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看到柏氏真正服软了,这才松开绑着她双手的披帛,随手就扔给了身后的小桃,没洗干净前她是不可能会再用这件披帛,毕竟这会儿她正嫌弃柏氏,连带她看这绑过柏氏双手的披帛都不顺眼起来。
柏氏的双手得了自由,这才由身边的侍女扶着起来,不过她看向常曦的目光还是恶狠狠的,不过技不如人,她也没辙。
常曦却不理柏氏,目光看向作壁上观的解晋主仆二人,胸中憋着一口气,她大踏步上前,站在解晋的面前,“你今天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听柏氏骂了太多脏话,她这会儿也不想好好说话了,干脆摆烂学柏氏。
解晋眉头紧皱,这话太粗俗了,听着有些刺耳,尤其这常氏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这与她的形象不符,“好女孩不该说粗口。”
常曦冷笑地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柏氏,“你这话该跟你八嫂说,没有她起带头作用,谁说啊?”
解晋看到柏氏不好意思地看向他,身为小叔子,他与一众嫂子们都会保持距离,于是他悠雅地隔空点点头算做是回应。
常曦看着这叔嫂俩的互动,顿时气怒上心,好在她上辈子修养到家,不会轻易露出怒容,白天那回是被解晋侮辱她的审美给气急了,当然她也是有意而为,这回她控制得很好,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讽刺道,“马后炮,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
解晋这回却是老神在在,完全不会因为她一句讽刺话就气怒于胸,一副随便她怎么说都行的样子。
“既然你这里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前院了,对了,你自便,不用送了。”
话音一落,人家潇洒转身就走。
常曦瞬间睁大眼睛,他这样就走了?
她忙快走两步上前拦住解晋的去路,再度指着柏氏朝解晋不可置信地道:“不是,她是你八嫂,是你解家的人,你不留下来处理吗?这一走了之不太好吧。”
“你们女人家的事情,我一个大男人掺和不太好,于礼不合。”
无耻,真是无耻至极。
之前,常曦一直以为解晋是个清冷克己的人设,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居然把烂摊子往她身上一丢,自己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实在是无耻之尤。
“她是你们解家的人。”
“那她不是女人吗?”
被解晋这么一反问,常曦少见地又卡壳了。
解晋趁着常曦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边越过她,一边郑重地道,“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好,对你的能力,我很有信心。”
他娘的狗屁信心,这关她毛事?
这是他解家的家务事。
常曦心里骂了句脏话,正要转身去追解晋时,人家已经走远了,这回她真要气得跳脚了,好在她的自控力还不错,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她认命地返身回去处理柏氏。
跟着主子往前院疾速前行的周南有些不放心地问解晋,“爷,真不管啊?”
八少夫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之人,这常氏能应付得来吗?
“怎么管?你去管好不好?”
解晋很没良心地给出个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建议,反正那个女人不会吃亏,这就行了,至于柏氏会不会吃亏,跟他有关系吗?
这又不是他的妻室,他的手伸得没有那么长,管不到别人的家务事上。
周南想到刚才两女缠斗时的狠劲,顿时缩起了脑袋,他哪里敢管这女人家的事情?他还怕自己会被她俩给撕了呢。
“等会儿去把解老八给我找来。”
周南一听要找八爷,顿时苦脸,谁知道八爷现在在哪个温柔乡里面?
解家是有族规不许纳妾,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外面逢场作戏不带回家来,大家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哪位会出面跟男人闹得不可开交,除了柏氏。
这会儿柏氏已经整理好仪容,坐在了常曦的对面,两人之间隔了张小案几。
柏氏暗暗打量了一下这小跨院的布置,在她眼里这布置颇为简陋,跟富丽堂皇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倒是跟对面女人的身份吻合,四婶母秦氏比她婆母钱氏会做人。
秦氏若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当即肯定喷她一脸唾沫,知道什么叫清雅吗?
秦氏最看重的就是长子解晋,所以对常曦这个典妻的安置也是用尽心思的,就怕别人说粗俗。
不给常曦面子,她也得给未来的孙子面子。
常曦不去管柏氏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柏氏行为失礼那是柏家人才该操心的事情,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八少夫人,不打不相识,我还是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的。”
她做着开场白,先表明自己无意与她争的态度。
柏氏不做声,其实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回到本家太迟了,她不喜欢读书,书本上的话没能记住几句,平日里为了不露怯,让人笑话她肚子里没墨水,她都会板着脸沉默不语故作高深。
不过她还是挺好奇这常氏的,听说是泥腿子出身,以前也是不识字的,不过进了府后就好学不已,莫非真能把书读出花来?
她心里暗暗有些羡慕,同时又感到一阵自卑,最后化做坚强的护甲——自大。
这常氏再厉害又如何,不过是个典妻,不像她,是正儿八经的解家少夫人。
思想武装了一番,她抬头直视常曦。
常曦看她不做声,就当做她同意了刚才的开场白,至于柏氏真正想什么,她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八少夫人真觉得我与解八爷有一腿吗?”
这话问得直白,柏氏一愣,思维完全跟着对方走,理直气壮地回应,“那不然呢?你为何跟我夫君见面,若是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们约在一起干嘛?”
“谁跟你说我是与解八爷约在外面见面的?”常曦看到东篱端来了茶水,她暗地里摆了下手,示意东篱端走,她才不会往柏氏的面前放任何顺手的“武器”,毕竟这人有前科,不得不防。
柏氏不语,显然是不想说出那告状搬弄是非的人。
“那我再问你,你若是与人有私,会约在繁华大街见面吗?”常曦耐心地又换了个问题。
“不会。”柏氏下意识地摇头道,“谁会这么蠢啊?”
狗男女私会都会选僻静处,她以前还在养父母家中的时候见到的无不是这样的,谁会选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怕别人的唾沫喷不死自己吗?
“东篱,小桃,你们说我今日是在哪遇到解八爷的?”
“在前往东市的繁华大街上。”小桃快言快语道。
东篱的回答更为有理有据,“今儿不但遇上了八爷,还遇到了九爷呢。”
常曦笑看面色通红的柏氏,“听听,有谁家的女人私会情郎会选在自家男人的眼皮子底下的?我不要命了吗?”
呸,解老九那出尔反尔的王八蛋算她哪门子的男人?
她心里是不承认的,但这会儿嘴上必须这么说,不然打消不了柏氏的怀疑,她可不想被对方给粘上。
柏氏这会儿真的是羞得无地自容,她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小叔子的事情,心里把告密的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回头再找她算账。
“弟妹,不是,妹子……”
听到柏氏乱七八糟的称呼,常曦打断她的话,“叫我常娘子即可。”
她不是解晋的妻室,担不起弟妹这个称呼,又不是她柏氏的妹妹,又与解老八没关系,妹子这个称呼她听得不顺耳。
柏氏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人家这是恼了,倒也在情理当中,所以她更是羞愧难当,赶紧道歉,“都怪我听风便是雨,没有查问清楚就上门闹了这么一出,给常娘子你添乱了,都是我的不是。”
说完,起身给常曦行礼致歉。
柏氏这人缺点很大,但不是没有优点的,至少知错后道歉很快,而且之前动手时,她也没有仗着身份群攻,这点也是值得肯定的,这么一想,常曦对柏氏的观感好了些许。
常曦也没有托大,而是起身扶她起来,算是接受她的歉意,“这样不更好吗?斯斯文文的,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句知书识礼,不比刚才泼妇骂街的样子强得多吗?”
柏氏闻言,羞得以袖掩脸,显然回想到之前那无状的样子,自己不是不知道那很讨人厌,可是不这样,她胸中的火无处发泄。
男人一回来话都不跟她多说几句,身上又老有别的女人的物件,她若是不发作,心里就会憋得慌。
既然她不好过,别人也就别想好过,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吵吵闹闹的。
“有头发谁想当癞痢?”她一脸无奈地道。
常曦没有看到她无奈的一面而面露同情之色,在她看来,这都是自找的,“有句话不知道八少夫人听过没有,不放过别人,就是不放过自己,何必呢?你来人间一趟就是为了神憎鬼厌的吗?”
柏氏闻言,怔在那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小时别人说她身上一股猪骚味,她跟人家打了半天架,后来认了亲,家里的堂姐妹表姐妹们都不喜欢带她玩,说她粗俗难登大雅之堂,惟有父母嫡亲兄姐包容她爱护她。
可后来嫁到解家,就只剩表面光鲜,内里千疮百孔。
想着想着,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常曦看到她一副要哭的样子,顿时如临大敌,别在她这里号啕大哭,她可没有兴趣客串心理咨询师,于是她直接赶客道,“天色不早了,八少夫人,我就不久留你了,东篱,小桃,送客。”
柏氏本还想大哭一场的,可这情绪刚酝酿就被赶客了?
有这道理吗?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常曦,那刚涌出来的泪水生生又被逼回去了,“不是,常娘子,我……”
常曦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真挚地忽悠着,“八少夫人,饭得自己吃,路得自己走,别人都替代不了,你得自己想通这些事,不然我说再多都没用,你啊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你会发现太阳都会灿烂许多。”
大夏天的太阳,哪天不灿烂?
反正先把人忽悠走就是了,她这儿可不能上演水漫金山,要哭就找解老八哭去,哭倒长城她都不管。
她拉着柏氏的手交到柏氏的贴身侍女手上,“好好侍候你家主子,回去路上小心脚下,莫让她踢了石子摔着了,不然唯你们试问。”
柏氏突然被赶客本来有些不高兴的,可听到常曦如此殷切地吩咐她的侍女,她顿时又热泪盈眶,常娘子果然是个好人,自己之前真是猪油蒙了心还要烧她的院门。
“回头我再来找你说说话,你说话好听,我爱听。”
“好好好。”
常曦没有多少诚意地敷衍着,最不耐烦地就是跟怨妇打交道,人生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多,干什么不好?非要当怨妇。
连哄带骗的,她终于把柏氏给支走了,看着对方由俩侍女扶着边走边回头,最后渐渐走远了,她这才长舒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煞星。
她正准备转身回去,就看到钟嬷嬷带着人从暗处走出来,顿时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马后炮,早不来晚不来,等散场了再来,真是让人起不了半点好感。
钟嬷嬷忙解释道,“夫人听说八少夫人过来闹事,担心得很,本来想亲自过来的,哪知一起来就头晕得厉害,不得不又躺回**。”顿了顿,“这不赶紧把我给支过来了,夫人怕常娘子吃亏,我紧赶慢赶,赶到时,看到您与八少夫人相谈甚欢,我这才不得不赶紧找地方藏起来,省得把事情再闹大,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回知翠的事情就是这样,本来就是小事一桩,最后闹出了人命,夫人随后跟着就病了,现在也不见好,她这心自然也跟着提起来。
所以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事态升级了,低调处理支应过去就完了。
常曦对于钟嬷嬷的话是半信半不信的,不过秦氏真病了这点不假,于是她迎钟嬷嬷进屋去坐,让人上了茶,这才细心察问秦氏的病情。
钟嬷嬷忧心忡忡地述说着,有人帮着分担下,她心里也能松快一些。
话说另一边的柏氏回到二房大院的门口时,就被藏在暗处的小丫头看到,转身飞奔地回去向自家主子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