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徐达,眼皮跳动。
李冲元这一声发得,吓得他都有些受不住,吃吃的看着李冲元,心中暗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如此怒色。不过说来,他何莫友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吧,看来他是没被鄂国公打怕,见李冲元年岁小,不经事世,想压一压他,这才派个小小的监事来。’
徐达心中暗想这事,也是无奈的紧。
‘常闻李冲元行事不拘一格,去动不一,打发一个小监事来,他何莫友也不怕吃他李冲元的罚。’
‘何莫友要吃罚,那钩盾署令张文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连人都不派一个,难道他都不知道,李冲元回京之时,连郎将都敢扔进水中吗?’
徐达心中所说的那何莫友,正是太仓署令。
而那张文成,乃是钩盾署令。
这两个署令在得了消息后,却是不来给新到的司农寺卿见礼,徐达如此想,怕也是没错的。
李冲元火一发完,无视那守卫,催着徐达去看他的果木去。
见完徐达培植的果木后,回到衙房,李冲元请了徐达坐下叙话,“徐少卿,听闻你到司农寺也有七年之久了,为我大唐贡献颇多,这乃是我朝之福,我大唐之幸啊。”
“李寺卿你高抬徐某了。徐某本就好农耕之事,圣上委任我做这司农寺少卿,那是圣上对下官的信任。可这些年来,徐某虽喜好农事,可却不曾有什么建树。而今,圣上委任李郡王为我司农寺卿,这才是我大唐之福啊。”徐达恭维道。
李冲元摆了摆手,“徐少卿你也高抬我了。话说,徐少卿你在司农寺为少卿七年之久,想来对我司农寺之内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了然于胸吧,不知道徐少卿可否与诉于我知?我新到司农寺,人员杂多,虽见过一面了,但却是记不住几个人,也不知各署令,各监秉性如何,行事风格如何,还请徐少卿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如徐某所知的,到是可以诉于李寺卿听去。就是不知道李寺卿想要知道些什么?”徐达一听李冲元这么一问,心中暗暗有些无奈。
徐达知道。
李冲元一问及人来,必然会问及太仓署令,以及钩盾署令的。
李冲元笑了笑道:“也无甚事,就从这太仓署言起吧。毕竟,太仓署乃是我大唐诸位京官发放俸禄之地,如太仓署出了差错,那就是我这个寺卿没做好。而且,临近各位官吏发放俸禄的时间也仅有一月余的时间,此时了解一番,也是为了防止圣上哪天询问,让我无言作答。”
李冲元行事都是直来直去的。
况且,李冲元从本家管家的嘴中知道,眼前的这位徐达本也是一位性直之人,而且又是一个务实本真之人,也就无须拐弯抹角的了。
徐达也没有想到,李冲元会如此直接。
虽说理由说得有些牵强,但到也说得过去。
‘唉!!!看来,李冲元还真是冲着何莫友以及张文成去的。何莫友、张文成,你们可别怪我多嘴了,谁让你们如此不知轻重。新寺卿到任,通知你等前来见礼,你们却是仗着自己朝中有人,连面都不露。’
‘罢了,罢了。反正你们这些人也是眼高于顶,从来就不正眼瞧我,我替你们瞒下也与我好不起来。正好,李冲元新到任,也算是你们倒霉了。’
心有所定的徐达看着李冲元思虑良久才道:“李寺卿即然问起了太仓署之事,那下官也就如实而言了。”
“但说无妨。”李冲元见徐达思虑许久,心中猜测着太仓署不会有事吧。
徐达款款叙来,“太仓署在我司农寺中,诸事确实繁多,一年到头来也不见得有休沐之期。李寺卿到我司农上任,虽不合礼制,但有了吏部公函,又有了诏书为证,到也可以堵住我司农寺诸官的嘴。今日,太仓署令何莫友得了知会未来给李寺卿请礼,即便他何莫友忙得头点地,可这也是他的不对......”
随着徐达的叙述当中,李冲元渐渐知道了太仓署中的结构,以及大致情况。
太仓署却是忙,忙着做帐目。
署官有十六人。
太仓署令三人,一正两副,丞五人,一正四副,监事八人,一正七副。
其下的就是府十人,史二十人,典事二十四人,掌固八人。
这些府、史、典事、掌固,说是官也是官,说不是官也不是官。
为何?
因为无品,仅是流外而已,属于外九流的官吏。
毕竟,连内九流都进不去,又何来官之说呢。
所以,这外九流,只能算作是吏与官之间的一种人,毕竟,他们可以通过考核之后,还是可以晋升到内九流为官的。
虽做不了大官,但小官还是可以的。
比如外流一等过后,就可以晋升到九品级官员。
要是有些后台的,说不定还能做个中下县的县尉。
“徐少卿,你刚才所说的那位太仓署令何莫友,此人在任上多少年了?此人是科考为官的还是举荐为官的?”李冲元听完太仓署的介绍后,直接盯着那太仓署令来了。
徐达无奈道:“太仓署令何莫友,乃是举荐为官的。何莫友原本乃是原秦王府上的典事,后梁国公举荐其为太仓署令。八年前,何莫友被梁国公举荐上任太仓署令到如今已有八年之久了,一直未曾调任他处。”
“原来如此。先前跟着圣上,如今到是看不起我这个新寺卿了,连面都不露,看来,他这是没把我李冲元当回事啊。为令八年,这到是够久的啊。也不知道,他在这任上,是不是真的那么兢兢业业的为我大唐尽心做事。”李冲元听后,心中已是明了了。
原先跟着李世民的人,现在李世民又做了皇帝,不管是谁,其后必发迹的。
而且,又受梁国公举荐,不重用都难。
可重用吧怎么着也得晋升,可这何莫友到好,担任这太仓署令一职之后,八年来不曾有任何的调动。
这到是让李冲元心中更加的怀疑,这位署令有问题了。
依着吏部考核制度。
一人为一官职,最长者不得超过十五年。
而平常官员,三年一考核,如被评为上,必升迁。
如被评为中上,基本也会升迁,或者调任。
如被评为中,一般是平调,或者保持原官职不动。
如要是评为中下,或者下,那可就会有降职的风险,甚至有被革职的可能了。
而在考核时,被评为中的,第一次考核为中,第二次考核还为中,甚至第三次考核依然为中的话,基本是不会留任的,只会降职。
少有三次考核而留任的。
当然,也有四次考核留任的,比如先前与李冲元交好的中郎将苏定方。
他最长的留任时间就有十二年。
而且,两次留任,都超过了十年。
原因嘛,除了本职工作没做好,要么在位之时出了差错,使得其没有升迁或者调任的机会。
但有道是。
为官者,哪位不想往着上面爬,不可能一直留在原位置之上不动弹的。
除非他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问题之人。
李冲元心中怀疑,徐达听后也没多说什么,依然向着李冲元介绍着。
从太仓署介绍结束后,又介绍了上林署,钩盾署,䆃官署,司竹监,京城各苑监,盐监,诸屯,以及各温泉汤池,以及永丰、太原等诸仓。
一通的介绍下来,这时间走得也够快的。
快到太阳已是落了山。
辞了徐达,李冲元带着已是办好各种所谓的入职手续的王廷,出得司农寺来,“李寺卿,我听司农寺中的同僚说,我明日需要到太仓署去上衙,可这太仓署也无人来引我前去,我独自去上衙吧,总觉得不是个事。李寺卿,你看我该如何行事?”
首次为官的王廷,虽未做过官,但到也知道这官场上的路数。
原本,上任之时,该由吏部的人引着去衙门的。
但李冲元他们搞得突然,吏部虽有安排,但却未派人前来。
“明日我让人到吏部去一趟,带些吏部的人一起去太仓署衙门。正好,我还想会一会那位何莫友呢,看看他这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自认为他自己是房老儿的人,才敢不敢过来迎我。”李冲元冷笑的说道。
王廷心知,点头道:“那明日我也要好好会一会这位叫何莫友的署令不可。李郡王就任司农寺寺卿一职,他却是不到场,还打发一个小小监事过来,这不是恶心人嘛。”
李冲元笑了笑,“走,今晚你也别回家了,差个人回你府上叫些人到我府上来,我正好有些东西教于你,也省得你明日上任之后,被人刁难。顺便,明日我要查一查这太仓署的账。”
王廷没啥意见,反正自己以后还得倚仗李冲元,点头随了李冲元回了府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李冲元他们在吏部官吏的引领之下,去了位于秘书省左侧临含光门街的太仓署。
太仓署所在位置,乃是隶属司农寺的一片草场之内。
草场不大,但也有一坊之广。
这里基本都属于司农寺的场地,其草场东南角建有仓库,而太仓署,正好位于此处。
吏部的人引着李冲元以及王廷入了太仓署。
众人还未到,这太仓署的人立马出来相迎,左一句告罪,右一句告罪的。
在吏部引完话,离去后不久,李冲元站在太仓署的衙门之中,瞧着眼前的这些官吏夫役,鼻中冷嗤不已,“你就是太仓署令何莫友!”
“正是下官。还请李寺卿见谅,昨日公务繁重,实属无法抽身前去相迎李寺卿。”那长得尖嘴猴腮般的何莫友,眼中闪烁着狡猾,嘴中说是告罪,可心中却非如此。
‘让本官前去迎你,你做梦吧。真以为你是司农寺卿,我何莫友就得听你的。想当年,我跟着圣上打天下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是。’
何莫友心中根本就没有把李冲元当一回事,甚至,他更是不准备在以后把李冲元当一回事。
李冲元不知其心中所想,但此人昨日如此恶心自己,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怨气来。
顿时,李冲元怒从心起,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何莫友中腿倒地。
“啊~~你!!!你为~何殴打~于~于我!”何莫友吃了李冲元一腿,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吏部的人这才前脚刚走,李冲元就动腿踢人了。
而且。
就刚才那一下,那声音,足以知道,李冲元这一脚的力气有多大了。
而且,何莫友都被李冲元一脚踢得卷缩了起来,可见这一脚的力道大到何莫友都有些承受不住。
再见李冲元双目充血的模样,谁也不敢上前来拦劝,更是不敢出声阻止,就怕这骚事惹到了自己的身上来,遭来李冲元的一顿殴打。
李冲元走将上去,瞧见何莫友那双眼之中的怨气,与不服之气,心中更是怒气满满。
随即,又是伸腿而上,‘砰砰’声不绝。
踢了十来脚,挥了几十来拳后。
李冲元站起身来,揉了揉手掌,“狗东西,本寺卿可是你这种人能恶心的。别以为我本寺卿好欺负,本寺卿想打你就打你,你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屁股最好都给我是干净的,要是被我查出什么事来,别怪本寺卿下次动手的就是你了。”
“何莫友,不尊主上官,本寺卿打他还是轻的。这事要是放在鄂国公身上,你们怕是都得要脱一层皮。谁想要告本寺卿的,尽可去告,本寺卿等着。”
李冲元很是生气。
但好在这人也打了,话了发了,这心中的怒气到也消了不少。
可这地上何莫友那模样,李冲元一瞧之下,这气又不顺了。
为何。
原因是那何莫友虽被李冲元打得头破血流的,可双眼依然含着愤怒之色,像似欲要爬起来咬死李冲元不可。
李冲元双拳又握,欲要再痛殴何莫友,可这时王廷却是拉住了李冲元,“李寺卿,算了算了,再打他就死了。”
“狗东西,死了便死了,由他在这太仓署为令,还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恶事呢。王廷,我命令你即刻查账。太仓署所有人听从其调度,如有不尊者,本寺卿这手还痒着呢。”李冲元被拉住,心中甚恨,直接放下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