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你笑什么?”
在隔壁的牢房,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宁修回转目光,落在了王朗的身上。
此刻的王朗,已经不再惶恐不安,他已经又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他的面前,有着一个紫檀木作成的矮桌,上面放着四个下酒的小菜,面前有两坛酒,一坛是宁家酿造的,一坛则出自林氏酒铺。
此刻他正端着林氏酒铺酿造出来的酒,浅浅地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又端起了宁家酿造的天下第一名酒喝了一口,脸上这才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真是好酒啊,说实话,像我这样的人,更喜欢你酿的酒,林一木的酒太烈了,就像他那个人一样,看似低调,实际上心里面藏着一团火,你这个就不一样了,看似外面是一团火,可是如果忍受下去,到了肚子里面却是始终如一的温暖。”
放下了酒杯,王朗轻轻地敲击着桌子说道:“如果你不那么蠢的话,我还真愿意收下你当一条狗。”
宁修并没有因为林一木的话而动怒,他看着拿捏着胜利者姿态,正风轻云淡指点江山一般看着自己的王朗,也笑了。
“王大人,吃好你的断头饭,喝好你的断头酒就是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断头饭,断头酒?”王朗嘲讽地摇了摇头道:“宁修,我说我之前要是知道你这么蠢,我何苦费那么大的劲去对付你呢?”
“刺王杀驾?你还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碎呀。”
“本来皇上已经站到了你那一边了,现在你却生生地把他推还给了我们,你觉得陛下还会杀了我吗?”
“老头子死了,或许我这一脉会受到打击,但是对于我而言,却也像是一块大石头搬走了一样,这件事我还真得感谢你呢。”
宁修看着已经陷入了自嗨模式的王朗,唇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道:“王大人,或许你这辈子,做得英明的决定,就是入赘张家了吧。”
“你!”王朗的脸上生出了一抹愠怒,在这个时代,入赘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虽然说荣国公张述酬位高权重,他也因为入赘得到了无数人的吹捧,和自己之前想也不刚想的荣耀。
但是那些表面对自己恭敬的人,等自己转身之后,就向自己投来的那嘲讽的目光,没没都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只是他脸上这抹愤怒,转瞬也就消散了。
微微地摇了摇头道:“随你怎么说吧,一个死人,说些气愤的话,本大人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说罢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滋滋地摇头晃脑地喝了起来。
昨晚宁修被抓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张述酬的尸首也被装进了一个极为华贵的棺材里面送走了。
虽然他没有被立刻释放,但是却是蒋云亲自送来的饭菜,还给他赔礼,是赵极一时之间太过震怒悲伤,烦心事太多,一下子还没有想起他来。
对此,王朗也是表示了极大的理解。
其实,如果就这样把他放出去,他还不乐意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反转,他虽然不能说等着赵极拿八抬大轿把他抬出去,可是如果不给他点好处,他还不乐意呢。
反正在蒋云给了他特殊的照顾之后,他觉得这昭狱待着还挺舒服的,至少能够看着身边这个让他头疼了许久的家伙,被这样颓然的按在这里,他还是很开心、很舒服的。
只是,进来之后,他没有看到宁修被用刑,这让他觉得有些不爽,向蒋云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可是蒋云说他没有得到圣命,不能直接处理。
王朗转念想了想,倒也算是合理,毕竟他也知道宁修真实的身份。
“赵极那昏君,真是软弱,现在还念着当年的那些香火情,真是可笑。”他在心中无声地嘲讽了一下赵极,又喝了两杯,又把目光看向了宁修,打算再好好奚落一下这个小子。
但就在这个时候,昭狱的大牢被打开了,一阵脚镣的声音响起。
王朗和宁修的目光同时投去,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笑意。
不同的是,王朗的笑是愣神之后露出的嘲讽和快意。
宁修则是了然之后,露出的欣慰的笑容。
“这不是海笔架,海大人吗?”王朗此刻就像是在宣泄着些什么,也是在印证着些什么,看着走进来的海汝峰大声地说道:“海青天,海大人,你怎么也进来了?”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为宁修这个乱臣贼子说话了,陛下还是圣明的,所以把你给送进来了是不是?”
面对王朗的嘲讽,海汝峰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之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宁修的身上。
他在看宁修。
此刻的宁修也在看他。
两个人一个在牢房内。
一个在牢房外。
却都带着手铐脚镣。
良久之后,海汝峰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宁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宁某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宁修淡笑着答道。
海汝峰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摇了摇头道:“宁修,我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没想到你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没有搞清楚。”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海汝峰不再看宁修,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骆养性道:“洛大人,有什么刑罚,都冲海某用出来吧。”
骆养性点了点头道:“海大人不愧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说完之后,骆养性冲着昭狱之中的锦衣卫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亲自招呼海大人。”
“海大人?”王朗却像是抓住了些什么一般,冷声讥讽道:“骆大人,你为什么称一个犯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养性,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
此刻昭狱中的锦衣卫走的都差不多了,蒋云走了进来,神色冷漠地走到了骆养性的身前,呵斥道。
“对不起蒋大人,下官知错。”
“哼。”蒋云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把昭狱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一个犯官,连点犯官的样子都没有,竟然还喝酒吃肉了起来,真是找死。”
“就是就是……”王朗见蒋云呵斥骆养性,心中认定了自己一定可以出去,还是权势更多的哪一种,不禁得意了起来,但转瞬间他琢磨过来了其中的意味之后,就愣住了:“蒋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就说到了这里,后面的愤怒和惶恐,在也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脖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掐住了。
在他隔壁的宁修,将他凌空抬了起来,淡淡笑道:“王大人,我说了,你入赘张家是最英明的决定,因为如果没有张述酬,你这个脑子,早就死了一万八千遍了。”
“用你来祭旗,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