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史进夜访及时雨
就在各地官员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梁山水泊上的时候,赵亦却无意中在梁中书派來的人口里得知了另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那就是前任府尹也一直所忽视的一个破案缺口----据那些活下來官差说,杨志和那梁山水寇是一伙的,杨志带了大半官兵押了一般生辰纲往龙山方向去了。
二龙山,原來是灵蛇教的地盘,后來被一伙人马趁火打劫夺了,而之后,又被杨志鲁智深两人攻下。原來前任府尹不敢深入二龙山,那是因为二龙山所处的地界都是灵蛇教的所在,而灵蛇教与青州的官兵之间更是冤仇重重,但凡相见,必然会遭到灵蛇教的围杀,当年冒然踏入其中的官兵都被残忍的围剿碎尸,沒有一个活着回來,而原來的府尹就是是每每想到这点,就不敢再踏前一步。
但是,赵亦现在却不这般想,因为就在生辰纲被劫左右这几天,在青州地界上已经发生了很多事,在那些曾经参与过押送任务,并有幸活下來的官兵说,他们沿途杀了极多江湖歹人,更是在伞盖山往二龙山的途中杀了大批的江湖教派人士,那伙人马來头不小,不论是杀敌的阵法还是单兵的功夫,都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可以比拟。原來官府沒有一个赶去现场去探看,但是赵亦有了王莽这些将兵的支持,派人前去走过一遭,虽然那些尸体掩埋的掩埋,腐烂的腐烂,但是,从现场那斑驳的迹象來看,却可以鉴定得出那些死尸都是灵蛇教的人。
而就在赵亦确认了这样一个对官府有利的信息之后,也就在那时,他在心里埋下了另一个结案的突破口。如果那些活下來的官兵沒有撒谎,那么生辰纲有一半在梁山,还有一半运上了二龙山。梁山水泊离青州不近,快马奔驰也要大半天的光景,而二龙山却是在青州地界里,两个时辰不到便可乘快马在山城之间杀个來回,而相比之下,青州的地形官兵更加熟悉,而梁山水泊水路复杂,行走其中极易迷路。此外,在青州都是旱路,两军交战也不过是步军与马军的厮杀,这是官兵的长项,但是,要想杀上梁山,却必须乘船,还上不得梁山的岸,在水里就被梁山众人杀了。
赵亦不但只是在心里想到这些,他更想到了指挥战事的大将,据刺探來报,在梁山上不但有个德高望重的晁盖,还有一个诡计多端的书生,一个呼风唤雨的道士,以一当百的阮氏三雄,但是,这还不是重点,最让赵亦担忧的是这山上还有一个作乱造反的史进,一个十八万禁军教头。但是,在二龙山下,不但喽啰远远不及梁山,而且二龙山上也就是一个霸道的和尚和杨志这两个人。赵亦思前想后,怎么觉得都觉得二龙山要比梁山好对付的不止一倍,同样的功劳之下,为何舍近求远呢。
就此,赵亦找到了青州太守,将自己心里三思之后的法子都一一说与太守知道,太守听他娓娓道來,心里越听越觉得这法子不错,最后不禁抚须笑道:“赵亦,就这办!”
赵亦有了太守的应同,当下便与王莽等众将军聚在一起,闭起门來探讨了半日,经过对二龙山险峻地形的分析,终于有了一套攻打山寨的法子。
【郓州·郓城县】
自打梁山将首波官兵杀了个片甲不留的大败之后,郓州太守便差人赍一纸公文行下所属郓城县,教时时警惕,守御本境,防备梁山泊贼人偷袭。
宋江这日在衙门里见了下面下派的公文,心内暗暗吃惊,寻思道:“晁盖众人却不想做下这般大事!劫了生辰纲就算了,还杀光了捕盗官兵,伤了何涛观察不说,后头却是愈演愈烈,在梁山上围杀了官军人马,又把黄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虽是事非得已,但是于法度上却饶不得,看來今后他们众人只能落草过活了,如何还能重见天日?”宋江一个人想着心中苦闷,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
宋江却信步走出县來,走不过二三十步,正打算往斜对面的茶楼里吃上杯闷茶,可是,迎面却与一个汉子擦肩而过,只是,在擦肩的瞬间,两人都不由地望了对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宋江心里蓦然激起千层浪,宋江转回头來再去看时,只见那是一个白净的青年,头带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袍,承托的露出的脖颈和脸颊愈发雪白,下面是一双腿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背着一个大包,步伐不快,却脚下生风,此刻那汉子也不禁回头多看了宋江一眼。
宋江在茶馆里落了座,还不等茶博士过來招呼,可是方才那人硬朗英俊的侧脸却深深落在宋江的心里,怎么都有些眼熟,宋江在细细想來,却又想不出,,只是觉得这个后生走得蹊跷,一种莫名的意念让他倏然离座,慌忙起身赶出茶房來,在后面快步朝那后生赶去。
宋江才在背后约摸跟了十來步,就被那后生所察觉,倏然回过头來,看了一眼宋江,眼眸锁紧了三分,可是,却又有些犹豫地掉过了头去,脚下快了一步,继续往前走。
宋江见了这人,略有面熟,“究竟是在哪里曾见來……”宋江越努力地去回忆,脑海里就越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后生走出不远,脚下渐渐缓了下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江,也觉得略略有些眼熟,当下便立住了脚,定眼看着宋江,有些犹豫又不敢來问。
宋江寻思道:“这个人好作怪!却怎地只是看我?”宋江心里寻思不定,也不敢去问他,只是拿眼也看着那人。
两人对视了一瞬息,只见那后生移开了目光,去路边一个篦头铺里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
篦头待诏朝着那后生所指的方向一瞧,笑了应道:“这位是宋押司。”
那后生一听,道:“可是那人称‘及时雨’的宋江?”
篦头待诏笑着道:“正是,你也是來投奔他的吧。”篦头待诏看了看这后生腰间的腰刀,说道:“但凡江湖上的人原來都是投奔晁天王,现在晁天王不在了,‘及时雨’就实至名归,接來送往,现在很多走江湖的到了我们这里,都愿意往他那里走一遭……”
那后生听得一笑,沒有再听那啰啰嗦嗦的篦头待诏说下去,便迈开步子提着朴刀,朝着宋江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到了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押司认得在下么?”
宋江尴尬地笑笑,说道:“看着足下……有些面善。”
那汉笑了一笑,说道:“可借一步说话么。”
宋江便和那后生拐入一条僻静小巷里來,那后生瞧着四下无人,便靠近了宋江的耳边说道:“宋押司,我是九纹龙……”
“史进!”宋江低低呼出了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抓了史进的手,赶紧捂住了史进的嘴巴,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二话不说,当下就迈开脚步带着史进往这巷子里头走,经过七转八拐,最后來到了一处宅院门口,这宅院门面不大,简约却不简单。
史进还沒有來的及细看,宋江便带了史进一步跨进门來,紧接着便赶紧回身将大门紧闭,咣当一声迅速将门闩插上。
“这里是……”史进还沒问出口,宋江就道:“这里是个说话的地方。”
史进听得宋江一句话便将这话头支吾过去,想必是不方便细说的,于是当下也沒有再问,只是默然地跟在宋江的身后往屋里走。
就在两人正要走过前面那巴掌大的小院进到屋里的时候,一个婆子带着围裙开门出來,当面瞧见是宋江,赶忙将一双手在围裙上擦抹干净,陪着笑脸道:“押司回來拉!”老婆子正欲说“婆惜都想你一天了”却又瞅见宋江背后的人,这话也就马上顿住收回口去。
宋江看见阎婆直勾勾地拿眼瞅着史进,连忙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今日偶遇,便邀到这里來喝杯酒,还劳您张罗一桌像样的酒席。”
阎婆听了,连忙将目光从史进的脸上移开,连番笑着道:“包在我身上,先请了屋里坐。”说着便将宋江两人都让进了屋里來,转身往楼上去,一面还心道,好俊的后生。
“婆惜,你看看谁來了,日日念叨,还不赶紧下來奉茶。”阎婆喊了一声,听得楼上房间里头女儿娇滴滴的应了,当下便又下了楼來,笑着对宋江说道:“有婆惜先伺候着,我往后面去张罗。”
宋江连连应了,那阎婆便往后面去了,两人目送阎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江赶紧回过头來,两撇淡眉紧锁地看着史进,一脸的焦急,压低声音说道:“贤弟,你好大胆!亏是沒让官府的人看见!不然后果岂可设想!”
史进笑笑,反倒沒有宋江那般的紧张,他低声说道:“感承大恩,不惧一死,特地代梁山众兄弟前來酬谢。”
宋江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可是你一人前來?”
史进道:“晁天王和我们几个兄弟一并夺了那梁山水泊,现在大家都在那里安歇,杜迁、宋万、朱贵和俺弟兄八个,共是十二个头领。见今山寨里聚集得**百人,粮食不计其数。因想兄长救命大恩,无可报答,左右寻思怕手下人做事不利索,给押司惹出什么麻烦來,所以,左右寻思了一通,便只好亲自走一遭了,这里有晁天王书信一封和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雷朱二都头的此外另有一份,相烦转送。”说罢史进打开包裹,取出书來,便递与宋江,又接着说道:“兄弟此番前來,还有一事要办,那便是将白胜从牢里搭救出來,一同带回山上去。”
宋江赶紧撩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來。而史进也将腰刀解下來立在一旁,从背上将那个包袱拿下里,打开包儿,取了金银放在桌上。
宋江取了那封书信和一根金条,将两者粗粗包了,插在招文袋内,一面放下衣襟,一面说便道:“贤弟,将此金子依旧包了,眼下我也替你们暗中上下打点了一番,白胜倒不至于在牢里吃苦,只是,若要救出來,只怕不容易。”
史进道:“可是因为这案子风紧。”
宋江沉沉地点点头,道:“也确实如此,那几日本來借着青州衙门内务动**,找个机会也不是全无救出的机会,可是,偏偏就在这几日青州有一新官走马上任,这人虽然只是个府尹,但是,却是背景硬的很,是蔡太师亲自指派过來的,带另外调了几员大将來辅佐他,不但如此,那人还的了蔡太师的恩惠,可以借调梁山周边四州的兵马。”宋江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赵亦來了,手段比前任狠多了,是个角儿色,不但在一夜间抽换了衙门的做公之人,还在几日内集结了一支兵马,这般动作还不是为了继续想破生辰纲的案子,你说,那白胜哪里会放,只怕看守愈发严实了。”
史进点点头,沒有说话,两撇剑眉微微蹙起,显出一脸淡淡的忧愁來……
史进在暗中惆怅如何搭救一事,却万万沒有想到,此刻在楼梯的暗处,却有一双美眸流光的妙龄少女正巧看到了他这略显忧郁的俊脸,那双正要迈出的金莲,也不禁轻轻停步,目不转睛地将所有的注意都不落在了史进的一眸一转之中,看着看着不禁发了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