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大宋经常打败仗,每次败仗之后,一大堆耗费丢在那里要补。
可朝中没钱咋办?
搜刮呗!
所以百姓的日子就越发的苦了,每每听到打了败仗,就觉得自己的日子没有什么盼头,前途一片灰暗。
这样的百姓对大宋哪有什么认同感?
直至大宋对外渐渐的扳回了局势,一次次大捷让天下百姓重新对这个大宋拥有了信心。
有了信心之后才能憧憬未来。
“憧憬啊!”
晏殊扶着案几准备起身,秦为赶紧去扶了一把。
“你做了不少事。”晏殊拍拍他的手背,竟然露出了些慈祥之色,“那个棉花,让天下人从此不惧寒冷,你有大功。”
秦为扶着他走出前厅。
前院里,那些被抓来的士绅官吏都跪在前方,看到晏殊和秦为出来,都在喊冤。
“憧憬。”
晏殊的眼中多了些神彩,说道:“百姓要憧憬好日子,那官吏就该有自知之明,过过苦日子,所以……这些人要从严从快的处置了,让百姓安心,让天下官吏收心!”
……
处理完尉氏县的事情,秦为随即快马加鞭回了汴梁,一进城就直奔皇宫求见赵祯。
陛见时,赵祯见他面色发黑,大抵是一路顶着太阳来的,就问道:“爱卿辛苦了,晏殊可还好?”
“还行,只是臣担心他赶路伤身,就先来了。”
“好。”
赵祯最担心的就是晏殊出事,闻言微笑道:“此行如何?”
“尉氏那边官吏和士绅勾结,还有些泼皮亡命当打手,就等着此次旱灾好放贷……”
“畜生!”
赵祯怒道:“叫宰辅们来。”
吕夷简等人一来,就见到了一个愤怒的帝王。
“你给他们说说。”
赵祯显然气得不想说话。
秦为说了此次尉氏之行的始末,提及官吏和士绅勾结,准备趁着旱灾放高利贷时,吕夷简已经怒不可遏了。
“陛下,该杀一批人了。”
吕夷简杀气腾腾的建议并未得到支持。
庞籍反驳道:“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没错。”
这次反对的是秦为,让吕夷简很是郁闷,“你不是一直说该尊重律法,士大夫该杀就得杀吗?怎么变了?年轻人,站不稳没好处。”
这是讥讽秦为没立场,墙头草,符合吕夷简的风格。
庞籍马上赞美道:“秦为越发的稳重冷静了,陛下,臣以为再过几年,就能让他担当重任,毕竟我辈老矣,还得要培育年轻人来接班才好。”
赵祯点点头,觉得秦为是稳重了些,“看来你这段时日长进不小,可见有了孩子之后,这人确实是会改变。”
“多谢陛下夸赞。”
秦为谦虚的道:“臣还年轻,宰辅就算了吧,至少还得等十年。”
我……
庞籍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那里,却吐不出来,很难受,赵祯干咳一声,觉得秦为的脸皮大抵是他登基以来所看到最厚的。
十年?
十年后秦为也不过是三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宰辅……
吕夷简的脸颊颤抖了一下,“你才二十七吧?”
“二十八了。”
秦为认真的道:“下官的生辰是二月初九……”
不要脸!
三个宰辅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暗骂着。
这秦为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到时候还得派人去送礼祝贺,这又是一笔钱财啊!
大抵就是被红色炸弹炸到了一样,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好。
赵祯做皇帝的时间不算长,可各种臣子也见识了不少,不管是咆哮的晏殊,还是木头人司马光,他都觉得很正常。
可秦为做的事却每每出乎了他的预料,让他觉得自己的阅历还远远不够。
“那些人可带回来了?”
若说大宋是一个大家庭,那么赵祯就是家长,这个大家庭里有人在挖墙脚,这个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带来了,稍后就到。”
“那么快?”
吕夷简在军中待过,所以质疑道:“尉氏到汴梁一百多里地,你是骑马来的,他们步行,要到也是明日吧。”
秦为认真的道:“本该是这样,可那些士绅官吏都悔悟了,恨不能马上赶到汴梁向陛下认罪,所以他们赶路就没停过。您该知道的,人若是不停歇的话,那也不慢。”
大宋的战马金贵,这一路上不能太过折腾,得不时补充草料,让它们歇息。可人却不同……
“可这是酷暑。”
吕夷简觉得所谓的悔悟纯属是扯淡。
“他们真的悔悟了。”
秦为这么回答,稍后有人来了,却是押送人犯的官员。
“陛下,人犯都到了。”
“这么快?”
赵祯觉得这个有些玄幻。
“是啊!”
官员看了秦为一眼,说道:“那些人犯一路哭着喊着要来请罪,拦都拦不住,一路都在狂奔……路上倒下了大半,不治的有三人。”
这种天气玩狂奔,这是发疯了吧?
赵祯起身道:“去看看。”
吕夷简等人跟随,出了大殿后,吕夷简说道:“你这个全是谎言,不过能和陛下撒谎,你也算是胆大,这是准备用这个来抵消功劳吗?”
“没。”
秦为很老实的的说道:“晏相公打断了尉氏县知县的腿,某的功劳要给他抵债。”
前面的赵祯脚步一滞,旋即说道:“打的好!”
连吕夷简都赞道:“那些畜生,不杀几个就没法解气,可你先前为何又反对杀了他们?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这是吕夷简一直不理解的。
秦为一脸纯良的说道:“吕相公,某是善良人,那些官吏士绅终究还有挽救的余地,再说了,大宋自有律法在,还有陛下在,要怎么处置他们也是律法和陛下的事,某不敢置喙。”
前面的赵祯微微点头,觉得秦为算是成熟了,虽然这样的成熟代价就是失去锐气,但终归是好事。
一路到了皇城司,刚进大门,里面跪着的一群男子就发狂了。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
这些人感情真挚,赵祯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嚎哭出了鼻涕泡……觉悟竟然那么高?
“陛下,臣罪不可赦,臣罪该万死啊!”
一群官吏士绅狂奔而来,赵祯瞬间懵逼,叶双愁也很懵逼。
这群人犯被带到皇城司时,基本上都是筋疲力尽的状态,可精神却极为旺盛。
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犯在看到皇城司的大门打开后,竟然都发狂了,然后疯狂冲了进来。
进来之后有人欢呼自己跑了第一,有人欢呼自己第二,最后的那些人犯如丧考妣。
而现在这些人犯在看到赵祯后,那眼中就迸发出了狼一般的光芒,仿佛那不是皇帝,而是猎物。
“保护陛下!”
叶双愁一怔,反应就慢了些,旋即就冲了过去,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当先的那个人犯就是尉氏县的县丞王晓,他双手支着,谁上前想超过去就猛烈挥臂击打,一时间无人能挡。
赵祯没反应过来,吕夷简挥舞着笏板冲了过去。
他一笏板抽在王晓的脸上,以为这厮定然会晕了,可谁曾想王晓却嚎哭道:“某要第一……平阳公,某今日是第一个进了皇城司……”
他趴在地上,头抬着,右手前伸,看着格外的凄惨。
叶双愁赶到,单手就把王晓揪了起来,然后随手就是一扔,就像是扔稻草人般的把他扔了出去。
秦为捂着脸,不忍看王晓的惨状。
“止步!”
叶双愁站在前方,那张骷髅脸当真有劝退的效果,可当十万兵。
人犯们止步,有人欢喜的道:“平阳公,小人今日在前面啊!前三十名里有小人,您看啊!”
“平阳公,小人也在前面。”
“他们撒谎!他们在舞弊!”
一个人犯疯狂冲过来,被叶双愁一脚踹倒,倒在地上兀自在流泪喊着“平阳公,某在前面的,可却被他们打倒了……”
这人哭的极为伤心,赵祯喃喃的道:“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秦为,“这便是你说的……悔悟了?不,是哭着喊着要认罪。”
范仲淹老眼昏花的道:“陛下,是哭着喊着了呀,臣都听到了。”
吕夷简的脸颊颤动一下,说道:“你说自己是慈善人,还说这些人有挽救的余地……这是为何?”
哭着喊着,这个秦为没说错。
可这些人犯看着像是失心疯了一般,而且还争论着什么排名,可见秦为在背后动了手脚。
若是今天赵祯心血**要亲自来看看,这事儿大抵闹不大。
秦为一脸正色的道:“陛下,这些人不肯走呢,都在尉氏求死求活的,您知道的,臣是个慈善人,最是见不得这些,所以就给他们许诺,率先进去皇城司的前三十人,就按照该有的罪名处置了……”
赵祯全明白了,他的右手五指不断弹开合拢,眼中难得出现了狰狞之色。
前三十人按律处置,可这样的条件还能让这些人犯在三伏天里狂奔一百多里,死了三人都没能阻止他们的热情。
那么三十名之外的人犯,自然不言而喻,要被秦为下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