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最后看了眼裴大郎的双亲和弟弟,见他们不再说话。

裴大郎的父亲想了想苏荷的话,无奈点了点头,同意治疗。

苏荷这才在裴大郎的左右臂上选了中府,云门两对穴位。

然后在穴位上做了标记,拿过烧红的针,快速刺入左臂上的穴位,深有数寸。

“哧啦”一声,焠刺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白烟儿和皮肉烧焦了的声音。

裴家的人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唐紫萱也吓得全身紧张,一个是替苏荷担心,怕万一治不好了,裴家人真的拿了她去见官。

再一个看到这么野蛮的治疗方法,唐紫萱也有点害怕。

那裴大郎却全无感觉,也不见有什么痛苦的反应。

苏荷拔下火针,刚要去刺另一边的胳膊,就听身后“啊”的一声痛苦的喊叫声。

原来是那裴大郎的孕妇娘子,受了惊吓,要生产了。

裴大郎一家又是乱作一团。

裴二郎跑去找稳婆,裴老太急着扶儿媳妇回房,又去忙着烧热水。

裴老头在地下团团转,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师父,怎么办?”唐紫萱实在太紧张,可是自己又两边都伸不上手。

苏荷看她慌乱,赶紧道“不要慌,咱们治病要紧。”

唐紫萱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帮苏荷再次把那针在火里焠红了。

苏荷拿着那针,用相同的方法,在裴大郎的右臂上又刺了下去。

火针刺过两臂的穴位之后,苏荷让裴大郎身体前倾,轻捏他的后背,很快,针孔里流出血来。

裴老头一见有血流出来,又是一阵惊慌,“苏郎中,他身子骨已经弱成这样了,怎么能禁得起这么失血?”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见儿子也没什么不太好的反应,也没太过阻拦。

“去端来点清粥,缓缓的喂给他些!”苏荷吩咐道。

裴大郎赶紧去厨下,盛了一碗清粥过来。

老伴忙着儿媳妇生孩子的事情,裴老头只好自己笨手笨脚的一点点喂给裴大郎喝。

很快,两个针孔里的血,越流越少,而这时裴大郎居然喝下了一碗清粥。

“儿子,你感觉怎么样啊?”裴老头担心的看着儿子问。

“父亲,我这胸闷的症状似乎是减轻了好多。”裴大郎虽然仍有些气喘,但是比之前却轻松了不少。

苏荷收好火针,又从药箱里拿出两贴膏药,在火上烘了烘,然后贴在裴大郎的疮口上。

贴好膏药,苏荷才对裴老头道“痈毒已去,没什么问题了,让他将养个三五天就会好起来。

五日之后我再来复诊,千万不要给他吃肉类鱼类的东西,饮食清淡些。”

裴老头赶紧点头答应。

又见苏荷说的信心十足,一点也不像敷衍自己的意思,顿时明白了,这苏郎中是真的有本事的。

不像那个赛华佗说的,她是来清风镇骗人骗钱的。

裴老头心中感动,倒身便跪,非要给苏荷磕头不可。

苏荷赶紧双手将他扶起来。

唐紫萱在一边道“裴老伯倒是不用磕头,只要以后少在外面编排我师父即可。

医者最是注重名声的,要是我师父的名声坏了,别说瞧病,怕是生计都成问题。

我们回春堂最是注重良心,但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今日我们师徒之所以来这出诊,也是想赚些资费。

出于我师父常说的什么人道主义精神,更不是原谅了裴老伯一家的那些作为!”苏荷万没料到,唐紫萱娇娇弱弱的一个人,还能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

想来也是,在后娘面前长到十七八岁,要是没有点脾气和自保的手段,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苏荷赞许的看向唐紫萱,要不是有这些封建礼教和规矩的束缚,这丫头倒是和自己的脾气很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掘他祖坟!

裴老头听了这些话,羞得一张老脸,在灯下都看出颜色变化了。

他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连连道歉“是老朽有眼无珠,不识真菩萨,受了奸人蛊惑胡说八道。

是老朽不对,老朽给两位赔礼,从今以后,再不许裴家人说苏郎中的长短。

要是苏郎中发现再有这样的事情,尽管来老朽家里问罪,老朽绝无二言。

等大郎君的病好了,我们全家一并去回春堂告罪,给回春堂正名。”

杀人不过头点地,苏荷看着裴老头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磕头作揖,倒显得自己和唐紫萱成了坏人。

苏荷轻声责备唐紫萱“好了紫萱,天色渐晚,咱们还得尽早回去。”

“算了裴老伯,我师父都说饶过你了,把那诊费和药费算了吧,我们也要走了。”唐紫萱接过苏荷手上的药箱,背在自己身上,伸出一只手,对裴老头道。

“对,对,对!诊费,老朽这就去拿。”裴老头转身,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把铜钱,也不拘多少递给苏荷。

苏荷的头顿时大了,她也不知道该收多少。

抬手数了十枚铜钱,攥在手里。

裴老头和唐紫萱都看愣了,见苏荷也没有了再拿的意思。

唐紫萱又从裴老头手里数了十枚铜钱出来道“师父,咱们回春堂几口子人还要吃饭,这出诊就得五枚铜钱,那药费五枚铜钱连本钱都不够。

你再发善心,也不能饿着肚子喝西北风。”

裴老头赶紧符合唐紫萱“对,对!紫萱姑娘说的是,苏郎中这救命之恩,用铜钱是衡量不了的,我儿子这条命可金贵着呢,你们把这些铜钱全都拿走,拿走!”说完,把手里的铜钱都塞到唐紫萱手里,足有三十枚。

“你怎知我是个娘子?”唐紫萱惊讶问裴老头。

“唐娘子是府尹家的大娘子,清风镇已经人尽皆知,老朽怎能不知道?”裴老头一脸谄媚道。

得了钱,苏荷和唐紫萱转身告辞,就要出裴老头的家门。

还没等走出去,就听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高亢嘹亮,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婴儿。

谁知那哭声刚刚传出来两声,就猛地噎回去,然后传出几声呛咳,再也没了动静。

“不好,孩子是不是被羊水呛到了!”苏荷转身就往产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