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三四天才能运到山上的东西,在李纲的紧急催促,和山上那群人的接应下,只用了两个晚上就运送完毕。
之后就下了一场大雪,那雪下得铺天盖地,把山上那群人的形迹,全部掩藏了起来。
在没有天气预报的情况下,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漂亮,苏荷非常开心。
几天连续的劳累,让她身体疲乏的很。
雪天寒冷,瞧病的人也不多,药堂里难得的消停。
苏荷把两只手插在袖筒里,伏在医案上睡了过去。
清风镇的左边街头一乘兰尼小轿,颤颤悠悠的在街上走着,四个轿夫东瞧西望,把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直响。
清风镇右边街角,也拐过一乘蓝尼小轿,看上去要比左边那乘重上不少。
轿子上下颤悠,那轿杆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略有些弯。
四个轿夫气喘吁吁,呵出的热气在嘴前行成四条雾带。
街边的人,也听见这轿子咯吱响,却不是轿夫脚下的积雪发出的声音,而是轿杆发出的呻吟声。
那声音让人心都悬了起来,生怕它断掉,让人生出一种想上前帮着托一把的心思。
轿子里的人似乎是个急性子,撩开轿帘一角问道“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吗?”
其中有一个轿夫,深吸一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汗回道“姚官媒,雪天路滑,实在难走,不过现在已经是清风镇,想必那回春堂也不远了。”
轿子里没了声音,几个轿夫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清风镇上路过的人,都驻足观望。
这坐轿子的,肯定是官家的人,坐轿子可是皇上赏赐的特殊恩典。
清风镇这个小地方出现官家的人,没准是有什么大事。
街东的人跟着一乘轿子朝前走,想看看他们去什么地方。
街西头的人也怀着相同的心思,跟着一乘轿子朝前走。
两抬轿子两伙人,在回春堂门口站住了脚。
轿子落地,跟在后面的两伙人互望,心照不宣“都是来找苏郎中瞧病的!”
轿子落稳,轿帘打开,一个轿子里下来一个清瘦男子,青袄灰裙,那两道浓黑的眉毛似乎要飞到额角上去。
他神态倨傲,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并不用正眼看围观的百姓,那副鼻孔朝前的样子,让人感觉是极难相处的。
“回春堂。”男子挑起一侧眉毛,轻吟一声。
另一个轿子里也下来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下来一坨肉。
那身材,实在是看不出像个身材的样子。
有缸粗没缸高,没有屁股没有腰。
横向比竖向还要多出不少的一坨女肉。
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好像没经过裁剪,就那么围在身上。
不过质地倒是很好。
让人比较舒服的是,这坨肉态度很好,满脸堆笑,见谁都好像能笑出一朵花来。
她那三层垂下来下巴,弯成两道月牙儿的眼睛,都透着好相与的气息。
那坨肉挥了挥手里的鲜红帕子,算是和围观的百姓打过招呼。
这才转头看见瘦高的清冷男子“哟,怎么这王官媒也来这回春堂了?”肉坨似乎是吃了一惊,脸上的肥肉颤了几下。
“姚官媒,久违了,还是那么心宽体胖,咱这做官媒的,还能有什么事情?”瘦高男子说完,抢先一步就往回春堂里闯。
姚官媒反应快,扭动着身子,像一只肉球,却也没被瘦高男人抢了先。
两个人一同卡在回春堂的木门上,互不相让。
说媒要有先来后到,两个人一同到的回春堂门口,谁先进去算谁先来。
差点被王官媒抢了先,姚官媒死命的往里挤。
无奈身上肥肉太多,越挤卡的越结实。
苏荷被秦掌柜推醒,一个哈欠还没收尾,就看见这搞笑的一幕。
她噗嗤笑出声道:“谁道远谁先进来,今天瞧病的人又不多,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瘦高王官媒顺着鼻梁瞟了一眼姚官媒,然后昂然走进回春堂,也不等苏荷和秦掌柜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掸了掸袍子上莫须有的灰。
那副模样堪比官老爷升堂,让苏荷很是不爽。
姚官媒换了一副笑脸,挪进来看看秦掌柜,再看看苏荷。
门外的人见两个官媒进了回春堂的屋子,全都呼啦一下围在门口。
“官媒上门,不知道是给哪个说亲?”
“哪个?这还真不好说,回春堂三个男人均未娶妻,一下子来了两个官媒,是不是能同时嫁进来两个娘子?
这下可热闹了!”
“估计是秦掌柜和苏郎中吧,乐果一个伙计,怎么也劳动不了官媒。”
“那也得通知乐果娘一声,万一就有这样的好事呢!”说话的人挤出人群,去给乐果娘送信儿去了。
苏荷看着两个坐下的怪人,不住地打量自己和秦掌柜,也有点好奇。
她自从到了这里,还没见过什么官媒,自然不认得他们的打扮。
“两位刚才抢着进,怎么现在倒不出声了?谁先瞧病坐到这里来。”苏荷示意了一下医案前的椅子。
而秦掌柜此时,已经给那两人沏了两杯热茶端上来。
苏荷很是奇怪,秦掌柜还没对患者这么客气过,想是下雪天冷的缘故。
王官媒和姚官媒并不接茶水,四只眼珠子盯住苏荷。
见他眉目清秀,刚刚睡醒的脸蛋红扑扑,样貌倒是一等一,就是男子有些女气。
不知道这官家老爷,怎么会相上这弱不禁风的郎中。
看完苏荷,两个人又看向秦掌柜,这个也不错,只是年岁大了些。
“请问,哪位是苏郎中?”姚官媒仰着胖脸问道。
“废话,当然是医案前的便是!”王官媒毫不客气怼道。
“妾身这不也是确认一下吗?”姚官媒并不生气,接着道“苏郎中好,奴婢今日是受贵人所托,冒昧登门,给苏郎中提亲来了!”
苏荷惊讶的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提亲?这种事情今日居然被自己遇到了?
“在下也是受贵人所托,特地远道赶来,给苏郎中做媒的!”王姓官媒仍旧一脸倨傲,挑剔的看着苏荷。
他给人说媒还从来没喝过茶水,哪家不是买了上等的香饮子招待他。
这回春堂可好,没什么权势地位,又没眼色,抠门到家了。
一听两人都是给苏荷说媒的,秦掌柜一脸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