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娘娘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竭尽所有的支持的……’
赵错抿了下嘴唇。
他对女魔头投入了所有的真心而且愿意为之赴死的。
娘娘不与他坦白计划，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分明已经坦诚相待。
“赵少卿怎么好像突然有点难过？”
他身后的全夏忽然开口。
“怎么会呢？”
赵错转身向她看去的同时已经露出了笑容。
“本官在想，娘娘既然让我接待殿下，我还是应该带你在项京转一圈的吧？”
他们此时已经走出了威严肃穆的朝天殿。
小公爷托付给宫女的小夏回到了怀中。
她以一双清冷的碧蓝眼眸看着少年。
“嗯？”
全夏顿时一怔。
她还真没想到赵错会说出这种话。
大虞太后方才那般冷待她，赵错不是也应该如此？为何对她如此热情？
“可以的吗？”
她短暂的愣神后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大虞京城的繁华她当然是想要领略到。
计划执行前多熟悉下城内布局也是好的。
“本官还敢消遣殿下不成。”
赵错笑容不改的看着小妖女精致异常的五官。
她的鼻梁白润而挺俊，将脸蛋儿凸显得格外立体，有着一种与人族女子不同的风情。
小公爷不由自主地拿她与夏妖女比，眼前浮现了一张清冷脱俗好似谪仙子般的容颜，一时难以为她们分出高下。
“本公主听闻项京的繁华体现在衣食住行，让我等下榻的公馆确是富丽堂皇，少卿可否带我领略其余三样？”
全夏公主眨着一双妖冶到了与她的童颜不相符的异色瞳。
她似乎完全没有把朝天殿上的不悦放在心上。
那看上去红润可口的薄唇略微翘起。
“公馆中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吃食。”
赵错提醒道。
“不好。”
妖庭二殿下认真的道。
“本公主要到集市去体会大虞的兴盛。”
“公主殿下既然开口，本官自然奉陪，但是……”
他顿住话语的看着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异族身份的全夏。
“怎么了吗？”
全夏银发摇曳地向他凑近。
性格爽利而又不拘小节的她没发现自己和敌国权贵太亲近了。
赵错怀中的小夏公主此时已经眯起了眼睛，二殿下此时全无警惕的态度让她不满，妖庭在项京的大计不容马虎。
“全夏殿下若不乔装打扮一番，上街之后恐怕是买不到东西的，虽然我在。”
赵小公爷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人族与妖是千百万年以来一直有战争不断爆发的世代死敌。
大虞哪一户百姓没有儿郎在战场上死在妖族手上？妖庭也是同理，两族之间的关系是你死我活。
“没关系啦。”
全夏落落大方地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本公主又不在意外人的目光，只是在京城逛一圈而已，可以的对吧？”
她对少年眨巴着足以令人迷失其中的妖媚异色眼瞳。
然而事实上她对赵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如今的表现只是因为活泼豁达的性格。
‘你在撒娇个什么劲！’
长公主眼神冷漠。
妖庭的二殿下与敌人如此亲热像话吗？
又不是让你用美人计，熟悉项京的环境当然没问题，但是节外生枝是绝不允许的。
“喵！”
带着警告意味的叫声响起。
全夏不经意地搭在赵小公爷肩上的玉手顿时和她的脸蛋一起僵住了。
她奇怪的脑回路顿时又开始转了起来，觉得姑母的叫声意味深长，可以读出丰富的含义。
‘这是在和我说不要抢她的男人吗？’
全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殿下这么说倒也是。”
赵错轻点了下头。
“但是方才本官没有把话说清楚，我是明日才有闲暇功夫陪同公主上街，今天您还是在公馆中沐浴休憩吧。”
“诶……”
全夏顿时发出了失望似的长音调。
她的一双惑人的鸳鸯眼此时也流露出了沮丧之色。
赵错真心觉得妖庭让她出使是个错误，性格马马虎虎不说，而且还喜怒形于色。
“我明早到公馆去接殿下你吧。”
赵错继续笑着说道。
“好吧。”
全夏勉为其难地颔首。
“赵少卿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寻本公主哦。”
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拿捏着身为妖庭使臣的形象了。
“本官向来言出必践。”
赵错面带微笑地以可信的语气说着。
“我先送殿下回公馆吧，你在京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与本官说，我一定全力为你解决麻烦。”
“赵少卿是个好人。”
全夏被他真挚的语气感动了一下。
当然到了攻破锁妖城的时候她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二殿下虽然二，但也就是思考方式不对劲，只要不笨还是挺聪明的。
……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大虞朝廷接待外使的公馆中。
两名绮年玉貌的银发美人正在寝室四目相对。
身材纤瘦的清冷女子俯视着乖巧地在地上正坐的异色瞳侄女儿。
“是……”
早已料到会被姑母训斥的全夏有点委屈的扁着小嘴。
“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什么肚兜的，这点会让大虞的人觉得我们妖族是没见识的蛮子，我给父汗丢脸了。”
完全没抓住重点。
伯鸾半夏的眼角抽了一下。
她意识到了愚蠢的侄女完全没有认识到错误。
“还有呢？”
长公主殿下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
“我没有使臣的样子，进了虞朝的皇宫还东张西望，让人看了笑话。”
这是全夏后知后觉的感受。
“继续说下去。”
“没了？”
全夏疑惑地歪了下小脑袋，当察觉到姑母眼中的冰冷后，她不由的缩了下小脑袋。
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呀？
难道是说……
“我不该和赵错走得太近？”
她试探性地说道。
“这是其一。”
伯鸾半夏轻点了下小脑袋。
‘呼……’
认为自己终于找到问题所在的全夏长舒了一口气。
她之前还以为姑母对曾经的丈夫不在意呢。
现在看来他们果然还是有感情的。
“我不会和姑母抢男人的！”
全夏信誓旦旦地说道。
二殿下的脑回路是如此的神奇。
半夏长公主怔了一下后顿时沉下了脸色。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是全忘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全夏啊说道。
“赵错此人心狠手辣，你就因为他释放的一点善意放松警惕？我在漠北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夏妖女与全夏的关系可以说是至亲加上师徒。
甚至全夏这个名字都是她取的。
正因如此她才生气。
“可是……”
全夏欲言又止的道。
“他好像也没有姑母你说的那样冷血绝情啊。”
她印象中的赵小公爷的残忍形象正是来自伯鸾半夏公主殿下。
“不重要了。”
伯鸾半夏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是来打开锁妖城的，赵家就是最大的敌人，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当然知道了呀。”
全夏小声地说。
“好。”
长公主殿下淡漠的颔首。
其实她对赵错既不喜欢也不厌恶。
他们之间的交集，不过是立场相对罢了，谈不上爱恨。
“我和赵错约好了明天一起逛街，按照姑母的意思，现在是要拒绝了吗？”
全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吧。”
伯鸾半夏摇了下头。
“你熟悉一下项京并不是坏事。”
“我一定会努力办事的！”
全夏眉飞色舞。
她雀跃的神情让伯鸾半夏拧起了眉头。
姑且还算是知道察言观色的二殿下顿时识趣地收敛了笑颜。
“还有一件事……”
“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
“姑母你和赵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的好爱您呀，无论去哪都要抱着你。”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伯鸾半夏决定不走了。
全夏公主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厉害了呢。
一句话就学会了自讨苦吃这个词。
……
“娘娘不与我说弑君的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赵错坐在前往执刑司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他此时已经从方才的彷徨中恢复。
太后娘娘不可能对他不利。
“娘娘既然不想我知道她的计划，那我就办好分内之事，尽到执刑司副掌司与鸿胪寺少卿的职责。”
赵小公爷在心中自语着。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女魔头有事情瞒着自己而心生怨怼。
如今他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娘娘宠爱的表现，如果只因为一点云里雾里的事儿怀疑娘娘就是狼心狗肺了。
“目前来看娘娘是想借用妖族除掉某个人……”
赵错摸着下巴思考着。
实话说他心里对于娘娘有事不与自己说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过既然坏女人不想说，他也不会咄咄逼人地去追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默然的为女魔头想做的事出力就是了。
“无咎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衙门来呀？”
赵错来到了已经是执刑司掌司的苏澄霁的厅堂。
“我遇到了一些事儿，需要到库房查阅卷宗，还请叔叔协助一二。”
他笑着对苏澄霁拱手说道。
现在赵小公爷可以肯定的是妖族入京肯定别有所图。
而太后娘娘对一切心知肚明，想要利用他们达成一个连他都不愿诉说的目的。这些都是线索。
“这是自然。”
苏掌司没有多问的颔首。
执刑司现在谁说的算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赵错如今深受圣宠不说，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司内的要紧事他都会问过小公爷再做决定。
“我想要翻阅与两位前废帝有关的资料。”
他毫不掩饰地说道。
苏澄霁是自己人。
不必遮掩太多。
“你说的是被废的皇二子与皇四子？”
苏澄霁的脸色僵了一下，凡是涉及废立的事，都不是官员能够随意说道的。
“正是。”
赵错轻点了下头。
他现在想要知道娘娘是想通过妖族杀哪个君。
首先可以排除远在淮南的永照帝，那么怀疑的对象还有更早之前被废的两个皇帝，以及即将登基的宁王。
‘娘娘要杀宁王也就是一个眼神的事，完全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借妖庭的手，那么唯二可能的就是早就被废的永照帝的两个兄长。’
“与我来吧。”
苏澄霁顿了一下后还是点头了。
“我是在为娘娘办事，苏叔叔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赵错确实没有说谎，他查这些东西就是想帮坏女人的忙，没有问题。
“大虞朝中的所有罪与罚的卷宗，都是分制三份由执刑司还有刑部与大理寺，所以废黜皇帝的定罪书也能找到。”
苏澄霁带着他走进一座连空气都带着墨香的大堂。
“与那两位废帝有关的卷宗就在此处。”
他指着两个架子说道。
“多谢苏叔。”
赵错先是大体翻了下架上的卷册，而后逐本翻阅了起来，眉头逐渐皱紧。
从这些资料来看，被废的皇二子与四子没有什么威胁，和娘娘更无过不去的仇怨。
最重要的是，在卷宗上被说成荒诞无道的他们失去了皇帝位后，最终的处置也只是终身圈禁。
‘娘娘要杀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两位废帝现在就关在了宗人府。
这地方也在娘娘的掌控中。
杀他们还用妖族的刀？
“可有收获？”
苏澄霁见他放在手中的卷宗于是开口问道。
赵错闻言也只是轻点头表示回应，他脑子现在一团浆糊，感觉自己思路陷入了误区。
目前所有曾经坐上皇位以及即将登基都排除了嫌疑，那么娘娘到底要弑哪个君呢？已经没有可以怀疑的楚家人的。
‘难道还能是死了三年的先帝？’
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与太后娘娘有关的君就是虞宣帝。
但这是个昏迷十数年后病逝的死人。
诶……
“太后娘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拿到大权的呢？”
赵错陷入了沉思，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只记得五岁那年的京城似乎兵荒马乱？
他想到这里后思路豁然开朗了。
问题一定出在这里。
‘太后娘娘当年进宫不久就掌握了大权，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女魔头忌惮的人可能只存在于过往了……’
赵小公爷回过头看向了苏澄霁。
“苏叔叔……”
他停顿了一下后直接问道。
“我想要十四年前也就是宣帝三十五年发生的所有大事的卷宗。”
“你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吗？”
苏澄霁明显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瞬间凝重。
嘴唇嗫嚅地说道。
“当年的事情你最好是不要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