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公看到这常氏礼数如此周到,面容颇为恭敬,心下是颇为受用的,毕竟这女子能搭上千荣长公主,并且长公主还为她谋得那么大的利,就不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他犯不着得罪人,总之不看僧面看佛面,长公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常娘子请起,咱家在京城时就听闻常娘子所制的茶砖为一绝,不知道可否有幸能品尝一盏?”
“那是我的荣幸。”
常曦顺势而起,然后笑着与司公公相谈甚欢。
一旁的大小官员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知道常曦的心里不禁开始猜测起来,不知道的私下里小声地查问,不知道宜阳城何时有了这号人物,而他们却可怕的一无所知,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岂不是连官途都要受影响?
这么想的人多了去,所以赶紧打听常娘子是何许人也,不求结个善缘但求不得罪人。
偏在这时,司公公举起手中的圣旨,朗声道,“宜阳常氏接旨。”
虽然旨意是给常曦的,但这里一众大小官员也不能不尊圣旨,于是周大人立即让人摆起了香案,然后常曦这主要的接旨人被众人推举着跪在了首位,她立即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民女不能跪在这里,非要谦让。
如果今天她大喇喇的就跪在这个位置上,那明天就会被人攻击一招小人得志就嚣张跋扈,这可不利于她的名声,毕竟这是个继承皇位都讲究假惺惺三请三推然后才无奈接受的时代,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无奈张大人和周大人都极力推她跪在那里,其他的官员也不好说什么,张周两位大人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再者谁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常娘子是何路数?没看到就连天使司公公对她都极为客气,他们就更不会不知趣地在此时摆起官架子。
最后,常曦只能一脸苦笑又无奈地跪在了首位。
这一幕落在宜阳城百姓的眼中,顿时人人都好奇地伸长脖子争着看常曦长什么样子,居然还能让官老爷如此谦让她,真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这十天半个月的谈资也有了。
常曦的名声就这样传扬了出去。
司公公不理民众是怎么想的,看到周围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之后,他这才展开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旨意重点只有一个,就是常氏所制的茶砖特许在大宇朝国内销售,但鉴于此物劳民伤财,所以遵太\祖令无须上贡,但常氏必须交重税以充国库。
这下子一众大小官员都眼热地看向常曦,什么是特许?就是她一人的独门生意,这得赚多少钱啊?
虽然要交重税,但赚到的就已经是金山银山了。
混在百姓人群里的其他茶商派去的人,此时都百如死灰,本来听说有人告常氏的茶砖是违制品,他们都异常关注,更在私下里捶胸顿足,他们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茶砖有这么大的漏洞呢?
早知道的话,一早就将这常氏给摁下去了,还由得她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但是案件审理过程急转直下,这个常氏巧舌如簧,他们更是气得脸都歪了,偏拿这个常氏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努力继续研究茶砖,试图在这个市场里面分一杯羹。
但现在这道圣旨却是给他们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将他们的热情给浇熄了,这生意往后就是常氏一人独享,这让他们气愤之余又无奈,谁叫他们朝中无人?
跟常曦有合作的那四大茶商却是高兴不已,庆幸自己当初眼光独到,要不然现在肯定后悔死。
占到最大好处的泰铭茶庄的郭掌柜感慨地与自家东家道,“我现在回想当日像做梦一样,东家,当时我们真是走大运了。”
泰铭茶庄的东家也是满脸感慨,确实是这样,那会儿是孤注一掷,没想到却能收获如此丰硕的果实,确实让人既兴奋又唏嘘。
躲在暗处的贺惜玲恨恨地咬紧一口银牙,没想到常氏这贱人居然走了这样的狗屎运,这之前计划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反之她还要担心会受到牵连,不敢在此处多待,只能心里七上八下的先行回去。
有了这道圣旨,贺宵状告一案就不值一提了,但是为了不得罪常曦,周大人还是将贺宵还有那告状的小厮都收押了起来。
这下子贺父更着急了,几次想要过去跟常曦套套近乎说上几句好话,让她不要追究贺宵,但就是怎么也靠不上去,毕竟围着常曦与她说话的人太多了。
好不容易他趁常曦身边空档蹿了过去,“常娘子,能借两步说话吗?”
常曦看了眼贺父,阻止了虎妞赶人的举动,沉着一张俏脸道,“贺老爷有何指教?”
贺父一见就知道常曦对贺家有意见,也对,自家儿子做出那样的事情,换他是常曦,也不屑于理睬,现在人家愿意说两句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于是他只能陪笑脸谦逊地道,“常娘子,之前是小儿无状多有得罪,还请您高抬贵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贺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如何判在周大人的手上,你该疏通的是周大人,我一介小女子可不敢指手划脚。”
贺父知道常曦这是在推脱,她现在风头正盛,只要她肯说一句好话,周大人肯定给她这样的脸面,到时候贺宵就能轻判。
“常娘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说话还是有份量的……”
“哎呀呀,贺老爷,你这是给我戴高帽,我再如何也不能越过官老爷的,你这样说,是在败坏我的名声,我可是要追究的。”此时,常曦板起脸来,一副没有情面可讲的样子。
贺父见状,心里也窝着一股火,这常氏真是半点脸面也不给,实在过份,他一个长者如此低三下四地相求,她怎么这样铁石心肠?
常曦看到贺父的脸色不好,就知道这人心里怕是正在骂她,于是冷笑一声,“你儿女做了什么事,贺老爷你心里有数,至于大不大度,原不原谅,那是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除非,”顿了顿,看到贺父眼里猛的一亮,她这才继续道,“你儿子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是什么,你儿子心里有数。”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欲再与贺父说话,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父先是一愣,看到常曦走远,心知他再多说也无益,于是转身就给钱收买牢头,先见到儿子再说。
外面的热闹牢里的贺宵远远能听到一二,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花尽心思以为能给常曦制造牢狱之灾,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人家现在一道旨意就飞天了,自己却深陷牢狱,顿时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偏在这时,有人来探监,看到来人,他微微蹙眉,“贺惜玲让你来探监的?”
“少爷。”来人是贺惜玲的侍女,只见她含泪上前看着贺宵,眼里似乎含着化不开的情意,“不是姑娘让我来的,是奴婢自己来的,少爷,你受苦了,奴婢给你带了些东西……”然后把自己提着的小包袱放进牢里,看到贺宵不理睬自己,她不放弃地自说自话,“少爷,姑娘不知道受到何人怂恿,居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奴婢想劝也劝不住她……”
一听到这些,贺宵迅速地移过来,隔着栏杆一把抓住那侍女的手,用手地捏着,咬牙切齿地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侍女吓得牙齿直打颤,然后才一五一十地说出不知道是何人隔段时间就会扔张纸条给贺惜玲,然后贺惜玲看完后就会烧掉,最后又按着纸条的吩咐去做,这才有了这场官司。
“这么说贺惜玲一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
“是,也不是,姑娘是按别人的指使去做的……”
贺宵抿紧嘴唇,心里开始有了怀疑,其实在这侍女没出现之前,他怀疑过常曦,但很快又推翻了,常曦没有必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哪怕能全身而退,也没有女人愿意到公堂来,毕竟这样走一遭是有碍名声的。
如今听了这侍女的话,他方才醒悟,这一招是那人惯用的招数,只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自己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
难道?
他想起自己为了常氏与对方有过争执,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想真的害死常氏,只想将这女人收入怀中,可她不同意,硬逼着自己让贺惜玲来告状置常氏于死地。
他无奈惟有照做。
可她为什么又反过来将自己推进这深渊?
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懊恼地抱紧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地往栏杆砸去。
这将一旁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这贺宵是个疯子吧?
她不敢再多逗留,起身就跑,还是离这疯子远一点为好。
等出了牢门,有个半大少年在暗处等她,她径自过去,那半大少年给了她一两银子,然后冷声道,“今儿个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那当然。”
她收好这一两银子,立即应声,走这一遭说这么几句话就有一两银子收,她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人是谁派来的跟她有关系吗?
贺宵跟贺惜玲这对兄妹现在都反目成仇了,贺宵指责她的话,贺惜玲是不信的,再说贺宵能不能逃过这刑罚现在还两说呢。
两人立即背对背转身离开,半大少年,也就是二狗子嘴角微微上扬,这贺家养的都是些什么下人,个个都背主求荣,这样离垮台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