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啊……”
赵错安静许久后呢喃了一句。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装着蛊的玉盒盖上。
转生蛊在异蛊榜中也能排进前十，具有与圣蛊一样的唯一属性，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只。
“你改变主意了？那个女人将此蛊送你，似乎真心可鉴。”
楚别枝脸色变幻不定的说道。
“不对。”
小公爷摇了下头。
“还好她把这只蛊给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国师一愣。
“安乐若是身怀转生蛊，我们就得杀她两次了，如今正好。”
他安之若素地说出了让楚国师色变的话。
“你这话是说真的……”
楚别枝睁大美眸。
她用第一次认识赵错似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铁石心肠了？安乐连第二条命都愿意给他，纵是她也觉得那个女人情真意切。
“我想不到安乐对我一往情深的理由，从头到尾我和她只有仇，或许她送我蛊也是计。”
赵错闭上了眼睛，他不能轻信那个小巫女，更别说拿家国大事去赌她的感情。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
她犹豫着点头。
赵错的决绝倒是让她意外了。
国师大人之前一直认为他是个多情善感的少年。
“我们按计划行事就是了，数日前我往京城去了一封信，太后娘娘想来已经增派了一位举火者过来。”
赵小公爷不徐不疾地说道，他要绝了永照帝与蛊族结盟的念头，保证朝廷可以在秋天发兵平叛。
“你有觉悟就好。”
楚别枝目不转睛地和赵贼对视。
他忽然垂下目光地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身负重任，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只能以理性作出决定。
“呼……”
小公爷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启程吧，提早上路也好，留得太晚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
楚别枝轻点了下头后就隐去了身形，赵错没有废话，转身向着府邸外走去。
楚非作为永照帝的近臣，而且不是什么武将，所以出行一般乘马车。
百人队伍出动后，一层白雾在车内凝聚，化为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孩。
“我们后天早上应该能到边城。”
赵错见她现身又露出笑容。
他心里还是阴云密布。
小巫女乱了他的心。
‘赵错，你可不能被蛊惑了，太后娘娘还在等你回去。’
赵将军在心中自语，他知道自己一旦相信安乐可能导致的后果，他如今可是背负着大虞朝庭。
他设想过自己与小巫女开诚布公后的处境，得出的结论是赌不起，不能冒险。
真走到那一步他就等于将手中的主动权交出。
“我还以为你真能狠辣决绝地杀了她。”
楚别枝看着闭目养神的赵错。
“不然？”
小公爷一脸认真。
他可不想被小别枝看出自己的犹豫。
事已至此，他也不容许自己动摇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到时候指挥好大军就可以了。”
楚国师盯着赵错说道。
她逐渐也看出来了。
他还是心软的。
“我去杀她。”
“我……交给您了。”
赵错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你对她于心不忍也是寻常事。”
楚别枝平静地望着低下目光的赵小公爷。
“安乐姿容绝代，天底下有几个男人可以回避她的一往情深，你没有想着带她回京已经让我刮目相看。”
“国师大人是在夸我吗？这好像是第一次，我还以为您会对我说教一辈子。”
赵错听着她的话也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你当自己是焰儿吗？”
国师大人冷笑。
“本座可不会管你一生。”
“不对吧？我可是焰儿的心上人，所以也是您的半个弟子了。”
赵贼故意说着会让她恼羞成怒的话。
“胡言乱语！”
小国师的幼嫩脸蛋儿顿时一红。
大虞女剑仙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愠色。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个恶贼是故意说这种话的。
“你既然认本座为半个老师，今后若再敢有非分之想，休怪我不讲情面！”
“您若不是焰儿的师尊……我可就不感兴趣了。”
“你这个无良小贼！”
楚别枝对他怒目而视。
她知道这个混账是在故意惹自己生气。
越想越气，她一把抽起长剑，猛地向贼人刺去。
“我哪敢欺负您呀，方才不过戏言罢了，莫要动怒。”
赵错轻松握住了她未出鞘的剑，大虞的赵将军，徒手接下了人族第一女剑仙的剑。
“本座当然知道你不会对红颜知己的师尊有兴致。”
小国师冷哼了一声的说道。
“我若已为人妇你才要兴高采烈。”
“您对我的偏见太重了，我不是偏好他人之妻，恨不相逢她等未嫁之时！”
小公爷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误会他的人太多了，众口铄金。
“本座只相信事实，不想听你狡辩，你有本事拿出实证。”
她轻描淡写的话语让赵错无可辩驳。
赵将军的红颜可都已为人妇了。
小国师倒是未出阁。
“您不就是……”
赵贼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小国师以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一时的吵闹让他的心绪归于安宁。
他才不会对小巫女动心呢！
……
“楚大人。”
一名将领的声音传进了马车中。
“我们前面就是楚国的边城了，按照规矩我们该派一名斥候前去报信，等城中守将接应。”
“我等虽是奉皇命而来，但是章程还是不能乱的，还请将军依规办事。”
赵错睁开了眼睛回应道。
“卑职领命。”
车外又只剩下马蹄声了。
小公爷掀开帘子向前看了一眼。
一座城墙高筑的边城在清晨的云雾间若隐若现。
“越城，得名自楚国与蛊族的西沙国之间的大越山脉，祭天封后就要在这座城中举行。”
他眺望前方时也在心中默念。
一路上日夜兼程已过两日。
还有三天就要动手了。
“我们今天进城，永照帝一党大概会在后日到来，你要做好准备。”
小别枝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
赵错自然已经做了多手准备。
“我们只等安乐进城了，届时瓮中捉鳖，大事可成。”
“回禀大人，越城守将派来五百骑护送您入城，我等是否该动身？”
车外再度传来了声音，赵错知道这种问题是废话，直接表示听从边防将领的安排。
他代表废帝而来，除了例行的审查外是不会受到刁难的，顺利地进了城。
城中守将妥帖地给他安排了条件上佳的住处。
“我接下来两天要摸清越城的情况。”
赵错安顿好之后对国师说道。
“楚非这个身份倒是好用？”
楚别枝摇了下头的道。
“你当个细作也能明目张胆的。”
“废帝不蠢，对我也不是完全信任的，我接触不到他们的军机密要。”
赵小公爷摇了下头，永照帝看似对他信重，但没有给他实权。
“你可以去撬开安乐的嘴。”
小国师认真地道。
“她到越城之后，一定还会缠上你的，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我会尝试的……不一定能够成功。”
赵错轻点了下头。
他已经不想和安乐接触了。
小巫女一定还会做出动摇他决心的事。
“本座一直在想，你认为安乐是想骗取你的信任，何不将计就计呢？”
楚别枝忽然以幽深的眼神看着赵小贼。
“你就假意和她说要带她回京吧。”
“没有必要这么做。”
赵错觉得完全不该如此行事。
小巫女万一真的是心向他的话那未免太可怜。
她会认为赵贼要带自己回京，然而他说的只是假话，只是为了更方便地除了她。
“你自己决定就好，安乐郡主是要博取你的信任的，如果你不假意逢迎她就会戳穿你的身份。”
“我知道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有准备。”
他自然是有万全之策的。
“你自己决定吧。”
楚别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其实认为安乐对赵错真心与否可能是对半分的。
可是他们能去赌吗？她就算不在意永照帝，总会顾及血脉族亲吧？
“我该办事去了，一会可能会有秘卫前来，劳烦国师大人接应。”
太后娘娘的东宫秘卫也是能够渗入楚国边城的。
“本座知道了。”
他们简短地交流后就暂时分开了。
之后的时间里，赵错明目张胆地巡视越城，将探查到的消息不断传出。
转眼天明，他来到边城的第二天清晨，永照帝与诸王的车架已经到了城外的消息传了过来。
“臣等恭迎陛下与诸位大王驾临。”
赵错混在出城迎驾的队伍中。
“诸位不必多礼。”
永照帝从龙撵上走了下来。
他卖力地发表了收买人心的讲话。
小公爷全程紧张兮兮，担心耳边会突然响起安乐的痴笑，好险没有。
“众卿与朕还有诸多大王一同进城吧，天儿太热，接风宴一切从简就好。”
赵错又跟着大队伍回到了城中，他不出所料地收到了永照帝的命令，让他去行宫待命。
“安乐怎么没有来见我？”
赵贼在大堂等候着。
这一过程中他是噤若寒蝉。
不过他所担心的倒是一直没有发生。
“皇上驾到！”小公爷听到殿外的动静后转身行了一礼，“臣楚非恭请陛下圣安。”
“罢了，你这两日奔波劳累，朕问完话你就快去休息。”
永照帝温和的声音传来。
“谢圣上。”
赵错抬眼望去。
废帝笑容和煦地走来。
他的身边只有随行的宫女与太监。
‘臣到越城之后，巡视了多方险要之地，其中有一处……’
赵将军将所见所闻尽数汇报，不掺杂一丝隐瞒与夸张，他知道废帝不止自己一只眼睛。
“你做得不错，明日正午的祭天封后大典，你也来观礼吧。”
永照帝满意地点了下头的说道。
“谢主隆恩。”
赵错垂下了幽邃的目光。
他眼前忽的一黑！上品衣料的细腻触感传来，一股熟悉的少女甜香汹涌而至。
始料未及下，他在被蒙住脸的第一时间也是慌了，但是在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又不慌不忙了。
‘这个小巫女又玩什么花样？’
赵贼拧起了眉头。
他可以猜出盖在自己脸上的是何物。
无他，安乐郡主已经送了他两件了，她喜欢把穿过的衣物送给贼人。
“错……”
一具温软的娇躯从身后贴上饿了赵错。
少女的语气轻柔迷离，他感觉到一道热气打在了耳朵上，酥麻。
她双手向前，将赵小公爷的腰紧抱住，似乎只是三四日的不见就已经让她难以忍耐了。
“你猜我是你的什么人呀？”
安乐迷蒙的道。
‘世上还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痴？’
赵错目不能视，心中难免不安，面前的又是永照帝。
少年天子看不见他受到了安乐的屈辱对待吧？
“殿下，不要玩了，我正在和皇上说话。”
赵错沉声说道。
他又想起了安乐给自己的蛊。
这个坏女孩一定是没安好心的对吧？
“错……我们回房好吗？”
她又不听人说话。
赵贼能感觉到小巫女在用脸蛋儿磨蹭自己的背。
这个家伙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叫他们回屋？你丈夫还在面前呢！
“我正在面圣呢，郡主殿下不许再胡闹了，衣服要穿好！”
他抬起手就要拿开脸上挂着的衣料。
安乐倒是没有不许。
终于重见光明。
“楚非。”
赵错身前的永照帝还在沉吟地说道。
“你一会去给安乐请安吧，她可待你不薄，你当时临行前还给了你一只蛊是吧？”
“臣下一定会好好孝敬主母大人的。”
赵错随声应付。
他拜安乐所赐掌握了一门绝活。
就是在人家丈夫面前与美妇人亲昵。
‘为什么总喜欢给我女子衣裳……’
赵贼低头看去也是无言。
他手中是一件浅金色的精致衣物。
衣料上绣着的凤纹足以彰显使用者的尊贵。
“错的脸上好多灰，是刚才在城外沾上的吧？不要动哦。”
安乐绕到了赵错身前，拿过了他手中的衣料，一脸认真地踮起脚尖给他擦起了脸。
小公爷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她胡来，自己则是继续应对永照帝。
他的心被她用手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