对着光看去，流光溢彩，如星空璀璨夺目。
百里颜伸手抚过纹路，叹一声：“好美啊！”
赤云姬笑着说：“颜妹妹不想打开看看吗？”
说着，赤云姬缓缓揭开了匣子。
百里颜一时被光彩耀了眼睛。
只见匣子里端放着一顶凤冠，珠翠交叠，上有点翠帽盖，下垂结珠金缕，额间的凤鸟口衔明珠，发翠豪金，精丽艳逸。
百里颜深吸一口气：“……这是？”
赤云姬道：“这是殿下母妃的凤冠，我去京城之前，殿下特地叮嘱我，让我带回来的。”
“可是……你去京城的时候，他还没说要跟我定亲呢？”百里颜有些茫然。
赤云姬捏捏百里颜的手臂：“傻妹妹，你怎么还想不明白，他这是——”
百里颜一拍大腿：“他这是早有阴谋啊！”
赤云姬眉头微蹙：“颜妹妹，你怎么这样说，殿下堂堂大雍的皇子，对你用尽了心思，难道妹妹还不满意？”
“我又不图他皇子的身份……”
“那便是了，殿下风姿卓绝，又果敢谋断，不晓得有多少女子看中他。殿下为了你，连宫中的规矩都不守了，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你还不满意？”
百里颜努了努嘴：“我哪有不满意，他风姿卓绝？我也不差呀！倒是云姬姐姐，你怎么老帮着他说话呀！”
说着说着，两个姑娘又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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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清冷，山间有风。
赤云姬退出厢房，不忘给百里颜掩好房门。
她踏过一地的黄叶，悄然穿过院落，走进了暗处。
她单膝跪下，拱手说道：“殿下。”
邓衡点点头。
赤云姬道：“凤冠已经交给她了，她……很喜欢。”
邓衡嘴角微微勾起，赤云姬和百里颜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百里颜真的像寻常女子一样，被一顶华美的凤冠就冲昏了脑子，那也就不是他认识的百里颜了。
他回神淡淡地说道：“说说北边的事吧。”
上次交谈中，他怕百里颜揪心往事，太过伤感，便没有细问。
“殿下想问的是……？”赤云姬问道。
“霍拓大汗的长子，孛尔·虢雷，为何突然一病不起？”
赤云姬垂下头：“赤燕军并未探得具体病症，听闻虢雷在狩猎途中，受了些轻伤，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云姬也十分奇怪……”
他银眉紧蹙，厉声说：“觉得奇怪就去查清楚！”
“是……”赤云姬刚想回身，又被他叫住。
“还有锡纳的情况，锲加思兰招兵买马，意欲何为？安排人手，潜进他的军中，去弄清楚。”
赤云姬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语气中带着犹豫：“殿下，赤燕军在京中安插了许多人手，潼萧关也需要守军，北方各族都需要监视……现在，赤燕军人手有些不足……”
邓衡血色的眸子一凛，目如刀锋。
是啊，他手里的牌还远远不够。
他冷冷地说道：“撤去北方其他族群的人手，只要盯着霍拓和锡纳。”
“是。”赤云姬恭敬地说道，“云姬马上去安排。”
赤云姬的话还没落地，就见邓衡的脚步已然离去。
她直起身来，只能看着他银白的身影消失在迷蒙的月色中。
暗处，她的双手攥紧了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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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月节，是西北边陲的传统节日，在每年的九月十六，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举行迎寒和祭月。
今年，潼萧关的百姓格外激动，附近的茱萸树几乎被他们薅秃了。
茱萸长在山腰上，碧玉般的翠叶中，缀着点点红透的小果子。
潼萧关内的妇人们，无论年纪大小，到了这个时节，就要去山上折一支最美的茱萸枝条，插在发髻上。
而这次，妇人们除了自己带的，还要给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王妃送上几支。
百里颜也是爽快，照单全收，全部放到了将军府的院落中。
几番装点之后，原本空****的院落中，竟然换了一副生机。
微小而灵动的红果子成了繁星点点，映得这处苍凉干涸的土地似春如夏，仿佛寒风也暖了起来。
这几日，百里颜一多半的时间都花在了城外求医的民众身上，实际没多少时间能放在婚礼上。
所以潼萧关的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杀鸡宰羊，搬运桌椅，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是人。
小徐工和一众工匠们也没闲着，为二人的婚礼出了不少力。
他们把将军府里原本冗余的陈设和装点全部撤去，原来奢靡的将军府中也显出了一派肃穆之色。
不仅如此，听说小徐工领着大家熬了几个通宵，给院落里做了新的陈设。
现在，工匠们正在把几个庞然巨物往院里搬。
百里颜忙了事，正往将军府的院里走，小徐工突然跳出来，横在她面前：“里面正在施工，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百里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是无关人等？！”
小徐工掸了掸胸口的灰尘：“说的就是你！每次施工你都不做好防护，上蹿下跳的，禁止你进入施工重地！”
他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背后，骄傲地说：“施工完成之前，这是我徐某人的地盘，你明日才能来！”
“明日？！明日就是茱月节了！”
“是啊，明日晌午前一定完工，晚上你成亲，不耽误。”
百里颜瞪着杏眼，想到了婚礼会很仓促，但没想到能有这么仓促……
百里颜踮起脚，想往里面看上一眼，小徐工连忙侧过身来，挡住她的视线。
“让我看一眼嘛！”她唉声道。
“不行！”小徐工一点不给情面。
百里颜只好讪讪离开。
走着走着，她突然一拍脑袋：“哎呀，礼服还没去取呢！”
跟着，她就小跑着去了裁缝铺。
铺子里的老夫妻见了百里颜，先是吃惊，听她是来取婚服的，又笑了起来。
老婆婆笑着说：“到底是头回成亲，哪有新娘子自己来取婚服的呀？”
“那、那婚服呢？”
“刚刚来了个红衣女子，已经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