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在黑夜中随风飘**,竟然比奔马还快。

他在旷野中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从另一个几乎无人宿营的地方,进入使团营地,悄没声地回到了帐篷内。

李花羽和卞喜儿蝶儿三人,已经回到各自的马车和帐篷。

听到陈兵回来,李花羽过来替他整理擦洗。

刚刚躺进被窝里,就听到有人快步往这边奔跑过来。

赵悟手下参将易重建,带了一队军卒,跑到陈兵的帐篷外,先是让军卒团团围了帐篷,然后他站在门外。

“监察使大人,下官易重建,赵良嗣大人请陈大人到营地议事。”

陈兵懒洋洋地问:“这三更半夜的,议的什么事?”

“下官不知,事情紧急,还请陈大人尽快起身。”

“稍等片刻。”

陈兵站在床铺上,李花羽帮他整理衣饰。

当易重建再次开口催促时,陈兵才缓缓踱出帐篷。

陈兵身后跟了李花羽和焦广海,易重建陪在一侧,外围是一圈持枪军卒。

使团主营地不远,他们很快就进到营地里,发现营地中聚了很多人,灯笼火把照耀的十分明亮。

有人看到陈兵过来,大声吆喝着。

“来了来了,陈大人来了。”

众人顿时分开,让出中间一条路,让陈兵带人走进圈子里。

赵良嗣、赵悟、荆王等人都站在一侧,大同府左相林国元,上将军耶律德昕也在一旁冷眼观看。

杂草地上躺了一个人,正是议和使团的宝公公。

陈兵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宝公公怎会躺在此处?”

自从辽国五百悍卒被杀后,荆王对陈兵就存了忌惮之心,见他说话,也不再出言找茬。

赵良嗣见他不似作伪,皱起眉头。

“宝公公刚刚遇刺身亡。”

“啊!刺客抓到了吗?是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他们要破坏宋辽两国的议和大计?”

林国元眼睛一直盯着陈兵,他也看出来,使团的高层人物,对这个人很是忌惮。

见无人跟陈兵说话,便咳嗽一声。

“本相觉得,这很可能是你们使团内部出现了矛盾。”

陈兵抬头看他。

“哦,不知这位是...”

赵良嗣连忙说:“这位乃大同府左相林大人,这位是上将军耶律大人。”

林国元冲陈兵微微颔首,耶律德昕则看都没看陈兵一眼。

陈兵也冲林同元点了点头。

林国元心里却一愣,自己这身份,这个年轻人不是应该躬身见礼的吗?

荆王他见过了,虽然年轻,但人家是王爷。

那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

他疑惑地看向赵良嗣。

赵良嗣见状,赶紧笑道:“林左相,这位是使团监察使陈兵,陈大人。”

林国元按下疑惑,笑问:“陈大人可认同我的看法?”

陈兵摇头:“任何案件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都不可妄下断言,还是等待赵统领调查后再说吧。”

赵悟现在心里正矛盾的很。

作为使团护卫统领,听到喊声,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在护卫们点燃火把,照亮四周后,只看见宝公公一个人,浑身是血的躺在杂草地上,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

他上前查看宝公公的伤势,发现人并没死,便让人马上叫随队御医过来。

在等待御医到来时,宝公公回光返照,跟自己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咽了气。

他的伤势太过严重,主要是陈兵的第二刀,自他肋下刺入,戳中了心脏,能坚持有人过来说话,已经算是小强了。

赵悟犹豫,宝公公最后跟他说,凶手就是陈兵。

但是,看陈兵过来后的表现,并没有一丝破绽。

而后来辽国军卒过来报告说有人闯出营地,正在追踪。

应该是凶手杀人后,已经逃出辽国护卫军队的营地。

既然凶手逃出营地,陈兵是自己手下易重建从他自己的营地请过来的,并无异状,那就不是凶手。

赵悟不敢跟其他人说,因为自从陈兵未动他的一百五十名卫队骑兵,一夜之间灭了辽国五百精骑后,他内心便产生了恐惧,这个人神奇的很,自己根本看不透,不但手段狠辣,而且诡计多端,自己这百八十人根本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林国元看到使团统领赵悟呆立无语,心中更加惊奇。

他是知道这个赵悟的,大宋皇室宗亲,八十万禁军统领,大内侍卫统领,可谓位高权重,身受大宋皇帝信任的人。

如此一个高官,怎会被这个年轻人一句话,搞得张恍无主呢?

“赵统领,不知您的调查有没有头绪?”

没办法,既然认定是使团内部问题,林国元便只能问赵悟。

赵悟清醒过来,连忙拱手。

“林左相,案件诡异,凶手应该已经从营地中逃逸出去,且等贵军追踪的结果再议。”

“不知死者与使团内部人员有无仇怨?”

赵良嗣连忙说:“议和使团成员,是经过圣上亲自审验过的,并无任何不妥。”

林国元摇头道:“那你们能不能确定,死者与辽国人有无仇怨?”

场中沉默了,谁都知道,宝公公与辽国八竿子打不着,怎会有仇怨。

可如果这样说,那就确定了是内部矛盾,凶手就得从使团内部寻找。

赵悟心里觉得,此事八成就是陈兵搞出来的,但他不敢说。

荆王在睡梦中被惊醒,早已困顿难过,他心里不以为然,不过是死了个太监而已,用不着一家人都陪在这里煎熬。

“赵大人,既然不能做出决断,就别让林左相和上将军陪着受此苦楚,还是留下相关人等,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吧。”

荆王在此虽然年轻,但身份最高,他说出的话,不能不理。

赵良嗣连忙点头应是。

“对对对,王爷说的是,还请林左相和上将军回营休息,案子有了进展,再告知二位大人。”

赵良嗣是使团正使,他说了话便名正言顺。

诸人渐渐散去,陈兵也打着呵欠往回走。

刚走到营地出口时,赵悟赶上来,在身后叫道。

“陈大人,可否暂留一步。”

陈兵转身:“赵统领有事?”

赵悟看了一眼李花羽和焦广海。

两人主动退开几步,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两人说话。

“陈大人,宝公公弥留之际说了一句话,虽然我知他那时神思已然恍惚,可是此话梗在心里不吐不快。”

“赵统领但说无妨。”

陈兵面无表情。

“呃,不知陈大人与宝公公旧时有无恩怨?”

“如果不是圣上委派入议和使团,我还从未见过此人。”

“那就是说,你与宝公公并无旧怨。”

“确实如此。”

“好,那我就放心了,宝公公临死神智混乱,所说的话不予采信。”

“赵统领果然睿智。”

“陈大人谬赞了。”

两人一团和气。

陈兵拱手告辞,转身就走。

赵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

“陈大人不想知道宝公公临死时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