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梦瑶从金苗苗的口中得知何少华出事的消息后,她差点儿崩溃了。上次何少华被纪委带走是一场误会,那么这次呢,难道又是误会?如果不是,那何少华真是在劫难逃了。当她想到这后,不光感到恐惧,还有一种对自己的强烈谴责与忏悔。早知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闹别扭了,更不会故意去气他,这是为什么呢?
通过这次招标,她已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何少华根本没有倾向罗红霞,反倒一直在暗中帮她,从一开始的鼓励,对自己优势的暗示,到后来故意把招标时间安排在他不在金州的时候,才使她一举夺魁。这一切看似无关,实际上都离不开他背后的默默支持。而她,明明冤枉了他,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故意气他。明明心里喜欢他,还要表面故意冷落他,现在想起这些她真的很后悔,如果再有相见的机会,她再也用不着折磨自己、欺骗别人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猪头,你这是怎么啦?”金苗苗看她发呆的样子,禁不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犯花痴了?”
“你才犯花痴。”王梦瑶拨开她的手,“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你问我?”金苗苗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心里却在犯嘀咕,可不可以给她说实话?昨晚她从徐建国那里得到何少华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后也很吃惊。她一直在犹豫,究竟告不告诉王梦瑶?如果不说,实在对不起朋友;如果说了,王梦瑶要是知道了她与徐建国的关系,这多不好呀。毕竟徐建国与何少华是同事,两人的关系又那么微妙,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她与王梦瑶。此刻,当王梦瑶问到消息的来源时,她只好含糊其辞地说:“你搞错没?出了这么大事,我们搞新闻的哪能不知道?你要不相信,可以给何少华打个电话嘛。”
王梦瑶马上拿出手机,给何少华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还好吗?”然后,她就盼着对方的回音,哪怕发来的是一个表情,一个符号,她也会欣喜若狂,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手机仍然没有反应。
看着王梦瑶失神的样子,金苗苗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说:“为什么不打电话?打个电话问问吧。”
王梦瑶抬头看了她一眼:“苗苗,我怕。”
金苗苗非常明白她所说的怕,要是打不通,残存在她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希望就会破灭。可现实毕竟是现实,不是虚幻的泡影:“别怕,迟早要面对的。”
王梦瑶调出何少华的号码,鼓起勇气拨了出去,手机中很快传来了录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王梦瑶的心一下跌落到了万丈深渊,人就仿佛被掏空了。她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懂得珍惜,为什么偏偏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也就在此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她要告诉何少华,我爱他!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何时出来,我都爱他!
她突然说:“苗苗,你能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吗?”
“这个,估计有些困难。不过,我会帮你问问的。”
王梦瑶长叹了一声:“尽力而为吧,万一他们不让见也没办法。”
“说不准又是虚惊一场。”
“但愿,但愿如此。”
金苗苗起身道:“好了,宝贝,别伤心了,我这就去找找检察院的熟人,看能不能让你见他一面。”说完,转身走了。
咖啡厅的包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弥漫在房间的音乐,浓得像没有化开的咖啡,如同洪立那苦涩的歌喉,唱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爱总是无法忘记
脑海清晰的是你
虽不在拥有但却回忆
一切美好留给过去
我错过爱情错过了你
我忘记所有也不会忘记你
如果人生可以倒叙
我会不顾一切去爱你
我错过爱情错过了你
我忘记所有也不会忘记你
如果人生可以倒叙
我会不顾一切去爱你
……
她的泪水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不顾一切去爱他吗?她想她会的,这次肯定会,可此刻的他,又在哪里呢?
此时,何少华在东州的一家宾馆里,正接受检察院的调查。事实上,何少华也不知道他在东州,昨天他被检察院的同志带出来后,他的确有些紧张,尤其是收缴了他的手机、钥匙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后,他就越发感到紧张,难道我又被什么人栽赃陷害了?这样想着,他便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这算是批捕我吗?”
检察院的两位同志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这不是批捕,是请你去调查问题的。”
何少华终于松了一口气,才又说:“如果不是批捕,你们可要在24小时内放人。”
检察院的同志说:“那就看你能不能如实交代问题,如果你老实交代了,检方可以放你。如果你拒不交代,那就说不准了。”
何少华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人一旦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听候他们的审查了。”
昨天,检方把他安置到这家宾馆后,只向他交代了政策,让他好好反思以往在经济上犯过什么错误,接受了哪些贿赂,让他一点一滴地好好梳理。
何少华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肯定又被什么人牵扯了进去,上次在纪委待了数日,他已经对自己的过去做过多次梳理了,自信胸怀坦**,在经济上没有贪腐过,即使有人暗中咬了他,只要把问题摊开,他都能说清楚。有了这样的定位后,他反倒轻松了,那就安心等待组织的审查吧。
在检方的监护下,他在宾馆过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终于等来了检方的正式审查。
检方:“昨天我们已经给你讲了,让你好好反省自己。这几年来,你有没有贪腐过?”
何少华:“没有。”
检方:“你再好好想一想,把时间放长一些,包括在东州担任汉东集团副总期间,有没有接受过高额贿赂?”
何少华的脑子里突然“哗”地一下打开了个缺口,难道是郝怀民?郝怀民是他们汉东的原料供应商,四年前他与郝怀民签订了一个4000万的大单,郝怀民为了感谢他,给他送了30万,他坚拒不收,结果郝怀民放下钱袋子就走了。当时正好赶上西北甘南发生重大泥石流,他就把这30万直接交给了公司廉政账户,让公司转赠给了受灾地区,当时财务科还给他出示了一张收据。这事过去好多年了,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主要是觉得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来抬高自己,打压别人,况且这笔钱最终捐给了灾区,也算有了圆满的交代。现在如果不是郝怀民出了事,谁能咬出他来?倘若是,说出这事无疑澄清了自己,倘若不是,岂不给郝怀民带来麻烦?
何少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检方厉声说:“何少华,我们不想说出结果,只是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没有问题,我们也不会好端端把你请到这里来。你到底说不说?”
“不是我不说,我真的没有。要不,你们提示一下。”
“你真是背了牛头不认赃,装得还挺像的。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郝怀民?”
何少华终于舒了口气,他确定是郝怀民牵扯到了他,便知道怎样解套了,就说:“知道,他是东州民生日化厂厂长。”
“说,你收过他的贿款没有?”
何少华这才“哦”了一声:“你说的是不是那30万?”
检方一下来了精神:“你还说没有?既然没有,何来30万?”
何少华这才讲了那30万的来龙去脉,未了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可以到汉东集团廉政账户上查一下,那30万是不是我交的?后来是不是支援给了灾区?如果是,那说明我是清白的;如果不是,我可以回办公室找出当年的收据,让你们查证落实。”
话说到这里,检方只好中止了问讯。
何少华知道接下来检方肯定要到汉东公司查证确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明天就可以获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