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崇明帝这眼神吓得屁滚尿流了,但千荣长公主此时却是不避不让,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儿可不敢骗父皇。”
之前崇明帝一直抻着朝臣们,万大事都由蒋公公出面去办,她根本找不到好机会提茶砖一事,这事她没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就是凭添变数。
崇明帝对这个大女儿的禀性颇为了解,年轻时也是刁蛮娇纵的性子,但自那事后,生生变了个性子,他看了不是不心疼,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哦,我儿有何好建议?”
看到父皇的面容缓和了下来,长公主暗地里松了口气,刚才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竟是后背都汗湿了,那压力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皇帝,不是她的父亲。
“父皇,儿想给您沏碗好茶。”
听到这话,崇明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随意,没问是什么茶。
直到一碗茶香四溢的茶水奉到面前,他这才看了看女儿手中的那碗茶,这香味有些独特,竟不是他常喝的那种。
“父皇,尝尝。”
一旁的蒋公公想上前试茶,皇帝却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竟是不疑地伸手接过茶碗开始品起来。
“不错,这是何地进贡的茶叶?”
“这是儿家里那孽障孝敬给儿的,那不争气的玩意儿到了宜阳市舶司任职,说是那边有个新鲜玩意儿颇能出口,为此课了不少税,后来让人给儿捎了些来让儿尝尝,儿想着这有好东西可不能独享,所以就拿来进献给父皇。”
崇明帝坐拥四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什么茶叶这么能出口?于是问蒋公公,“蒋星,市舶司的账送来了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他们一向课税是以物,少有银子,等物品押解到了京城后才会入账。”
一旁的千荣长公主忙道,“父皇,儿对这事颇感兴趣,私下里问过家里那孽障,这才知道这玩意儿的赚头颇大。”于是将原皓交给她的数据直接呈给了崇明帝。
看到上面的数据,崇明帝都大吃一惊,“真能课这么多税?”
“这还是出口的,若是国内成规模大卖,父皇想要重修避署行宫那还不简单?”
崇明帝把手中的数据递给蒋公公,两眼定定地看着女儿,“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长公主见状,知道不好,忙跪地伏首道,“儿只想为父皇分忧,别无他意。”
如今国库空虚,崇明帝的私库也不丰盛,她就不信他会不动心?
好半晌,崇明帝这才轻声道,“起来吧,地上凉,回头小心又病了。”
“谢父皇。”长公主这才敢重新坐回原位。
“说说,此物有何难处?”
长公主这次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茶砖的前世今生都说了出来,一提到太\祖当年曾下旨不许造茶砖劳民伤财,崇明帝顿时觉得这事难办了,毕竟有祖制在。
见崇明帝久久不语,长公主小心地进言道,“父皇,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为了充盈国库,可许其制作茶砖特以出售,若是父皇觉得难办,不若干脆下旨只许这一家制作出售,这样一来也不算是违了祖制。”
顿了一会儿,看到崇明帝略有动摇,她又压低声音道,“制作这茶砖的常氏是个妙人,可将利润的三成上贡,父皇,这下子私库岂不是也能充盈了?”到时候修个行宫什么的也不用看那群朝臣的脸色。
这话正中崇明帝的内心,况且女儿这番话是钻了空子的,只许一家制作出售,那就不算劳民伤财了,对太\祖自然也能交代得过去。
不过,他这人深沉惯了,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就答应女儿,只是表示他会考虑。
长公主自然不敢催促,不过但凡说出要考虑,事情就成了大半,于是她见好就收不再提及此事。
这事进行得静悄悄,蒋星是人**,他一向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所以这事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去,等这事落实后,谁再想反对也是枉然了。
直到快入冬了,常曦这才收到了解晋传来的消息。
此时她匆匆赶往别院,不经周南通报,就闯进了解晋的地盘,见他还颇有兴致地在巨石上钓鱼,她就知道定是有好消息,“茶砖那事成了?”
“坐。”解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
常曦心里有底自是不会急躁,直接不客气地坐上,然后让周南给她也拿根钓鱼杆来,她今天兴致不错,也准备垂钓一番。
两人宁心静气地钓了半天鱼,天色渐晚后这才收钓移步回屋内准备用膳。
至此,解晋这才道,“宣旨的太监应该在路上了,这茶砖生意日后会打上皇家的标签,由长公主监管,她的人也会入住茶砖工坊……”
前面的话常曦没有意见,这等于是独门生意,可以说大宇朝这生意就她能做,这好办,因为她没有做散茶生意,没把这一行给垄断了,所以纵使会有人眼红,但也不算断人财路,相反还可以合作一把实现双赢。
当初决定只做茶砖的生意就是为了日后留有余地,如今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后面的话她就不那么爱听了,本来茶砖工坊是她一言堂的地方,为了实现茶砖自动化生产,她为此一直都有投钱给林玉奇的研究,如今要给她这工坊弄个“婆婆”来,她就不乐意了。
解晋看到常曦紧抿着唇,就知道她并不想长公主的人进驻工坊,其实她的心情他是能理解的,接下来工坊还会再扩大,因为国内市场比起出口外贸还要庞大,这银两进出的数字只会更大,弄个监管来,她会十分不自在。
“其实长公主此举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并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常曦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再不欢迎她也不会说出口,跟皇族打交道比上辈子跟官员打交道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因为这分分钟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不过解九爷,这人和人的脾性有时候不一定合得来,如果此人碍事了,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踢他出局,让长公主再派别的人来。”
她希望这点他们能达成共识,这样一来她手握尚方宝剑才好行事。
就这个条件,解晋焉会不答应?
“你放心,如果他来后挑事,你不用管,直接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切有我为你兜底。”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常曦这才重新绽放笑容,这样就好,既然这事已经成定局了,那边整治贺家也该提上日程了。
秋天即将过去,冬天就要来临,有些人还是不要留着过冬了。
计划是一早就制定好的,贺惜玲这人其实相当好利用,这段时间抛给她的小纸条,她居然大致全盘都接受了,这样的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不过有她在拖贺宵的后腿,贺宵连搞小动作的时间都没有,当然常曦也不想将他逼得太紧,可现在时机成熟了,她倒要看看贺宵背后的人会不会现身,这才是她想要抓到的大鱼。
“姑娘,又有纸条了。”侍女捡起纸条,立即就呈给贺惜玲。
贺惜玲这段时间一直在装病,这段时间纸条就没有断过,她也知道府里的人事肯定成筛子了,可她却是自私地半句也没有跟母亲单氏提过。
现在又收到了纸条,她不似初时那般担心有毒,而是一把夺过就展开看了起来,对方又给她献计了。
想到贺宵那可憎的真面目,她这段时间采纳了纸条的建议,竟是让贺宵吃了不少哑巴亏,心里正暗爽呢。
如今这纸条却教她要给贺宵致命一击,她看完后久久不语,虽然恨贺宵,但她并不想真的致他于死地,只是一想到自己被私奔对象拳打脚踢也有贺宵的一份“功劳”在,这心里的恨就如燎原之火怎么也压不住。
如果不能一杆子打死贺宵,他一定会报复她的,所以还是像纸条所教的那样,得先下手为强。
等贺宵来看她的时候,她不再表现出病恹恹的样子,而是精神奕奕地围着这兄长转,“哥,你看看,我的病全好了。”
贺宵拉着妹妹看了半晌,脸上这才绽出笑容来,“我就说这回请的大夫是高明的,这才喝了他开的两剂药,你就精神了。”
“是啊,回头得好好谢谢这位大夫呢。”贺惜玲笑道,“对了,哥,既然我都好了,明儿我就去敲鼓状告常氏那贱人出售违制品牟利,这下子看她还威风得起来不?”
此举既能扳倒贺宵这虚伪兄长,又能置常氏于死地,她是怎么想都觉得一本万利,所以脸上的笑容半点虚假也没有掺。
贺宵看这妹妹笑得这么真诚,这才没有起疑心,看来这回她不会再半途回来了。
“那甚好,明儿为兄亲自送你去吧。”他得把她看紧了。
贺惜玲笑着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最好。”
这件事兄妹二人都没有跟贺父贺母商议,而贺父贺母都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