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中,几人正围在舆图前,听着秦臻的种种安排。
“周康,此事你需要全权负责,务必在两天内画好此处的河道情况,本官有大用。”秦臻指着地图某处,面色严峻的说道。
“是,大人!”周康行礼,脸色却是颇为凝重。
此处乃是五流交汇处,水势极为复杂多变,有天险鬼见愁之名,每年过往的商船总会有不少在这里触礁沉没。
其中长天江的一条支流——山江便是从这里出来,随后一直往东行走,最终汇入大海。而金江府的金江便是山江的支流,如果想要改善江南的水道问题,源头之一便是这山江。
山江途经落星山脉与泾阳平原,一边千峰林立,一边又平畴千里。
秦臻看舆图的时候,便赫然发现此处与前世的某一个地方地形极为相似,再看其江水走势,又与苏州金江是同一个水系,当即便清楚了苏州水患为何如此。
因为每当夏秋季节,暖湿气流就会沿着平原向西推进,在中途遭遇群山阻挡,形成频繁的降雨。
而这本就从群山汇流而出的山江顿时流量暴增,以恐怖的威势冲出山口,直接进入毫无阻拦的平原,肆意横流,如此一来,平原变为一片汪洋。
又因为水利设施并不完善,这汹涌的江水继续长驱直下,一股汇入长天江,另一股则进入金江。
苏州地势平坦,基本都是冲积平原。江河床又因为长年累积,早就被泥沙太高,所以那简陋的防洪设施,在面对山江的水流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最终,造成了此次金江府大面积受灾,其他两府中度受灾的情况。
他心里渐渐有了眉目,语气更加坚定,“麻烦了,周康,三日后本官会达到泾阳府,介时便会进行水利建设,所以工匠人手,物资储备这些也要在这三天内搞定。”
此次任务可以说,时间短,任务重,极为不易。
周康闻言,凝重的神色再度深沉了几分,但还是点头说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准备好各项物资!”
“辛苦!若无问题,此次治水,你可当头功之一。”
秦臻期待地拍拍他肩膀,话语深深激励了周康。
面露激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大人!”
秦臻理解地点点头,说:“快去准备吧,几日便启程前往通州。虽然两州距离不远,但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属下定不辜负大人厚望,我们走!”周康说完,领着众人阔步离开,一行人充满了干劲。
秦臻的目光再次紧紧盯着舆图上的通州。
周康这人是他在临安府发现的。
此人原先是临安府治水司的司长,官职六品,德行上佳,且临安府所有河道都在他的维护下,从未出现过水患,即便是有也并不严重。
但因为得罪了临安府尹,被撤了官职打回民身,当自己找到他的时候。此人已经几日没有进食,却是快饿死了。
想到这里,秦臻便不由觉得好笑。
堂堂一朝廷命官,因为不奉承顶头上司便被撸了帽子,之后更是差点饿死。
这究竟是有多离谱?
“周康,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啊!”秦臻收回目光,轻轻喃语。
也是这时,营帐再次被打开,两人进入其中。
秦臻抬头,看向来人,眉头不由一皱。
两人中一人是金江府尹,而另一人秦臻则并不认识,但其身上却也穿着正四品的官服。
“金府尹突然前来,可有什么事?”
三日前,金江府尹疑似感染鼠疫,但经过王文诊治后确定为风寒。至于当时为什么会和疫情病状相同,则是因为这家伙被吓到了,自己产生的心理作用罢了。
之后,秦臻陷入了繁忙的事务,便无暇顾及这个府尹了。不过也多亏了那天晚上金江府尹所写的文书,使得他的命令在金江府上下无人敢阴奉阳违。
如此一来,才及时遏制住了向外扩散的鼠疫,让鼠疫只存在于金江府之中。
当然,府尹所带来的人中也不是没有人感染。首先就是何亮手下的兵卒,先后有几人出现了症状,紧跟着扩散到十几人,而这源头便是那日进去县衙的那个兵卒。
多亏秦臻早有防范,在扩散到十几人的时候,立刻将这些人隔离救治,又对其驻扎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的消毒,之后感染人数便定格在那十几人身上。
不过,几天过去,这十几人的症状多多少少都开始转变为重症,此时却依旧无药可治。
而这金江府尹这几天都躺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完全一幅摆烂的样子。
今天怎么突然出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
却见金江府尹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尉迟宇,你未经圣上允许,私自斩首朝廷命官,你要如何解释?”
秦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明悟。
身体好了,就跟追究自己斩金富贵一事吗?还真是卸磨杀驴,脸变的迅速!
“既然府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难道还不了解本钦差为何那样做吗?”
秦臻丝毫不惧怕他,嘴角擒着冷笑。
金富贵之事极为严重,若是圣上知道,以尧太组的性格,恐怕会一秃噜直接诛九族。
不过,且不说此事如何,秦臻倒是有些好奇金江府尹的依仗。
他看了看跟金江府尹一起来得这个人,心道他这几天的龟缩,等的就是这人吧?
金江府尹闻言脸色一沉。
他自然知道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做的太过火,派人抢劫赈灾粮,这简直就是在送死。其实他这几天不问世事,全部交给秦臻处理,就是想淡化这件事。别让这件事牵扯到自己。
可没曾想,就在今天上午,江南总督竟亲自派人下来过问这件事!
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金江府尹只能站出来做做样子。
可面对秦臻的逼问,他的气势弱下来,“本官……自然知道这件事。”
“既然知道,府尹便明白金县令所做之事是如何令人发齿,本钦差即便斩了他又能如何?”
秦臻的话掷地有声,金江府尹说不出话了。
他心中本就戚戚,金富贵做的是诛九族的大罪,这让自己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