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地球与月球的故事

可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父亲。 而是另一个男人。

才离开这里仅仅一年,我依然记得,他是和我父亲一同下岗的工人。 但他明显已经不记得我了,打量着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我,他有些怯怯的问:“你……找谁?”

“邓专勤……不是住在这里吗?”我问。

“你说老邓?他已经死了。 ”

在这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几乎完全失去了意志,但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急切的问着――

“死了?怎么死的?”

“穷死的呗。 ”他妻子的声音从房里冷冷的传了出来,“还能怎么死?”

我感觉一阵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幸好,那个工人伸出有力的右手,扶住了我。 这个时候,他才认出了我:“你……你是小新?”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感觉到,泪水已经充满了我的眼眶。

“进来再说吧。 ”他把我拉进了房子里,在他妻子的帮助下,我坐在一张椅子上。 但忍不住的,我抬头看去……

这套房子只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套间,通往里间的门是开着的。

无论是客厅还是里间,都已经找不到哪怕一点点我、或者我父亲留下的任何痕迹了;就连墙上贴着的报纸,也都换成了去年的。

以前客厅里的那简单的摆设,在我地少年时代是这样的熟悉,一桌一椅,都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 现在全都不见了,只有四面的墙壁依然如旧。

里间原本摆放着两张一大一小的床。 现在,也被换成了一张几乎同样陈旧的双人床;这双人床放在了那个房间里、以前父亲那张床的老地方。

我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那个白发斑驳的老人,曾经躺在这个位置上,握住一个酒瓶,徒然的大声呼唤着、他儿子的名字。

而这音量慢慢变小,终于消失不闻……

我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而这泪水,一直流到了父亲的坟前,依然没有止息。

那个工人和他的妻子都走了;只剩下我。 跪在墓碑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默默的流泪……

一阵山风吹过,满山地树木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蓦然间,我想到了澳门海堤上,那些被海风吹得极度倾斜的防风树。

我似乎看到了阿湖就在那海堤上,按住一棵树,轻轻的说:“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是的,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都是这样地。 当你得到的时候,你永远不懂得珍惜;可是当你失去之后,当你因此而惋惜的时候;你才发现,一切。 都已经永远没法追回来了……

“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所以在大家的帮忙下,工会就出钱把他下葬了……这是你爸留下来地东西。

”厂长办公室里,在工会『主席』和会计、还有那对工人夫『妇』的见证下。 厂长拿出了一个小木箱,“这上面还有那时我们三个人,当着他面贴的封条,你看一下。 ”

我接过木箱;轻轻摩挲着,触手处很是粗糙,一根木刺刺痛了我的手指;让我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这木箱看上去很熟,像是……

“那会儿。 老邓每天都要喝得醉醺醺的;好不容易清醒一回,就到处借锯子、?头、钉子。

还拆了家里的床板,弄得钉当钉当响……”那个工人轻声的说,“我们都以为他是疯了,原来……”

轻轻地揭开封条,我打开了这木箱,箱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箱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一沓白『色』的小纸条。 上面是我曾经稚嫩而难看的笔迹;还有另一沓……红『色』的百元大钞。

我知道。 那是五万块钱。 那是我去香港的时候,姨母留给他的。

“老邓还有这么多钱?那他还卖血……”那个工人的妻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除了我之外地所有人。 都狠狠地向她瞪去。 她也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轻轻地合上箱子,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对他们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后。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一个月里,菲尔 海尔姆斯一直都在hsp里和那些巨鲨王们绞尽脑汁的斗智斗勇。

而我则从拉斯维加斯走遍了中国的两岸四地(内地、香港、澳门、台湾);还经历了这么多、可以令任何一个正常人崩溃的事情……所以,当我们再度坐进梦幻金『色』大厅里的那张牌桌时,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那充斥着全身的疲惫、和无力。

整整三天,我们谁也提不起战斗的**;甚至每一天的输赢都没有超过五十万美元!倒是休息了整整一个月的堪提拉小姐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生猛,这三天里,她连续扫走了萨米

法尔哈;詹妮弗 哈曼和丹尼尔 内格莱努!现在,巨鲨王六人团,总共只剩下一千一百万美元的筹码。

“阿堪,干得不错;还要继续加油哦。 ”第四天比赛即将开始的时候,在梦幻金『色』大厅的休息室里,我微笑着对堪提拉小姐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毫不客气的全盘接受了我的称赞,然后她问道,“对了,怎么这一次……没有看到杜小姐在你身边?”

“她的母亲刚刚动完手术,还需要她陪着观察一段时间。 ”我淡淡的说。

“是这样啊……”堪提拉小姐饶有兴味的问,“那她什么时候会来?”

“可能半个月后吧;如果到那时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的话。 ”

听到我的回答,堪提拉小姐似乎脸有喜『色』。 她继续追问着:“那么,阿新,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

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

“这半个月里,你能不能暂时充当一下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饶是我现在已经心如古井,但堪提拉的这句话,却依然让我感觉到一阵震惊!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就看到了陈大卫板着那张扑克脸,在他妻子的陪伴下,走进了休息室。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哈尔平先生也出现了,他把我们四个人请进了比赛大厅。

在铃子花的香味环绕中、在那两位史上最强巨鲨王的微笑注视下;这一天的比赛,正式开始。

前三个小时里的战斗,和前三天的战斗没什么两样。 都是在令人昏昏欲睡的不断弃牌里度过的。 但还是那句老话,牌桌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在菲尔 海尔姆斯一如往常的加注到两万美元、而我则拿着红心k、红心9,决定跟注进入彩池后。 发牌员发下了前三张公共牌。

这三张牌是――黑桃q、红心j、方块10。

海尔姆斯继续下注半个彩池,也就是两万美元;现在,轮到我做决定了。

这牌没有明显的同花可能,而我已经配到了顺子!尽管这顺子不是最大,但除非海尔姆斯拿到a、k;否则我已经差不多稳赢他了!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样在他不留意间,把彩池构建得更大!

这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尤其是我们之间,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激烈战斗的情况下。

更何况,q、j、10这三张牌,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顺子”这个词了!如果我拿到10、j,而下面出现的是9、q、k;都比这三张完全连在一起的牌要隐蔽一些(这是通常而言。

对一条巨鲨王来说,对牌面的敏感程度远远超出常人,看到任何可能构成顺子或同花的牌面,都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一方面)!

无论拿到任何底牌,海尔姆斯总是会领先下注的(当然偶尔也会弃牌);他的这两次叫注,全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可是,如果我不想让他看穿自己底牌的话,我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跟注,或者弃牌……而拿到顺子的我,当然不可能弃牌!

没错,在这种时候,任何试图挑起战争的行动都是愚蠢的。

哪怕我拿到了皇家同花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注!这样做,我至少可以赢到、海尔姆斯必定会有的转牌圈下注;也许还有可能的河牌圈下注。

但只要我一加注,哪怕只是加注到四万美元;菲尔 海尔姆斯肯定就可以猜到,我已经拿到了顺子,那样他就会清楚,自己已经落后了;然后迅速的弃牌。

也就是说,我将一无所获!

这些思考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很快的,我就做出了决定:“我跟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