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元到也不在意徐达如何。
毕竟,本家的管家曾向李冲元说过,徐达此人务实本真,又是一个直性子之人,更是专忙于农事,根本不是一个难缠之人。
可即便如此,再加上今日徐达说自己身不由己,带着房家的管家前来,李冲元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而且。
李冲元此次动的,可不是某地的一些官吏,而是在京的太仓署。
地方官且都有靠山,京官就更别提了。
虽说这太仓署的官吏品级相对低,但也架不住这些人是京官啊,谁知道他们这些人背后有没有人呢。
就从那房家的管家前来,李冲元就能从中知道,太仓署的署令何莫友,估计就是房玄龄的人了。
而昨日之时,李冲元询问徐达,徐达也明确告知了李冲元,何莫友虽说原来乃是原秦王府的典事,被房玄龄举荐后才做上了这个太仓署令。
要没有房玄龄的举荐,他何莫友估计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灰呢。
故,受了房玄龄的恩惠,他何莫友必然对房玄龄感恩戴德的,巴不得成为房玄龄足下的一条狗。
以前只是一个典事的他,能傍上房玄龄这等大人物,放在谁身上,都得投在其门下。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可而今。
李冲元查出太仓署账目有问题,打着这个借口,无论如何都要清理清理这太仓署。
也正好剪了他房玄龄的一根手指,这也算是一种对仇人的打击。
同时,也算是为朝廷肃清这些蛀虫。
丢下一句话后,李冲元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徐达,直接往着太仓署外而去。
徐达见李冲元离开,赶忙跟上,小心道:“李寺卿,我也是身不由己。那房平求到我的头上来,我又不可能不搭理他。而且,曾经我欠下房平一个小人情,我也无法推却,故只能带其过来。”
“你堂堂司农寺少卿,何以会欠下一个小小的管家人情?就算是欠下了人情,在大事大非面前,难道你还拎不清吗?”李冲元有些不快道。
徐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房平求到我的头上来,只是说让我来阻止李寺卿打何莫友,却是并未说什么。况且,你打属官也确实不该,所以我也是一头脑热,就带着他过来了。可下官也没有想到,这太仓署之中,还有如此之多的贪脏枉法之事,这是下官的错,还请李寺卿你莫往心里去。”
“往不往心里去,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了。一会我要进宫去面圣,把太仓署的事情向圣上呈禀,到时候,圣上要是责备了起来,我可就无法再插话了。如你手是干净的,你最好回家自我反省,并向圣上请罪。如此这般,或许还能免难。”李冲元警告道。
徐达躬身谢过,李冲元自径坐上马车,往着宫城方向去了。
徐达见李冲元的马车离去,心下慌慌道:“唉!!!诸事麻烦,又有可能身陷囹圄。李冲元此去面见圣上,圣上如知这太仓署混乱不堪,必将大怒,到时,我也必将脱不了干系。罢了,罢了,人情已还,无甚牵达,即便圣上革了我这个少卿之职,我也无愧于天下。”
徐达自言后,回头看了看太仓署衙门后,径自落寞得往着司农寺方向走去。
不过。
徐达回到司农寺后不久,到是把手头上的事物交给下面寺丞之后,直接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的徐达,把自己关进书房,手握毫笔,写起了奏书来。
反观此时的李冲元。
已是入了宫。
不过。
李冲元虽说是入了宫,但却未见得李世民。
为何?
因为李世民正在与着各大臣们商议着什么,根本无暇见李冲元。
半个时辰后。
王礼到来,“圣上处理政务一日甚是困累,李郡王要是无甚大事的话,不如明日再面圣吧。”
“王总管,我本不想麻烦圣上,可兹事体大,如今日不得见圣上的话,放到明日再面圣,我怕事情有变,还请王总管通融通融。”李冲元有些急色。
刚才。
他见众大臣离去,其中就有房玄龄。
而房玄龄路过李冲元之时,看了李冲元一眼。
就那一眼,李冲元感觉自己今日要是不面圣的话,怕房玄龄从中捣鬼。
况且。
武侯的人李冲元能请来协助一二,却是不可能连续使用。
到了傍晚时分,武侯必然要归营的。
如武侯一走,无多少可看守住太仓署,到那时,李冲元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估计也无法完全掌控住太仓署了。
而且。
李冲元也不想在天子脚下杀人。
真要杜绝太仓署的官吏逃离,或者烧毁账册等,李冲元必定是会杀人的。
如有武侯的人在,那杀人也就可以免了。
而王礼说李世民处理了一天的公务而困累了,但李冲元却是不想等到明天再说这事。
兹事体大,也确实如此。
太仓署的官吏贪脏枉法如此之重,哪里还等得了明天。
王礼轻呼一口气道:“那我再去跟通禀圣上。”
两刻钟后。
李冲元依然还未得见到李世民,而此时,房玄龄却是又突然入了宫,且又是去见了李世民了。
候在外的李冲元,见房玄龄去而复返,心中更急。
等。
继续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去了。
而在这半个多时辰内,进去的房玄龄没有出来,甚至连长孙无忌也都去见李世民,更甚者,还有程咬金也被叫去见李世民了。
瞧着这个情况,李冲元感觉事情好像有变的模样,焦急盘桓,心中筹算。
‘瞧这架势,不会是房玄龄已经知道我把他的管家给抓了吧。可长孙无忌去见李世民这又是何为呢?程咬金也被叫来了,不会是因为我请了武侯去太仓署协助一事,被房玄龄知道后,这才被李世民召了过来?’
‘我这一等,都两个多时辰了。再这么等下去,这天都要黑了。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要不然这事等到明天就被人搅黄了。’
李冲元想着办法。
可在这宫中,李冲元又能想出什么能见到李世民的好办法呢。
正在李冲元愁眉不展之时,脑中顿时出现一道身影来,‘长孙皇后,对,求见皇后或许可以见到李世民。’
想见李世民,李世民却是未召见李冲元。
眼瞧着太阳已是挂了西边山头了,要是再耽搁下去,今日想要面圣怕是不行了。
李冲元只能兵出险招。
叫住了一个宫人,“帮我去向西内苑通禀一声,就说李冲元想求见皇后娘娘。”
那宫人突被李冲元叫住,心中还有些莫明其妙。
待他听了李冲元的话后,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个小小的宫人,哪有资格去通禀西内苑。
“你顶头的上官是谁?”李冲元瞧出他的无措感,又出声问道。
宫人恭敬的回了一人的名字。
李冲元一听那人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喜,“那你去把你的上官叫来,要快。”
宫人依然莫明其妙的,但腿却是跑得如兔子般快。
不多时。
一内侍急步而来,远远的就见到了李冲元站在一处。
“李郡王,你叫奴婢过来有何吩咐。”那内侍过来后,似是好奇。
李冲元笑笑道:“杜内侍,我这也是没了法子,只得让你受累跑一趟了。”
“李郡王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内侍,哪敢说受累。要是李郡王有何事,还请直言。不过,奴婢可不敢保证能做到,毕竟,这里是宫中。”那杜内侍谨慎道。
杜内侍不谨慎都不行。
这在宫中与外臣如此,这要是有人告他一状,那可就真要受罚了。
此杜姓内侍,名叫杜伟,乃是内侍伯,正七品下之宦官,掌纠察宫内不法之事。
内侍伯可不是爵位,只是宦官官名罢了。
内侍伯在前朝之时,也才只是一个正九品官,但到了唐,却是升了好些级别,直达正七品下,而且置六人为内侍伯,各分其道。
眼前的这位杜内侍伯,与李冲元也算是老相识了。
因为此人,正与着戴内侍之人要好,如得了机会出了宫,必到迎宾楼坐上一坐。
所以,自然而然的,李冲元也就与这位杜内寺伯熟识了。
李冲元瞧着时间又过去了些许,不再客套,直言了自己欲要求见皇后之意。
杜伟听后,也没多问,犹豫的点了点头后离去。
不多时。
一内侍领着一女官和宫人迎了李冲元往着西内苑而去,路上碰上杜伟后,李冲元轻轻一笑,回了一个眼神过去。
杜伟心领,点头示意。
得见长孙皇后之后,李冲元请过礼之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当长孙皇后听完李冲元的叙述之后,知道兹事体大,二话不说,叫来了一内侍,“你带着李郡王去见圣上,如有人阻拦,就说是我的意思。”
“多谢皇后娘娘,那臣告退了。”李冲元知道这事算是搞定了,心下甚安。
说来。
李冲元本是不想找长孙皇后的。
毕竟,长孙皇后从不过问政事,可李冲元实在没有招了,只得出此一招,才能见到李世民。
出了西内苑,内侍领着李冲元往着李世民所在的宫殿行去。
能带着李冲元去见李世民的内侍,可不是普通的内侍。
就好比眼前的这位内侍,乃是内常侍。
内常侍的品级之高,比起很多官员来说,都要高很多。
甚至,堪比一中州别驾,正五品下。
内常侍掌管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五局,实打实的宫内宦官中的金领高官。
能压得住内常侍的人,除了从四品上的内侍,以及大内总管之职,估计就没有了。
哪怕就是御前内侍,其品级也没有这位内常侍的品级高。
不多时。
那位内常侍领着李冲元到了李世民议政之殿外。
“李郡王,你这是?”守在殿外的王礼,见一位内常侍领着李冲元过来,有些无语。
李冲元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求到皇后娘娘那里,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王总管莫怪。”
王礼瞧了瞧那位内常侍,“即然李郡王求到了皇后娘娘那里,那他就交给我吧。”
内常侍点头离去。
人已带到,他也不可能领着李冲元冲进殿中去。
而此时。
殿中的李世民却是听见了外头的说话声,“什么人在外喧哗!”
王礼回道:“西沙郡王李寺卿李冲元求见。”
“进来吧。”李世民发话。
王礼领着李冲元入了殿中后,李冲元却是瞧见了殿中有着数位大臣还在。
李世民瞧着被带进来的李冲元,眼中很是不高兴,“有人向我参你,说你昨日才到司农寺上任,今日就把太仓署令何莫友打成重伤,更是不顾官制,差了数百武侯到太仓署去。甚至,还下令抓了梁国公府上的管家,这些,你可认下!”
“圣上,别人参臣的这些罪名,臣认下。但其人参臣这些罪名,不知其原因就随意参臣一道,如此闻风奏事,难道这是我大唐官制吗?无凭无据就随意参人一道,那臣是不是也可以闻风奏事,闻风参朝官一道?我李冲元上对得起皇天,中对得起圣上,下对得起天下农人百姓,如有人要参臣这些罪名,那我到想要请问那参臣罪名之人,他可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李冲元一听李世民喝问,不用猜都能猜到这是房玄龄参他的了。
李冲元气啊。
如果是在私底下,李冲元非得吐他房玄龄一脸不可。
不要脸的老家伙,真以为自己得了李世民的宠,就为所欲为吗。
李世民见李冲元如此激动愤怒,眼中还是不快,“是何原由,让你无故殴打属官,又无故抓人,更是无故差武侯去太仓署的。如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必不饶你!”
“今日臣求见圣上,本就是为了今日之事。臣昨日上任始,了解司农寺诸监诸署事物,今日又是去了太仓署监察,却是发现太仓署一众官吏贪脏枉法,七千余匹粗布,自是贪墨两千余匹,如此恶事,难道我不该打他这个太仓署令吗?难道我不该差武侯去控管太仓署一众官吏吗?”李冲元此刻真的怒气满满,不满李世民的询问,不满李世民的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