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司徒你还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居然趁着婚庆闹喜,把我这当家人也开涮了。

李艾也没有办法,必定是大喜之日,同喜同贺。

妈的,我就配合你一下,把面子给你足足的。

他用扭曲的面容扮出也许是瓦岗军团成立以来最为丑陋、最为讽刺的微笑。

“新郎官,翟司徒。”

他喊回去,“我骑猪……你骑狗!”

翟司徒困惑地皱紧眉头,你小子胆子够大的,让我骑狗玩。

他眉毛一扬,大声嚷道:

“我?我又不是矮个子,干嘛上场啊?”

翟司徒想嘲笑我的瘦小,我不就是个子矮吗。

可是你简直一如既往地反应迟缓,正好掉进老子设计的陷阱里,看我如何治你。

“翟司徒,我就是选中你了,因为你是全场我唯一确信能打败的骑士!”

他不知道哪样效果会更好,是刹那间大厅内惊骇的静默,是随后猛然爆发的狂笑,还是司徒脸上无法压抑的暴跳如雷。

然而,翟司徒竟然就像焖茄子一样,哑口无言了。

李艾满意地跳下桌子,乐师重新演奏宫廷燕乐,宴会厅内气氛渐渐地舒缓起来。

两名矮人领着猪、狗离开大厅,侍酒和宿卫忙着打扫凌乱的场地,将几泡臭狗屎铲进簸箕里。

这时,第三十道大菜烘烤野猪肉已经上来。

魏公李艾正叫人斟酒,忽被贴身侍卫宇晓猛力扯住衣袖。

“魏公,小心。”

宇晓警告说:“司徒大人来了。”

李艾坐在椅子上转身,只见司徒已经走拢,红了面颊,踉踉跄跄,手捧巨大的酒杯,酒液溢过边沿。

“翟司徒。”

李艾才说这一句,翟让便将酒杯整个从他头上倒下去。

红色的果汁冲刷他的脸庞,浸透他的头发,刺痛他的眼睛,灼热他的鞭伤,打湿了他的新天鹅绒外套。

“感觉如何啊,我的魏公?”翟司徒嘲笑道。

李艾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用衣袖擦脸,不停眨巴眼,试图让视线恢复清晰。

“这样做很不适当,司徒。”他听见军师王伯当在一旁提示说。

“话不是这样说的,军师,你为何说这样不合适?”

李艾不想出更大的丑,不能在这里,当着众位首领的面。

他笑着说道:“谢谢啊,并非每位首领都愿意亲自敬他一杯酒的。可是,很遗憾,一杯果汁酒洒掉了。”

“才没有洒掉!”

翟司徒根本没领会李艾为他提供的台阶,“我也不是来敬你酒的!”

香菱突然出现在司徒身边。

“我可爱的夫君。”

香菱恳求道:“来,回座位吧,又一位歌手要开始表演了。”

“军师还要为我们祝酒呢,”香玲说道。

“来嘛,司徒。”

“我没有酒。”翟让大声嚷道。

“没有酒如何能接受祝酒?魏公,你可以为我服务,既然无法上场比武,就当我的侍酒吧。”

“我很荣幸。”

“这不是什么荣誉!”翟司徒厉声尖叫。

“把杯子给我捡起来。”

他默然照办,手朝杯耳伸去,不料翟司徒一脚踢翻了巨大的酒杯。

“捡起来!你这瘦小个子还笨得出奇吗?!”他爬入桌子底下找到东西。

“很好,现在给我倒酒,”

李艾从一名仆女手中抓过酒壶,将杯子注满五分之四。

“不行,跪下去,小个子。”

于是魏公双腿跪下,捧起沉重的巨杯,心里怀疑司徒是否要再次让他洗澡。

幸好翟让这回将杯子一手接过,深饮之后,放到桌上。

“你可以起来了,魏公。”

李艾的腿脚业已僵硬抽筋,几乎令他再度瘫在地上,翟司徒你也该折腾够了。

他赶紧抓住椅子,稳定身体平衡,王伯当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翟让笑了,香菱笑了,众位首领都笑了。

他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记住了所有声音。

李绩看着翟让与李艾互怼,几乎到了白热化程度。

心里一阵紧张,他本来要快速地禁止,或者帮着魏公说几句公道话,他又想到,今天是翟司徒与香菱大喜的日子。

在河南,在荥阳郡,新婚有个习俗,那就是三天不论大小。

不分辈分都可以胡闹台。

不论叔叔、婶婶;还是哥哥、嫂嫂,就是无厘头的胡闹,俗称“闹喜”“嘲喜”。

说白了,闹得越凶越好,说是与新人吉利。

因此,话说过了,你都不准发火。

魏公又是翟司徒一手提携的,这个领袖位置,就是他禅让的,谁也不服谁,这个隐患一直存在着。

司徒心想,位子让给你,不代表你就是老大。

你得处处听我的,看我的脸色。

你玛,你魏公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在我翟让面前,一文不值。

李艾可不理那一套,我已经坐上瓦岗寨领袖位置,我就得说话算数哦。

你翟让心里再不服气,也得乖乖地听我号令。

别说是你翟让,就是主公,也得让我三分。

李艾心里忍着怨气,面上还是顺着翟让,让众首领看到,是你翟让首先发难的。

反正今日是嘲喜,打打闹闹,谁也不会在意。

“司徒。”李绩发话道。

“馅饼上来了,您得亲自切割。”

“馅饼?”

司徒一把挽住香菱的左手臂,摇摇晃晃地说道:

“来,夫人,该切馅饼了。”

大馅饼由六名喜气洋洋的厨师抬着,缓缓进入长厅,大家都站起来,叫嚷喝彩,互碰酒杯。

馅饼的直径足有两尺之长,颜色金褐,表皮松脆,里面传来鸟类尖叫、扑腾和打闹的声音。

李艾坐回椅子,只等鸽子朝他拉屎,今天就算功德圆满。

酒汁不仅浸透了他的新外套,还浸进内衣,皮肤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他想去换装,但在闹新房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现下还有二三十道菜呢。

翟让与香菱在高台下等候馅饼放稳。

翟让拔出佩剑,香菱伸手制止:“英雄之剑不是用来切大饼的。”

“是啊,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司徒提高音量道。

“翟浪,把你的剑拿来!”

从厅后的阴影里,司徒府监斩官翟浪突然出现。

这是宴会上的幽灵吗?

看着翟浪大步上前,身形猥琐,神情冷酷,李艾不禁心想。

“当啷!”一声响。

李艾看到一把巨剑泛着凛凛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