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于常曦而言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总不能让这人一直隐在幕后搞事,而她却得在台前被动地应付,她不喜欢这种不在掌控的感觉,而且她还得锁定这个人选,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为了这事,她真是绞尽了脑汁,想着怎么把这怀疑对象弄到解府来,这是目前最优的解决方案,也是花钱最少的一个。

所以她这两天陪伴秦氏的时候,都有几分心不在焉,好在一来她自己会隐藏,二来秦氏的精神头时好时坏,也就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不过今日她一进秦氏的院子,就感觉到这院子的气氛又有些低迷,看来秦氏昨儿夜里肯定没有睡好,果然,一进去就看到秦氏的贴身侍女朝她打手势,说是夫人还没有醒。

常曦一愣,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太阳,秦氏很少这个钟数还在睡觉的。

于是,她趁机拉那贴身侍女红袖到外头小声询问几句。

红袖看常曦极得秦氏的看重,素日里待她们也和气,所以跟她的关系还不错,听到常曦询问,她也就没有隐瞒,“夫人昨儿夜里梦魇了,一直唤着……知翠的名字,常娘子,你说会不会是那知翠化做鬼魂故意来寻我们夫人复仇?”

常曦心知这是无稽之谈,人死了就死了,哪来的什么鬼魂?再说鬼魂若是比人还要厉害,那又何必做人呢?干脆大家都做鬼得了。

但话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故意掩嘴以示惊讶,立即追问,“怎么说?知翠都死了这么些日子了,夫人怎么还记着她?”

红袖忙将知翠死前,秦氏恐吓知翠的话学了一遍,最后叹气道,“其实夫人哪有这么狠心?无非就是想让知翠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罢了,哪知知翠会当了真?居然还去寻死了,夫人这才开始有了心病。”顿了顿,“前些天吃了大夫开的汤药倒是夜里能睡得安稳些,但最近这汤药似乎喝了效果不明显,夫人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不钟嬷嬷亲自又去找大夫过来再调整药方。”

这是产生耐药性了。

常曦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那句老话,她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满,再说如果连这个她都懂,那她这人设就太逆天了,毕竟药理也不是人人一学就懂。

但从这贴身侍女的话里就能看出,带有安眠成分的汤药对于秦氏的作用会越来越小,除非加大药量,但是药就有三分毒,长期服用下去,秦氏的寿命肯定会被透支,就连精神也会熬不住。

红袖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向常曦,常曦被她看得皱了皱眉,“红袖姑娘有话就直话,我听着呢。”

红袖这才小声地耳语道,“常娘子,你的话夫人一向爱听,要不你劝劝夫人请个道士或者神婆回来做法吧。”

会说这些,也是希望常曦能劝秦氏找人回来驱鬼求平安,兴许就去了秦氏的心病也未定。

不然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得跟着秦氏遭罪,主子不好过,她们的日子同样受影响。

常曦闻言,却是意味不明地打量了这贴身侍女好长一会儿,这是要把她当枪使啊?

这建议真要那么好提,为什么她们自己不提?

如果说这些贴身侍女份量不够,那钟嬷嬷总够份量了吧,这可是秦氏的心腹,最近府里管事的对牌都是她发下去的,秦氏算是把权利下放给了她,这样的宠信比她这个只能陪着说说话的人要强得多了。

所以说钟嬷嬷完全可以自己给秦氏建议,为什么钟嬷嬷不说?宁可找大夫科学解决,也不求助于大师开坛作法?

其实要说秦氏不信这个,她是不信的,不然她这个典妻哪里来的?

不就是大师一句她与解晋命相合能生下孩子解厄运吗?

当时秦氏都能信,为什么现在不能信呢?

那只能说明一点,不能做有不能做的道理,而这里面的道理,秦氏心里明白,钟嬷嬷心里明白,那这贴身侍女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但还是想要她去当这个出头鸟,这是想要让她在秦氏这儿失宠吗?

她细思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与红袖这样的贴身侍女有何利益冲突之处?而且她寻思着也没有得罪过她们,见了面都是某某姑娘唤着,绝对给予了尊重。

所以,红袖这么做目的为何?

别怪她多想,自从知道那幕后搞事之人很可能的身份,她就不得不防,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最会耍见不得人的手段。

常曦的目光,直看得那贴身侍女头皮发麻,自个儿先顶不住哈哈两声,“我说笑的,常娘子莫要当真,解家是书香门第,哪里会信鬼神之说?”说完,不放心地又道,“常娘子切莫往心里去,我真的没别的意思,还请常娘子守口如瓶,莫要让夫人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

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告知让常曦不要搞事,不然很可能大家都不能得好。

常曦冷笑一声,正要回应,帘子就被人掀起,另一个贴身侍女从里面探出头来,先跟常曦点头致意,然后唤红袖,“夫人起来了。”

红袖这才不再跟常曦闲聊,而是点了点头后,直接就掀帘子进去内室侍候秦氏梳洗。

常曦没有跟进去内室帮忙,一屋子的大丫鬟,哪里用得上她?

再说她又不是秦氏身边的大丫鬟,犯不着抢人家的饭碗,不抢都还要险些被人陷害,真抢着表现,只怕这一屋子的大丫鬟都要恨死她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该是谁的活就是谁的活。

当然这是其次的,谁刚起床时都会有几分起床气的,再加上睡了一夜形象也不那么好看,一般人都不想在这个时间段见客。

所以她很规矩地在外面的暖阁等候,当然心里还在琢磨着红袖刚才的行为。

其实也没等多久,红袖出来,说是秦氏唤她进去。

她这才掀帘子往内院而去,看到秦氏脸色依旧苍白靠坐在**,她忙上前去见礼,一脸担忧地道,“夫人,昨儿不是好些了吗?今儿怎生又这样了?”

秦氏的精神头更差了些,“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夫人病了,我哪能不担心?”常曦摇头道,“刚听红袖姑娘说钟嬷嬷去请大夫了,我这心就更不安了。”

秦氏一听这话,目光就冷冽地看向站在一边的红袖。

红袖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禁紧张地看向常曦,生怕她接下来会说出更不利于她的话。

常曦看了眼红袖那藏不住紧张之色的肢体语言,随后忙向秦氏道,“都怪我太过于担心夫人,红袖姑娘是被我逼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她不是有心犯错的,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于她。”

秦氏对于身边人一向都是宽容居多,既然常曦为红袖开脱了,那她就给常曦这个面子,“我这也不是怪罪她,而是到底是在我身边侍候的,如果口不严实,那迟早都会坏事,幸好是你,换成别人就未必了,你日后行事必得谨记这一条。”

常曦忙一副受教的样子,“夫人的教诲,我都记下了。”

红袖见常曦没有将刚才的谈话全盘托出,这才暗松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屋子里有摆冰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汗才对,可见自己刚才的心悬得有多高。

这下子,她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该贪心的,险些就要坏菜了。

常曦陪秦氏简单地吃了点早膳,就迎来了午膳。

秦氏的胃口不佳,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进的比昨天要少得多,她劝了劝,秦氏还是没有胃口,最后更是放下筷子,“我这一病啊,胃口就不好,这点你别跟我看齐,多吃点。”

常曦也跟着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夫人吃不下,我哪来的好胃口?”

秦氏没想到自己居然影响了常曦的胃口,这让她暗暗蹙紧眉头,如果常曦饿瘦了,那还如何孕育子嗣?

常曦故意忽略她那打量她身材的目光,这跟看母猪差不多,不然她跟她都没法正常交流。

眼看到了秦氏要午睡的时间,她正想提出告辞,哪知居然看到有侍女急匆匆地进来,先是跟大丫鬟耳语几句,然后大丫鬟再这来一脸喜色地跟秦氏道,“夫人,大喜事,大姑娘回来了。”

谁都知道,每次大姑娘解语娇回来,秦氏都会份外的开心,所以一众下人这个时候都会跟着开心。

“什么?娇丫头回来了?她在哪里?快,快让她进来”

果然,之前还有点恹的秦氏瞬间整个人明媚了起来,可见儿女就是她的药。

常曦怔了一会儿,然后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解语娇一回来,估计秦氏找她过来说话的次数会少很多,除非解晋自大同书院回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知,随后会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她。

其实也没有等太久,解语娇人未至声先到,“娘,我回来看您了,您看看还有谁来了?”

秦氏正翘首期盼,听到女儿的声音,她忙起身激动地出迎,常曦忙伸手扶她。

几个大丫鬟一看这状况,瞬间明白,赶紧把帘子给掀起来。

没多时,解语娇一手拉着一个少女急匆匆地进来了,因为跑动的原因,她的脸上透着一股红晕。

而她拉着的俩少女长相略有些相似,一看就是亲姐妹。

常曦还以为解语娇把孩子带回来了,现在一看,显然不是,因为这俩少女的年纪不是解语娇能生得出来的。

“娇姐儿。”秦氏却是先看到自家女儿。

解语娇一听到母亲唤她,立即松开拉着的人,上前哭着给秦氏行礼,然后母女俩再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

那俩少女看得眼眶也跟着湿润了,看到母女重逢的场面如此感人,这两人都识趣地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候。

常曦暗暗看了过去,这俩少女虽说是亲姐妹,但有着年龄差。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长相上清秀有余,美艳不足,但这样的长相没有攻击性,相反还给她增添了几许亲和力,可以说是她目前见过的世家大族里面长得算好的那一类。

一个却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圆圆的小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就连身体也是偏圆的,笑起来更是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可爱至极。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对姐妹应该不是一个母亲所生的,父系基因相似的地方很少,应该更多的是像母亲。

至于这两人的身份,她已经隐隐猜到了。

当然,她暗地里打量人家,人家也在暗地里看她。

只见那年纪小点的小女孩暗地里扯了下自家姐姐的袖子,然后下巴往常曦的方向努了努,跟自家姐姐打着暗语。

那暗暗观察常曦的年纪稍大的少女,伸手摸了下妹妹头上的双丫髻,然后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显然是认可妹妹打过来的暗语。

然后小女孩就暗地里撇了撇嘴,没有再看向常曦,显然是嫌弃常曦的身份。

少女却是一脸的尴尬,忙用目光向常曦为妹妹不礼貌的行为致歉,希望常曦莫要计较自家妹妹的失礼之处。

常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两人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已经算是神交已久。

秦氏和解语娇母女激动完,这才拉着彼此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解语娇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早知道娘消瘦不已,我早就应该不管不顾地回来侍疾了,娘为何不遣人去通知我?”最后埋怨了一句。

秦氏之前只顾着激动,这下子才发现女儿回来的时机不对,毕竟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也为了不让女儿在婆家和娘家之间难做人,她是一直没有让人通知女儿的。

遂,她皱眉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听你女婿说的,要不然我上哪儿知道去?”解语娇嗔道,“娘就不想见到我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为娘想你想得心都碎了。”秦氏没好气地看了眼女儿,这小没良心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解语娇方才心下满意,然后才有心情看向那对姐妹花,“娘,你说巧不巧,我一进城就遇到了施家妹妹的马车,这不,大家一块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