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的一件事情,要是没点能耐,又没点背景,且没点玩命似的冲劲,就别想干成。
统计各府人员情况,这放在当下,谁又能做成?
即便皇帝亲自下令,怕也做不到如实统计。
毕竟。
各府上人员的情况,本就复杂。
再加上除了固定的,还有流动的,更有隐瞒的。
固定的到还好说,他们吃的是朝廷的饭,在吏部,司农寺也均有记录在案的。
可这流动的,隐瞒的,却是最大的麻烦存在,也是李冲元准备借司法寺之名,弄清楚所有在长安的官吏、勋贵府上的具体情况。
这一把火,说是第三把火,其实也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
李冲元最终的目的,乃是人口大普查。
人口大普查,不是户部的事情吗?怎么成了他李冲元的事情?
当然。
人口大普查这样的事情,也确实不是李冲元的事情,同样也不是司法寺的事情。
但李冲元却是可以用借口来主导这件事情的走向,同样也想利用这样的方式,来查一查房家的人,以及四大世家的人。
卢家能弄出五百死士,李冲元可以想像,其他世家,士族,豪族,难道就没有死士吗?
如果李冲元能借这第三把火,发起一次人口大普查。
到时候,全大唐的人口情况,都在他李冲元的掌握之中。
真要再次碰上刺杀自己的事件之后,李冲元可以根据人口大普查的信息,知道是谁的刺客。
当然。
你要是黑户,那李冲元可就没办法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
李冲元敢这么玩,其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打算。
人口大普查,那只不过是手段,其最后的结果,那是一人一证的身份推行。
黑户,你想行走于他处,门都没有。
这,才是李冲元心中最大的想法,也是他最想干成的一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李冲元完全可以利用人口大普查信息,以及身份信息,来为自己那些高产粮食推广而准备。
谁是谁的人,只要前来买他李冲元的粮种,一目了然。
李冲元这么想,其实也只是他自己的主意罢了。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人口大普查了,即便一人一证了。
人家真想要弄到他李冲元的粮种,难道就不会花大价钱从百姓手中买吗?
难道就不会用别的方式,从李冲元手中得到高产粮种吗?
嘿嘿。
这样想,那就差了。
李冲元现在是什么?他可是司法寺卿。
司法寺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拟定大唐未来律法的衙门。
李冲元早已拟定好了,关于大唐粮食安全,以及保障百姓粮食的律法。
只不过,那律法条款,一直放在府上的书房之中,并未呈于李世民罢了。
除了关于粮食安全的律法,李冲元更是写了专利法。
高产粮食,是他李冲元的。
如你从他人手中得到高产粮种,那李冲元就可以带人前去抓人,管你什么借口。
有道是,你违背了专利法,那你就得吃官司。
高产粮种怎么就成了专利了?
你有,而所有人没有,这就是李冲元的专利。
想要?简单,花大价钱来买,那你就有使用权。
所以。
李冲元也是因为被刺客之事逼到了一种不得不这么做的地步。
甚至,不惜以自己一人之力,来撬动整個大唐。
这一次。
李冲元不顾李世民的禁足自省罚令,来到司法寺,准备烧几把火,想凭他自己的力量,为天下的农人百姓谋点福,同样,也为自己谋个心安。
钟桂拿着李冲元交给他的清单,愣了愣,傻了傻,怕了怕的,实在不知道李冲元为何要这么干。
让长安城的勋贵、官吏,到司法寺说明府上人员情况,这无异于是想得罪所有长安城内的勋贵与官吏。
钟桂不敢往下想。
他知道,这事真要是做了,他自己的后果会如何,他都能想像到了。
要么被一众朝官给弄出长安城,打发他到某个小地方做个小官,然后终老一生。
不做。
其后果,他钟桂也能想到。
自己怕是要被李冲元边缘化,然后也有可能会被李冲元给弄出长安城,到某个地方做小官,终老一生。
毕竟。
他已经知道了,李冲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清单之上写着呢。
做与不做,其结果都一样。
这让钟桂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了。
钟桂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但却是能知道,左少卿钱乐,以后怕是要被李冲元给弄出京城。
即便弄不出京城,以后怕也是要在司法寺中成为一个边缘化的人,更者,每日还要遭李冲元的骂,以及训。
甚者,打一顿也说不定。
李冲元干过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要说打了,连人都敢当朝废了,钟桂都能想像到,如钱乐要是想在司法寺好好办差,那就得如一条狗一样,听他李冲元的话,除非他钱乐骨头硬,打不断。
而他,如不依从李冲元的话去做事,以后也会如钱乐一样。
钟桂对于钱乐去告状一说,其实心中也早就料到了结局,那就是没戏。
钟桂聪明,而且还没后台。
虽说李冲元交给他的事情难做,但想着后果都一样,为何不拼一把。
拼好了,说不定还能往上爬一爬。
就算拼不好,下场都一样,又为何不做上一回呢。
钟桂思量了好半天后,心中终于是有了打算,“寺卿大人,清单之上诸事,下官愿意接。只不过,下官嘴笨,怕在朝堂之上言清单上之事有些不清楚。所以,下官希望,到时候需要寺卿大人在场能帮衬一二,或许会更好。”
李冲元一听钟桂即然还真接了这份差事,到是有些诧异。
在李冲元的想法当中。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接这份差事的。
因为,只要接这份差事,得罪的可是整个朝堂,就连皇室都给得罪完了。
都得罪成这样了,谁还敢接这份差事?除非他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一个如他李冲元一般,想撬动当下这种官本位思想的现状。
李冲元不相信钟桂是傻子。
但同样,他也不相信,钟桂跟自己一样,一心为民之人。
李冲元看着钟桂,到是觉得钟桂是那种想借自己博一博的人。
“钟少卿,你可想好了,这件事情,可不是你接了之后能推却的。此事一旦接了,你可就没有退路了。”李冲元不怕他钟桂有赌的成份,他就怕钟桂拒绝,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司法寺。
弄走钟桂?
李冲元想过,但却是知道,弄走简单,但李世民那边面子,就有些说不过去。
况且。
弄走了之后,难道司法寺就没有少卿了吗?肯定不可能,李世民肯定还会给他李冲元派个少卿来的。
钟桂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回寺卿大人的话,下官即然选择接下这份差事,那下官就知道此事的后果如何。况且,下官觉得寺卿大人是在做一件利民利天下之大事,此事要是能成,下官或许也能青史留名。至于前程,下官能做到司法寺少卿之职,已经难得了。再往上,下官即是没那本事,也没那资历了。”
钟桂说的是实情,但依然还是藏了些。
李冲元听不出来,但却是对钟桂这种敢博一博的心思很赞赏。
“那好,即然你接了,那三天后,我与你一同到朝,你当朝宣布清单上之事。如需要我说话之时,我会主动站出来的。但话我可得说在前头,如你要是半路而退,到时候,你可就别怪我李冲元如何了!崔同、许敬宗他们,或许会是你的榜样。”李冲元点头,但却是留下警告之言。
清单上的事情,他本欲是自己去做的。
但有这么一个马前卒,要是不用一下,那不可惜了嘛。
可一旦用了,那他钟桂,可就是自己人了。
哪怕他钟桂是李世民的人,李冲元也不怕他多嘴去泄漏什么。
况且,清单之上的几件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之事,几天之后,基本都需要公布于众的。
钟桂郑重的点头,好似下了一次天大的决定一样。
话到此。
李冲元也开始正视起了钟桂来,“钟少卿,即然事已至此,那咱们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三天后的朝议,该如何行事。走,到衙房里,咱们好好合议合议。”
“但凭寺卿大人吩咐。”钟桂如一个小弟般,很是恭敬的拱手。
二人去了衙房。
唐力一人紧随其后,与着二人一起放了衙房。
而刘向他们,却是在整顿司法寺中的那些杂役,指使着他们干这干那,全然一副役吏的神态。
七品侍卫的他,当然有这个资格。
况且。
当下的司法寺中,除了李冲元的人,就只剩下两个少卿,两个钟桂的随从,再就是这些杂役了。
没个人安排干活,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半个多时辰后。
李冲元与着钟桂合议结束之时,进宫告完状的钱乐,回到了司法寺中。
当李冲元见原本气愤不已的钱乐进宫告状,可而今却是搭拉着脑袋,见到李冲元之后,那气势瞬间好似没了似的,“下官...下官钱乐,见过寺卿大人。”
“哟,咱们司法寺的左少卿钱乐大人,不是去告我的状去了吗?刚才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告完状之后,这脸变得如此之快了?圣上没让你给我宣个什么旨?或者宣个什么口谕?”李冲元见钱乐回来,这嘴脸就得实在是快,快到李冲元都有些还没适应过来。
钱乐脑袋低垂,拱着手,“下官有眼无珠,顶撞了寺卿大人,还请寺卿大人有大量,不与下官计较。”
“计较?与你计较什么?你只是我司法寺的左少卿,又非什么大人物,与你能有什么计较。不过,你进宫告我李冲元的状,这事不能完,钱少卿,你说对吗?”李冲元戏笑道。
在钱乐进宫告他李冲元之时,李冲元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当初,李世民可是说过,司法寺的建立,除了两位少卿之外,其余人等,均由李冲元自行挑选选择。
可李冲元还未到任,这钱乐到是先李冲元一步,安排好了。
至于他钱乐到底是怎么让他调人的奏书通过李世民的眼睛的,李冲元不知道,但却是可以猜到一些。
这事是他李世民故意而为之。
钱乐一听他告李冲元的状的事没完,顿时有些不好了。
心中虽愤怒,而且也想如之前一样,指着李冲元的鼻子大骂一场。
可一想到在宫中,李世民所说的话后,顿时又矮了下去,“如寺卿大人能让他们入寺,下官任凭寺卿大人如何。”
李冲元听到他的话后,又笑了。
想让自己开革的官吏回寺,这是不可能的。
“这事我得好好考虑考虑。钟少卿,你最近手头上事情繁多,不如让出一事出来,交由钱少卿吧。”李冲元看向钟桂。
钟桂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却是见李冲元身后的侍卫唐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洒扫的杂役后,顿时明白了。
钟桂虽明白,可却有些为难,“这...即然寺卿大人发了话,那下官照办。钱少卿,我手头上有一件比较费时之事,所以还需要麻烦钱少卿帮我处理处理,不知道钱少卿可愿意?”
“寺卿大人发了话,还请钟少卿把事情交由我吧。”钱乐见李冲元说会好好考虑,哪会不答应。
钟桂看了一眼李冲元后说道:“我司法寺目前人手不足,这司法寺洒扫之事无人处置,所以,还请钱少卿接手。”
钱乐一听,顿时眼中含怒,看向钟桂,又看向李冲元。
而李冲元,却是玩味的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笑,更是让他压在胸中的火气,无法再藏了,“你!!!你们!!!”
“怎么?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是无视本寺卿之意。依我大唐当下的律法,违背上官之意,本寺卿可以上奏于圣上,让圣上夺你官职,换一个听话的少卿来。”李冲元笑着说道。
钱乐虽怒,可李冲元的话又让他如落冰窖,最终不得不点头,“是,下官愿往!”
李冲元见他那咬牙切齿状的回应,又是笑道:“在司法寺中,要么是与我李冲元一条心为天下农人百姓之人,要么就是看大门的狗,只要会叫就行。是做人还是做狗,就看你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