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洲说完,对着苏立强道:“苏大人,方大人今日出城,皇上的意思,方大人为齐国尽心尽力,从未有过二心,如今在都城之内虽然走了,可是远赴边境,也是爱国的心意,让应天府的人好好送一送,不要让方大人寒心。”

谢南洲此话一出,方为尤几乎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体摇了几下,难怪谢南洲会在城门处拦下他,难怪谢南洲会如此嚣张跋扈,直接让他在此处打翻箱子,这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有旨意。

方为尤知道,他进不了宫了。

可是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要见太后,我现在依然有官职在身,我要入宫,谁敢阻拦?”

话音刚落,远处快马加急,马蹄声响彻云霄。

太后身边的李公公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太监。

他跳下马背,先是给谢南洲行礼,随后才看着方为尤,方为尤好像看到了希望,他踉跄上前,“李公公,可是太后要见我?我正要入宫见太后,烦请公公在前面带路。”

李公公笑着道:“方大人,你前往岭南一带,路途遥远波折,太后都记着呢,这是太后赏你的东西,你打开看看。”

方为尤看着小太监拿着托盘,上面盖着一块方布,李公公道;“方大人,这是太后交代,一定要让您亲自打开看看。”

方为尤抱拳行礼,“多谢太后。”

他迟疑片刻,心头有一股不知名的紧张聚集在自己的指尖上,方为尤还是掀开了方布,只见底下,居然排列了整整齐齐的两排黄金,目测足有一千两银子。

太后给方为尤银子?

方乐敏看到这银子,也是有些不懂,可是目光再次落在谢南洲身上的时候,方乐敏把头低了下去。

李公公道:“太后心意,方大人可不能拒绝,太后还让奴才给您传句话,让您安心去边境,方小姐要嫁给晋王,就是太后是孙媳妇,她必定会照顾好孙小姐的。”

“还有,方夫人已经回了娘家,只怕是身体会越来越差,方大人,太后也会安排御医给方夫人诊治,你不用担忧。”

方为尤站在原地,目光看着那些黄金,低头苦笑了一声,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下跪磕头,“多谢太后,请公公转达臣的衷心,臣必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李公公上前扶起他,“方大人如此衷心,太后是明白的,大人,老奴还要回去伺候太后,就不送您了,告辞。”

李公公走之前,对着谢南洲点了点头,随后上马离去。

方为尤眼睛紧紧的闭上,那种带着无力感和不知何时从心底涌起来的绝望,席卷着方为尤的心。

从方家答应太后迎娶公主开始,这一步一步,都在太后和皇上的算计之内。

“方大人,请。”

苏立强跳上马背,看着方为尤,“臣护送方大人出城。”

方为尤睁开眼,看着苏立强,“你是应天府府尹,你直属皇上管辖,你这么和谢南洲走的近,皇上就不生气?”

方为尤转身,在方乐敏的搀扶上走上马车,“即便你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可是你这般行径,你以为你能善终吗?”

方为尤上了马车,谢南洲在旁边微微弯腰,“恭送方大人,希望下次见大人的时候,大人是立了战功回来,那南洲就要好好表现了。”

方为尤没有说一个字,马车启动,缓缓朝着城外走去。

方乐敏看着车外,擦干眼泪,“爹,银子都被拿走了,这可怎么办?您身上还有体己钱吗?”

方为尤道:“自然是不缺,你不用担心。”

他掀起车帘,看车外逐渐远去的风景,都城二字也越来越远,方为尤深深的闭上双眼,不过很快,他睁开眼,“皇上这是敲山震虎,太后和皇上的嫌隙,越来越大了,根本没有和缓的余地。”

方乐敏道:“可是太后一直想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皇上必定和太后不和,爹不是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是当事情发生,还是心寒,我为太后劳心劳力,皇上所下发旨意,必定要告知太后,我是如此的衷心不二,却换来太后的抛弃。”

方为尤长长的叹一口气,他神色落寞,眼睛都有些彷徨,“太后亲厚梁府,我是知道的,可是朝中如此多的人,大半都是太后的麾下,她如此对我,就不怕其他人寒心?”

方为尤说到此处,沉默许久,忽然他睁开眼睛,拉过旁边的小桌子,随后让方乐敏磨墨,他快速在信纸上写下好几行的字,然后折起来递给了方乐敏,“你找个机会,把这信送到周家去,周啸昆看到,自会明白。”

方乐敏嗯一声,把信藏入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如此,不会有人查探女人的香囊里,会有什么东西。

“爹,太后说,会关照我,是真的吗?”

方为尤道:“太后是把你当做筹码,若是我在岭南一带,做出功绩,那你自然安然无恙,要是做不出来,那你是质子,敏敏,你放心,爹一定会回来的,爹一定会从那艰苦之地回到都城,爹必定会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马车渐渐消失不见,江随雁在车上看着那马车,有些担忧,“方大人可不是普通人,他在都城多年,如今前往边境,只怕一定会立下战功,到时候回来,可如何是好?”

谢南洲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放心,他回不来了。”

江随雁扭头,“为何?方老爷子还没死呢,方老爷子和皇上一同在外,可是曾经救过皇上的命。”

“老爷子只需要自己的儿子活着,又不是一定要自己的儿子在都城。”

谢南洲放下茶杯,“方为尤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皇上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能平安到边境,都算是不错的,我只怕。”

谢南洲没有说下去,只怕谢南洲说的方为尤,都到不了边境。

“那会如何?”

江随雁掌心发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