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不好,长期吃糠咽菜,就把小胃口给弄叼了。

见风就泛酸水,就像沙眼的人,见风淌眼泪。

进入历城县,可以说是惊魂二十四时辰,从躲避巫婆施展巫术,激活位面穿越系统,到斩杀贵爷,击退丧尸攻击,黄毛的脑海里一闪一闪地在过着每一个画面。

八九岁的孩童,如果在富人家,现在正在丫鬟婢女的簇拥下,嘘寒问暖。

吃着桂花糕,喝着鲜牛奶,啃着炖猪蹄,黄毛的嘴角使劲的往里瘪着,尽量不让口水流出来。

历城北区,面靠黄河,整个历城北区,七纵八横街区,显得错落有致。

乌衣巷是一条年代久远的老街道,虽然店铺林立,建筑却显得很陈旧,一些店面前店后坊,因生意惨淡,一些店铺和作坊已经荒废。

这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巷道,风声鹤唳,呼啸的北风,经过道口形成狭管效应。

此时,这条暗巷里,远处,却有人在亡命奔跑。

他呼呼大口喘气,沉重的脚步,每落地一次,地面就传来一阵晃动声响。

似乎山崩地裂一般。

此人,边跑边回头观望,紧按腹部的指缝间,有暗红色的**点滴落下。

**粘稠如豆,滴落间,在地面炸开并蹄莲般朵朵水花。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跑的越久,体力流逝越快,整个人就快虚脱了。

从声音辨别,他的步履显得踉跄,接着闪电的亮光,那人的脸色已经由灰白变成灰暗色,喘息声全是血腥味。

黑影就像一条受伤的牧羊犬,四下里张望一番,就在黄毛身边一闪,一头扎进一处废弃花园的墙洞里。

墙洞边沿露出参差不齐的灰砖,由于砖块脱落较多,成年人也可轻松越过洞口。

废弃的花园里,草木枯黄。

墙洞和低矮的墙垛结合处,被烟火熏得发黑。

几只野狗胡乱地乱窜,惊得野鸭从小池塘的暗角处飞身上岸。

黄毛躲在长草间,仔细地观察园子里的景象,这是一个荒废富家院落,占地面积很大,从地面长草的长势分析,很久没人居住了。

至于富人何处去?黄毛没有细想。此时,也不是细究的时候。

反正,历城主区的繁华地带,又发现一座被富人遗弃的驻地。

曾经被精心打理的花园,现在成了野草和藤蔓横生的荒地。

疾风吹过,到处都像有鬼影绰绰,飘起的纱巾和纸片看似招魂幡摇曳。

那人已经穷途末路,慌忙跨进园子,拨开杂草,匆匆疾行。

走出五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个长满浮萍的池塘,几株莲藕傲然风中。

池塘边,高高的假山后头露出水榭一角,似乎保存完整。

他看看水榭,又望了望边上的蓝灰色楼宇。

似乎在盘算着如何从榭顶借力跳过去。

然而。

才迈开两步,不远处忽然传来轻微的淅淅索索声。

有活物穿行草丛里,并且离他很近了。

近在咫尺的活物,危险再一次降临。

这汉子脸色大变,正要抽出腰间的长刀,却发现那声音由近及远,那人正在远离,速度极快。

不是追兵?

追兵的动静要远比这个活物闹出的动静大。

因为他们有利器在身,有恃无恐。

既然不是对手追来,他大步追上去,挥刀斩开草丛,正好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从眼前蹿过。

这人想也不想,右手臂忽然加长,瞬间,一把把他拎起来。

原来是个小童,年纪只有八九岁。

身形瘦小,哪怕汉子身负重伤之下,也能轻轻地提将起来。

小童双腿离地,无助地倒腾着两条腿。

“乞丐?”这汉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这小鬼衣衫褴褛,双手和脸上都是泥土,见了汉子并不惊慌。

黄毛忽然觉得有人把他提起来,眼中顿时露出狠色,伸长了右手来挠他,一扭头又露出两排细牙,对准他的手腕啪哧就是一咬。

这小子的牙齿,居然洁白无瑕。

汉子的脑海里居然晃过这么无聊的念头,黄毛的牙齿深入肉里,汉子丝毫不觉疼痛,却有心观察口齿的洁白度。

眼看对方像狼崽子一样又抓又挠,他干脆捏着黄毛的下巴,压着嗓音道:“别动,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

有钱,那当然好了。

黄毛顿时停下手脚动作,眨巴两下眼睛。

历城并不是很富裕的城池。

自从五皇子来到齐州任刺史,因经营不善,民不聊生,城池就渐渐地衰落下来。

这个五皇子就是李二的第五个儿子李祐。

武德八年封宜阳王,同年改封楚王。

贞观二年,徙封燕王,就任豳州都督。

贞观十年改封齐王,授齐州都督。

实际上,齐王是经过历练的老手。

外放任职,基层管理经验还是极其丰富的。治理一座城池,绝不是难事。

令齐州百姓大跌眼镜的是齐王从豳州道齐州,始终不思进取。

纨绔子弟的浮夸风、奢靡风一样也不少。

整日斗鸡走狗,飞鹰捕鱼,寻花问柳,勾栏猎艳,不误政事,除了加重赋税之外,就是强行征兵。

不稼不穑,城池防水设施常年得不到维护,道路毁坏,商贾大户有能力的,纷纷举家迁出。

这样的营商环境下,做小生意的难上加难,生活在这里的穷人过不上好日子。

更何况这个小乞丐?

汉子看着干瘦的黄毛,面颊没有一般童子那么饱满,却反衬出眼睛更大,更有神韵。

从睿智的眼神里,汉子看出来此小子修为不浅。

一股红光嘶嘶四射,这小子身赋御灵斩神之法力。

汉子重伤在身,撑到现在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跳不断地加快。

忽然,听到园子外头传来长草被拨开的声响来。

他一惊,卧槽——追兵来了。

汉子瞬间变色,黄毛心里一紧,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

他朝着墙洞外面的那个方向望去,街面上阵阵颤动,似乎脚步声越来越近。

此时,不向死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他没有吱声,目光像夜间的火光,闪闪烁烁。

时间紧迫,汉子再也顾不得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囊,连同两根金条一起塞进黄毛的手中。

“少爷,记住了。立刻送往城东郊土地庙,那里有人会再赠送你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知道那个地方吗?”

他对眼前这个小乞丐的品性一无所知,本不该贸然行事,可他已经穷途末路,也只好困兽犹斗,背水一托。

那东西,绝不能落在追兵手里。

黄毛伸手接过黄橙橙的金条,塞进贴身的裤兜里,将黄色的牛皮囊揣进怀里,对着汉子炽热的眼神,点点头。

汉子一挥手,黄毛就像一只饿狗,哧溜一声,立刻钻进狗洞,顷刻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