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表现，李绩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此时的李治被李绩架在火上炙烤，稍有不慎，可能会半途而废。
当皇上，没那么简单。
再说了，父皇走时，留下“老臣三人组”，这三个人，形成铁壁之时，自己毫无办法。
只有等待时机，等待那个破局的时机到来。
开新局，很难。
在危机中开新局，更难。
李治索性把脑袋耷拉下来，居然躲在一位绝色宫女的身后，玩起来“躲猫猫”。
王德的担忧，不是毫无道理。
新君微服私访虽然很神秘，而，到了被拘押在县衙的那刻起，也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李绩从身边一位火辣身材的女嫔手里接过一杯银耳羹，慢慢小口喝着。
低声安慰着在场的太监和宫人。
“都别担心。陛下这是惊厥失常而已。精神病正常人都有，人一旦受到刺激，潜在的病因就会乘势而发。”
“也就是说，人的精神控制有一个度。超过这个阈值，就会发生异常效应。人受刺激会精神失常，就是情感阈值失衡的结果。”
“比如，”
李绩斜着眼睛看着躲在女人身后的李治，接着说道，“拿陛下来说吧，他日常表现一向胆小怕事，当场看见御史殒命，当然受不了刺激的场面。感官上刺激了，引发神经错乱。等休息三五日，再看看。到时，本府再另请高明。”
李绩说得很细致，生怕在场的太监和宫女们听不懂。
他缓缓起身，走进盥洗室把手洗干净。将身上的常服脱掉，露出一身道袍。
一位小宫女跟在他的身边，及时把一块洁白的手巾递给他。
李绩擦干手，返回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紫色的瓷瓶，掏出一粒丹药丸，递给王德。
“烦请公公给陛下服下去。让他好好睡一夜，也许就会忘记今晚的事。治疗精神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失忆’，就像酒醉的人，第二天不记得昨日的情景一个道理。‘断片’，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烦恼。这是心理学上说的。”
他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宫女和嫔妃们，“记住了，你们几个嫔妃都给我省点心，都不要刺激陛下。”
领头的淑妃是一名突厥女，蜂腰燕臀，瓜子脸庞，见李绩心细如针，便微微一笑。
李绩意识到她的表情，问道，“这位嫔妃可要说话。”
突厥女落落大方的朝前走了一步，移动莲花时，腰肢恰似风拂柳。
“靖王爷如此体贴陛下，可谓细致入微。您老是位老臣，更是难得的股肱之臣，帝国柱石。小女再拜将军则可。”
王德急忙上前，微微咳嗽一声，“王爷，这位是您从突厥带来的美人，您却忘记啦。”
美人如靴。
大小合适的，也许能有个印象。当年从漠北返回长安，随行的数百名佳丽，他如何能记得一二。
除非，日久见人心。
“偶偶！”
李绩轻微动身，一双手往前一探，还礼道，“请淑妃起身。老夫征战多年，阅人无数，对您的印象，还是有的。本府御马可以，可记住美人一笑千黄金，这就难为老夫了。”
“将军当年兴致勃发，堪称漠北雄鹰，草原卧龙，您记不住我们这些草原之花，可我们却过目不忘。”
“您叫易娜萨。对不对。回长安的当夜，您就进了晋王府。后来入驻东宫，如今升迁淑妃了。”
突厥女面色娇艳，口吐莲花道，“我还以为将军忘了此事。不料想，您却了如指掌。佩服、佩服。”
后面的李治听着淑妃与李绩的对话，心中一动，随即，安静如常。
王德小心地接过丹药，易娜萨端来一碗温开水，服侍着李治吃下丹药。
半刻钟过后，李治眼皮开始发沉，陷入迷糊之际。
“陛下，醒醒来。”
李绩话音一落，弹指一挥，一道剑气直射他的头顶本神穴。
一团白气萦绕在李治头部。
一呼一吸之间，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李绩还没走，低声梦呓道，“恩师，没什么事的话，回宫休息吧。我的眼皮有点重。”
王德看见李治恢复常态，笑道，“靖王爷，您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过来。反正，陛下还要在东都待上半个月。”
出了李治的寝宫，李绩主仆二人和王德沿着灯光一直向宫殿的西门走。
后半夜，按照宫禁规定，正阳门已经落锁，只有西门可以出去。
刚来到一处走廊口，忽然，看见十几个鬼影子在墙角下徘徊。
弄廊的后面，是一排低矮的宫人宿舍。
没等李绩看清，从低矮的房舍后面，一个黑衣人拖着一个麻袋走出来。
“小偷。匪徒。”
李绩职业敏锐感瞬间发现这不是好事。
他疾步向黑衣人走去，乾坤剑一指，低喝道，“请放下口袋。”
那人举目看见李绩三人，便吓得立在原处，“靖王爷，这么晚了，您们要去哪？”
“您问我。”李绩手里的利剑抵住黑衣人的咽喉，“说，麻袋里装的啥。”
王德一把扯掉黑衣人的面罩，惊讶道，“老莫头，是你啊。”
“王公公，是我。那边墙角的十几个人，也是我一起的。”
“巡夜？”王德看见是几个夜巡的太监，疑惑地问道，“你鬼鬼祟祟的拖着麻袋做什么。”
老莫干脆直说，“王公公，不瞒您说，这里是一具尸体。”
“谁的？”
“洛阳县衙的一个捕快，被失手打死了。”
李绩一听，头脑一炸，对着老莫的肩头，猛砍一掌。
“唉吆！”
老莫疼得下蹲，王德马上挡住李绩的手背，“王爷慢动手，咱们跟着老莫进去看个究竟。洛阳县衙门的捕快不是押在西关大牢吗，怎么弄到这里来。”
“带我们去看看。”
老莫喊来几个胆大的太监，走在前面，带着李绩主仆二人朝着屋后的一处暗堡走去。
王德跟在一行人的后面，左顾右盼，心里一直不明白，明德宫的构造为何这么诡秘……
这里是宫廷的西面区域，有掖庭池和荷花塘。也就是皇宫的后花园。平时很少有人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增建了一座古堡。
王德心里疑惑，明德宫后来经李治下令重建，如今机关盘结，暗道遍布，谍影重重。
他浑身打颤。
夜风虽然不凉，王德还是裹紧紫袍布衫。
“啊！啊！”
几声惨叫，从古堡里传出来，李绩和丁山对视一眼，都明显地加快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