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一听婆子唤老爷,就知道面前的人应该是县令了。
“见过县令大人。”苏荷低着头做了个揖。
“抬起头来!”那人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苏荷赶紧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县令的眼神,在苏荷身上上下打量,然后停在了苏荷的脸上。
也许是见苏荷举止稳重,这才略略放心道:“进去吧!”
乐果跟在苏荷后面,刚要进去,一条手臂拦在面前,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留下!”
乐果赶紧止步。
刚来就受到下马威,让苏荷心里有些不爽。
跟在婆子身后,进了内宅,苏荷有些失望。
原本还想着这县太爷的府邸,不知怎么样的金碧辉煌。
想要开开眼,长长见识的。
可那雕花门,小格子窗,完全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鲜艳耀眼。
那陈旧古朴的颜色,显得整个院子都沉闷压抑。
两个人刚走到一扇雕花木门前,就听一声女人痛苦的呻吟,从里面传了出来。
“苏郎中,就是这里了!”婆子回头,打断苏荷的思绪。
木门一开,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苏荷下意识的掩了掩鼻子。
跨过门槛,就见屋里有四五个丫鬟垂手站立。
两个稳婆正搓着手,急得团团转。
“清风镇的苏郎中来了。”婆子说过这句,苏荷就见那两个稳婆的眼里,闪出绝处逢生的光芒来。
她们殷勤的把苏荷引领到遮着幔帐的床边,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苏荷没敢去动那幔帐,古代男女有别,自己现在扮着男装,要是敢擅动县令夫人,没等看病就被砍了头,那岂不是冤死了。
“这位婆婆”苏荷转头对接她来的婆子道:“在下是男子,现在要给县令夫人治这难产之症,还请婆婆找县令大人要句话来,请先恕在下逾矩之罪。”
“……”婆子没等说话。
就听门外那个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尽管医治,病不避医本县令还是知道的!”
苏荷心里一沉,顿时感到一丝压力。
深吸口气,保持镇定,不能让门外的那个魔头影响了自己的正常发挥。
有了县令的话,苏荷让帐子里的人把手腕伸出来,搭在自己带来的腕枕上。
号了一会脉,又按照后世给孕妇做检查的方法。
在一屋子视线的注视下,给县令的娘子检查了宫口张开的情况。
那两个稳婆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个苏郎中可真是大胆的。
就他这检查的方法,就算能让县令夫人把孩子安全生产下来,怕是也够死上千遍万遍了。
苏荷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县令夫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种大龄产妇生孩子最是危险,这个时候又没有产前检查。
不知道孕妇是不是有糖尿病,高血压的情况。
高龄生育,关节韧带的弹力也差,宫缩无力,产后感染,贫血都能造成生命危险。
女子到了中年,坐骨,耻骨,胳骨相互结合的部位都已经固化,形成一个固定大小的骨盆。
看得出县令又极重视他夫人和这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怀孕时好东西没少吃,那胎儿又大。
顺产是不可能的了。
县令就是把全县的稳婆杀了,他老婆也生不下这两个孩子来。
苏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想到自己带的那套手术刀,不知道这县令能否接受自己给他夫人做剖腹产。
“县令大人,小的刚刚检查过了,若是在下有救治夫人和孩子的方法,不知道县令大人肯不肯用?”苏荷这话是隔着门窗说的。
她知道县令就守在门外。
死一般的沉寂,几秒后,县令声音低沉问:“是何方法?”
“剖腹取胎!”苏荷回答的异常坚毅。
“你这是想要了夫人的命?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来!”县太爷声音提高,浑身忽的迸发出杀气。
屋里的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无奈的把苏荷推了出去。
这人是自己找死,就刚刚他的所做所为,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怕是也饶不了他。
那两个稳婆直接坐到了地上,其中一个还尿了裤子。
苏荷刚被推出来,就被两个差人扭住胳膊。
县太爷手里的长刀直接架在了苏荷的脖子上,大声道:“庸医害人,没那本事还要行医骗人,今天我决饶不了你!”
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苏荷知道怕也没用。
现在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县令大人!”苏荷淡然抱拳“尊夫人的命,非在下不能救,你若杀了我,那夫人和两个小郎君也就只好跟着我一起去了!”
县令迟疑了一下,看苏荷倒也不像撒谎。
再听他说的那句两个小郎君,县令犹豫了。
前些日子府里的郎中就说夫人怀了双生子,但不确定是不是两个儿子。
夫人自从生过一个女儿之后,跟自己去各处征战,身子出了毛病,已经十几年没有开过怀了。
自从被贬到这个地方,日子安稳了,她倒突然的怀了孩子。
本以为后人无望,现在一听面前的人说是两个小郎君。
县令手里的长刀都有些发抖。
“你说的剖腹取胎,是怎么个取法?”县令的神色黯淡下去,开始动摇。
苏荷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道:“就是把夫人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把伤口缝合。”
“那夫人……”
“夫人有七分把握活下来!”
“能不能到十分?”县令哀求的看着苏荷,仍旧不肯放下手上的刀。
“不能!剖腹之后如果护理不好,伤口感染,宫缩不良,血止不住都会要了夫人的命。
那就看夫人的造化了,不是我的医术所能及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
县令咬牙切齿。
“那夫人和两个小郎君只有死路一条,你就是杀尽天下郎中和稳婆也救不了他们的命!
并且你再耽搁下去,就算是剖腹,那胎儿在腹内滞留时间太长造成窘迫,引起心脑缺血缺氧,就会有生命危险!”苏荷横下一条心,把后果都说了出来。
然后闭上眼睛,赌县令这一刀,不会剁下去。
果然,“就照你说的做。”县令无力的放下手里的刀,脸色煞白。
在苏荷毅然跨进屋子的时候,县令牙缝里挤出一句“夫人生你生,夫人死……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