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逆女还敢回来!”
淮南王勃然大怒的拍案而起。
他们淮南国的安乐郡主跟赵贼跑了的事举世皆知。
一国皇后,竟然如此不知廉耻,他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不过生气是一回事,他心中尚存侥幸。
‘若是兵败,还可依仗与赵贼的这一层关系,保住陈家。’
他在心中叹息。
“哎……”
废帝此时也是面露难色。
林安民这个时候已经识趣地拱手退下。
这是天子家事,他一个外臣不便多言,走为上策。
“大王莫要动怒,安乐还不晓事,一身修为又是惊天动地,我们不该苛责她,不急。”
古先生这时候显出了身形,安慰了一句满脸怒色的淮南王,他心里也郁闷。
安乐上次回南疆和他碰了面,结果完全不听人说话,他也无可奈何。
最可气的是她回去一趟,还抢了自家人的传世奇蛊,太可气了。
“先生所言极是。”
少年天子此时又换上了从容不迫之色。
“安乐尚且年幼,任性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她。”
他这话一出,立即引来了两道异样目光,任谁都相信永照帝的心胸装得下九州万方!
这气量就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啊!
非人哉!
“陛下能如此想就对了。”
古先生欣慰地点了下头说道。
“您有此容人之量,定有问鼎天下的一天,赵贼小儿又岂是你的对手?”
“借公吉言!我们一同去看一眼安乐吧,劝她莫要再去见那贼人。”
废帝低声说道。
他心里其实没有抱期望。
安乐对那人可谓是死心塌地了。
“陛下万乘之躯,不可轻动,我去见安乐就好。”
淮南王拱手行了一礼。
“不。”
少年天子摇头。
“我也许久没见到皇后了,还是去看她吧,免得她忘了我。”
淮南王顿时叹息,永照帝对他家郡主当真是一往情深,奈何只是自作多情。
小巫女怎么会忘了废帝呢?
她根本就没记住。
“走吧。”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城楼。
当他们赶到时,就见一名纯美少女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她对面是面色泛苦的淮南王世子。
这兄妹二人,一眼看去时似乎是相处融洽,但只有多看几眼,就会察觉气氛是昏昏沉沉,格格不入。
“安乐……父王来了。”
淮南王世子注意到来人,连忙起身行礼,接着叫了一声还在发呆的亲妹。
“你既然回来了,先一起用午膳再说吧,暂时先不要走了,我这个当爹的还活着,你连家也不认了?”
淮南王走上前沉声说道。
他开口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发虚。
安乐毕竟身负无情蛊,杀了他也不是没可能,古先生这个圣境之耻肯定拦不住她。
“父王……师父。”
她抬头了。
小巫女祖母绿色的眸子一片淡漠。
少女的冰冷并不给人冷酷无情的感觉,反而还凸显出一股天真高洁,宛如神女。
‘陛下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是看不见吗?’
淮南王在心里念了一句。
不过他没有敢把话说出来就是了。
反正永照帝没有介意,这人正面带温和笑意地望着安乐,似乎被无视也甘之如饴。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淮南王又问道。
他心里稍微的松了口气。
这个女儿没白养,至少现在还是认他的,陈家可进可退了。
“错过来我就不走了。”
安乐恬静地道。
她一开口就是掏心窝子。
废帝眼角一抽,这是在盼他再失望海城?赵贼……
“不走好,我们先一同用膳吧,你晚上直接在城中住下就好。”
古先生接话,没有让糟糕的话题继续下去,他也无奈。
如今实在没有人能够左右小巫女了。
她的实力也不是会受制于人的。
‘安乐还没有怀上吧?’
永照帝的目光频繁扫向她的腹部。
他的心在抽搐,可是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一时头痛欲裂。
皇后甚美,赵错那个贪花恋美之徒又岂会对她怜惜?必是日夜为所欲为啊!
‘明日一战!朕必要让赵贼血债血还!叫他明白皇不可辱!’
少年天子满心怒恨的在淮南王府邸用了晚膳。
入夜,他也没有留宿的想法,带着人回到了危险的城楼之上。
安乐或许今夜就会离去,他没有能力去阻止,最该做的是打好这一战,如果可以,就让赵贼死在战场上!
“陛下!老臣有军情要报,您可醒了?”
翌日。
废帝在半睡半醒中被惊扰。
他没有一丝怒意,因为听出了来人就是林安民,所以立即让人进来了。
“天尚未亮,林公何至如此急切?可是伪朝大军攻来了?”
永照帝起身披了衣服。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走进来的披甲老者。
林安民的疲态难以掩饰,显然是没怎么睡觉,眼神更为凝重。
“臣收到了探子密报,贼军调集十万人!气势汹汹地向望海城来了,赵贼亲征,恐怕是要动真格的!”
“来得好啊!将军星夜兼程地在城外摆阵,可真是神机妙算。”
少年天子面露厉色地说道。
“此战与他分个高下!”
他一脸的决然。
林安民则是欲言又止。
作为主将的他也是有点儿举棋不定,打吧,没有士气,可又退无可退,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打好。
“臣已在望海城外三十里的峡谷中布下重兵,一定迎头痛击赵贼,为陛下将士气打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地说道。
“全靠林公了啊。”
废帝握住了他的手。
“圣上却是不可留在望海城了。”
林安民顿了一下地说道。
“风云难测。”
他想要劝永照帝退往陈关。
“朕是御驾亲征,岂能临阵脱逃?若真是天命仍在大虞,我自会洪福齐天,反之此身何惜?”
少年天子毫不犹豫地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士们把赵贼的头颅送到自己面前,再夺下江南,屠灭赵姓,快哉!
“陛下有此决心,此战必胜!老臣且去会那赵贼。”
林安民热血涌动的拱手退下。
他也相信此战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只要将朝廷大军困在峡谷中,施以火攻之术!必能退敌。
……
“此战,遇林放火,见山烧山!”
赵错在军阵中下了命令。
他头顶天色还是未亮的灰蒙一片。
为何选在此时进军?望海城与前面的城池不同,有地形可依,他必须要保证一路上不遇伏击,所以决定用保守行军。
“大将军,若是如此赶路,我们恐怕今晚也到不了望海城下。”
“不用着急,他们也不打算跑,我军万事稳重就能赢。”
小公爷从容地说道。
他是绝对不对带大军闯入任何可能有埋伏的地方。
十万大军,这可是他手上的一半兵力了,不容有任何一点的闪失。
“大将军高见,我们一路顺遂地兵临望海城,不怕不能破城。”
一旁的照元清点头应和。
武崇行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不好反驳了。
他打仗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在敌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途奔袭,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古人云兵贵神速,不过此时也确实无须急躁,大将军既然心意已决,还是不要反驳的好,稳妥也不是坏事。’
武参将心中默语,他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没有问题的计策,他就算不太认同,也会执行。
大军开始前进,赵错一丝不苟地让将士们执行已定的计划,至于环境可顾及不了了。
大不了之后再请小巫女将毁坏的山林恢复。
“传令全军,从侧面绕过这座山,不要惊了火势!”
赵错望着面前的浓烟滚滚,见没有人马逃窜而出,他才下令前进。
他没有发现,一名探子从山林的另一边逃出,骑马奔向前方。
不过他知道有敌军耳目也不会在意。
“叛军知道我的方略,必会放弃埋伏,转而正面迎战。”
赵大将军要的就是正面交锋,南军士气正盛,打一支败军是大有胜算的。
“报!启禀林帅,前方斥候传来消息。”
林安民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赵贼!”
他一时间捶胸顿足。
想好的火攻竟然被人先用了。
环顾左右,他的大军正埋伏于山谷之间,水草丰茂。
“赵贼到了此地,我再如何诱敌恐怕也不能使他深入,等来的一定是阵火雨!”
林安民无助地抬头望天,他这下可真的无计可施了,勤王军在前天被打怕了,一点士气也无,如何得胜?
“不若退回城中死守?可我如此撤军,怎么面对陛下的重托?”
他一时陷入两难。
此战他真的没有胜算了。
伪朝大军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与之正面交战,如何言胜?
“如今身后就是望海城,若是退了,在凶猛的炮火下又能守住几天呢?”
林安民一咬牙!
“来人!”
他握紧拳头的说道。
“你带人将护城河的桥烧了!”
如何对士卒解释他已经想好了,就说赵贼命人毁了桥,要将他们全歼。
事实上,赵错知道此事还得给他把桥修好,不能让人无路可走。
小卒知道没有退路,必然会拼命,士气自然高涨。
“战死以报皇恩!”
林安民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赵错时急时缓的行军,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傍晚时已经要到望海城了。
他再度放缓了速度,一天赶路,步卒肯定会累,放慢脚程就可以起到休息的效果,全力应对敌军。
“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吗?”
小公爷对一旁的武崇行问道。
“尚未。”
他摇了下头的说道。
“武参将觉得敌军会出城迎战吗?”
赵贼神色自若地问道。
“不好说啊。”
武崇行拧起眉头。
“大将军一路以火开道,敌军必不敢埋伏山林间,他们有胆与我军正面对抗?”
“前方有报!望海城的护城河桥已被烧毁,七八万叛军在城外摆阵,欲与我军决战!气势壮烈。”
一名探子骑着快马奔来,赵错一听这个消息也是惊了,永照帝还玩破釜沉舟?
“好一招断桥死战!”
武崇行不由的神色凝重。
“魄力倒是不小,不过只是桥断了而已,望海城的护城河还真有海一般宽不成?”
赵大将军笑了一声,一条河拦住退路,叛军士卒是会拼死力而战,不过逃不了,还可以投降的啊。
“一会先让训练过的劝降队伍喊话,几套词反复地念,总能动摇他们的军心。”
赵贼心中已是大定。
敌军正面迎来可是正中他的下怀。
先打一场大胜,攻城就容易多了,拿下望海城就能到陈关抢粮。
“照总兵,你与武将军指挥部将摆阵,直接碾压上去!”
赵错将手中的指挥权交出一半。
冲锋陷阵也轮不到他。
主将死了可就完了。
“领命!”
小公爷在亲军的护卫下逐渐退于大军后方。
他耳边尽是如雷的马蹄声,不只是南军的,更远处已经传来了喊杀声。
战争会死很多人,他也一直觉得不适合领兵,毕竟心肠还是太软,许多场面不忍见,不过不动刀解决不了事情。
“降者不杀!先降加官封爵!后降领钱回家!”
赵贼听到了熟悉的吼声。
劝降队是他的主意,台词不是他想的,但也有他的意思。
封爵是给降将的,小卒就发路费,遣回去种地,淮南国一片混乱,农民的生产工作都要停了。
“赵贼!真我大虞朝第一逆臣!竟如此妖言惑众!”
军阵中的林安民鼻子都气歪了。
他心中也是越发的悲观。
两军在此时已经交战!
“传我军令!”
他面色赤红的瞋目切齿说道。
“胆敢临阵投降者!就地正法!后退一步亦如此!”
激烈的拼杀声还在众人耳边回**。
他越发感觉浑身无力。
太糟了。
“禀林将军!我军第一方阵已被冲散!敌军的骑兵数量在我们之上!”
林安民在大营之中,不一会就有士卒将情况汇报给他,数十万大军交战也会很快分出胜负。
兵败如山倒,一旦有了败相,情况就会变得一边倒。
气人的劝降声越发高昂。
“大将军!”
赵错也在大后方听着不断传来的军情。
“敌军有一名将领已经投降,我等正将其押来!随后就到!”
赵小公爷闭上了眼睛,耳边不断的传报声让他在脑海中绘出了一幅阵图,两军之势不断变化。
南军的阵型已经开始围成一个圈,如同口袋一般逐渐收紧,如他所料。
胜负就在顷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