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遭遇攻击,大宋水军马上就要能发动反击,随后把战火烧到敌国的疆土上,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以后还得承担往返大宋海外疆土的重任,维护海疆安全……”
“同时打赢辽人和大食人……”
这个很振奋人心。
“能吗?”
范仲淹不懂军事,所以有些担心秦为在说大话。
“只要持续投入,没有问题。”
秦为对此信心十足。
“大宋水军一战就让辽人胆寒,让交趾人坐立不安,水军已经在改进战船,只要有钱,水军能不断保持对敌国的领先,这一点臣从不怀疑。”
华夏只要不犯错,一旦领先后,基本上不会给对手机会。
“同时打赢两国……”
赵祯心动了。
“可交趾那边已经低头了,低头之后再去收拾他们,这会让人觉着大宋太过霸道。”范仲淹不习惯这种行事风格。
“霸道不好吗?”
吕夷简问道。
呃!
吕夷简的性子就是霸道跋扈,所以觉得秦为的方案最符合自己思路,很是满意。
满意就要支持,于是范仲淹就撞枪口上了。
范仲淹皱眉道:“服软就该放手,如此以后才有人效仿。大宋不可能和世间为敌,所以该放手时就放手。”
“你这是迂腐!”
吕夷简马上就和他展开了论战。
“……”
两人渐渐辩驳出了火气,赵祯担心会干架,就止住了他们的辩驳,然后问秦为,“你说要保持对交趾的袭扰,为何?”
理由何在?
秦为认真的道:“陛下,这场战争是交趾人开的头,他们可以开头,但何时结束却该由大宋来决定……”
“他们可以开头,但何时结束却该由大宋来决定。”
赵祯琢磨着这话,只觉得久违的热血上涌。
“说得好!哈哈哈哈!”
吕夷简不禁大笑起来。
没人说他失仪,因为所有人都在热血沸腾。
……
阮咸觉得自己就是个倒霉蛋,来到大宋服软之后,他觉得自己会被记录在交趾的史书上,成为耻辱。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屈膝服软竟然被拒绝了,这个太过分了吧?
于是他就去求见宰辅,可却被拒之门外。
“诸位相公国事繁忙,没空。还有,此事是平阳公全权负责,你去找他。”
政事堂的小吏看着很倨傲,那鼻孔朝天的模样,让阮咸想起了李日尊身边的内侍。
呸!
他在心中呸了一口,觉得这些都不是事。
“不就是刁难吗?”
他和随从自信的道:“宋人最不喜欢麻烦,此次不肯答应停止袭扰,某觉着应当是想要更多的好处。”
“钱?”
随从一脸愁色。
“以前在交趾,某以为升龙城就是人间天堂,可到了大宋之后,某才知道,原来天堂在这里……可从广南西路一路过来,天堂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等到了汴梁,某已经晕头了……”
阮咸叹道:“汴梁不像是人间的城市,那些人……无数男女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无法想象的繁华,不该存在于人间。”
“那些屋宇,那些衣裳,那些饭菜……甚至他们张口就是诗词,让人觉着这里就是天堂。”
一阵沉默后,阮咸说道:“此事要放放,否则宋人会以为咱们很着急。”
有随从不解的道:“可咱们确实是很着急啊!”
“急什么?”
阮咸冷静的道:“某得到了消息,辽人正在重振水军,要让宋人好看。宋人会慌,明白吗?一旦辽人在登州上岸,或是顺着岸边一路下来,宋人就要哭了……”
“不知道对手何时何地上岸,不知道有多少兵力随行……这才是宋人的梦魇。”
阮咸微笑道:“淡定,回头去和驿馆的人交涉一下,这几日出去见识一番汴梁的繁华,采买些东西。”
随后几天交趾使团就像是来汴梁旅游的,每日出去闲逛采买,秦为没反应,他有些焦躁的在等着妻子月子结束。
“我家宝贝这般帅气,该出去溜达溜达才是。”
他抱着麦芽很是踌躇满志的说道:“某怎么就觉得麦芽是天下最帅的男人呢?”
赵七七笑道:“郎君说的不差。”
刘姝一脸认真的道:“没错,麦芽就是最英俊。”
在父母的眼中,孩子就是那么毫无瑕疵,不过等麦芽大些后,这种想法会渐渐改变,直至忍无可忍要动用武力来教训儿子。
“郎君,郡王来了。”
“他来做什么?”
秦为抱着儿子舍不得撒手,把所谓的兄弟情义抛在了脑后,等他恋恋不舍的到了书房时,赵允让正在里面啃卤猪蹄。
“你这个……这是才弄出来的,再说你们不是不爱吃猪肉嘛。”
这个猪蹄可是秦为耗费了大工夫弄出来的,几种烘干碾碎的果皮,外加一些橘皮之类的东西加起来缓缓熏制,再用秘制汤底卤制,那味道……
秦为放了一坨在书房,本来想等晚上一个人慢慢享用,谁知道竟然被赵允让这小子给发现了。
“有果香味,关键是不咸,家里厨子做得没法吃,咸的好像盐不要钱似的。”
赵允让吃了猪蹄,意犹未尽的发表了一番看法。
“有事说事。”
秦为最近想闭关带娃,所以很不客气。
“朝中准备商议市舶司和水军的事,你去不去?”
“当然去。”
那可是秦为心心念念的战略,不去他怕有人下黑手,捅刀子。
……
初夏的杭州就像是一个清秀女子,盈盈而立,西湖边上寺庙很多,灵隐寺,肇庆寺,京慈寺,六通寺庙……
西湖边上的游人不少,更有人在吟诗作词,带来的女伎在歌舞作伴,很是热闹。
“大食商人现在很警惕,他们不担心大宋商人出海,这一点你要明白。”
秦臻看着精神了不少,他负手看着西湖,身边的欧阳修在思索着什么,西湖的风很柔和,吹的人暖洋洋的。
欧阳修看着肌肤白了不少,但在普通人的眼中依旧黑。
“大食商人不怕和大宋商人竞争,因为他们掌控着通往更多地方的商路,大宋商人必须要倚仗他们。”
“嗯。”
秦臻笑道:“某就喜欢你这一点,聪明。你可知他们最害怕什么吗?”
“水军出海!”
欧阳修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
秦臻满意的道:“大食人怕的就是这个,他们害怕水军出海后发现好地方,比如说矿山或是香料,到时候水军可会舍得放弃?”
欧阳修摇头:“水军要尽力养活自己,所以有钱就会赚。”
“交趾人这次吃了大亏了。”
秦臻得意的道:“升龙城都差点被弄下来了,消息传过来,大食人更加警惕,但也越发的谨慎了。秦为……据说他给了水军许多建言?”
“是。”
“那个小子,秦丰好福气!”
秦臻怀念了一下老友,交代道:“大宋商人要出海,得鼓舞,可怎么鼓舞?这个某不懂,你自去琢磨安排。”
“哈哈哈哈!”
秦臻大笑着远去,留下欧阳修原地发蒙。
“知州这是啥意思?”
他转过头就去了码头,从去年整顿大食商人之后,秦臻就当了甩手掌柜,于是欧阳修得以在市舶司一手遮天。
他很年轻,但肌肤黝黑。
所以看着比同龄人老成了许多,至少不会被认为是衙内。
“走水了……”
码头停着一排船只,此刻中间一艘船的船舱冒出了火苗,船上有几个大食人在打水救火。
可不知道船舱里是堆放了什么,那火焰一下就窜了起来,迅速向着两边延伸,这里不但有大食人的船,也有大宋商人的船。
这些商人正准备出海贸易,若是被烧了,那……
“某的货啊!”
岸边有酒肆,一群大食商人和大宋商人冲了出来,然后发狂般的往船上跑,可一个男子却跑的比他们更快。
“是欧阳通判!”
欧阳修去干什么?
作为通判,他只需站在岸上指挥即可,可大伙儿看他奔跑的速度,这是要冲上船去的节奏啊!
难道他要去救火,哪个官员会这么奋不顾身?商人们感动了,速度又快了几分。
欧阳修原先就在汴河边生活,对水里这点儿事儿了如指掌,他抢过一把长刀,第一时间砍断了系泊船只的绳子,然后就跳上那艘燃烧的船。
几个大食人还在救火,可火焰却已经把这艘船的中部烧成了一个火炬,逼得他们步步后退。
“滚!”
欧阳修大喝一声,然后抢过一只大竹竿,用力的一撑,就把这艘船撑了出去。
“通判!”
那些商人们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欧阳修在奋力撑船的场景。
有人落泪道:“那火太大了,通判,赶紧跳水!”
那几个大食人已经跳水了,但没人下去接应他们。
“这些畜生,刚才他们应当把船给撑出去,这样就不会连累边上的船……若非如此,通判怎会冒险上船!”
“去救通判,某出一百贯……不,一千贯!”
有商人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十余个船工跳进水里,有人喊道:“欧阳通判如此仁义,我等岂能让他置于险地?某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