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赵允让动用了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早,郡王府的管家就送信来说,狄青今日就去捧日军报到了。

秦为欣喜的同时,心中不禁又对赵允让多了几分感激,当下便决定,以后他再来蹭饭,一定不再挖苦他。

怀揣着心思到了殿前司,刚来到门口,几个守门的兵士刚忙行礼。

“见过秦大人。”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殿前司的这些武人逐渐接受了这个如文弱书生似得监判官。

再加上秦为平日里出手大方,整个捧日军,甚至殿前司其他军司,哪个没有得过他的好处。

秦为急着去询问狄青被分配到了那里,随口嗯了一声,直奔都头值房。

几个正值壮年的汉子正大声笑骂着,各种荤段子、脏话,听得他直皱眉头。

“众位,今日军中新来了个叫狄青的,不知他被安排在了哪位兄弟的帐下?”

正在玩笑的几个都头马上安静了,其中一人说道:“这狄青正分在了某的帐下,莫非秦兄弟认识此人?”

说话的叫张生,是个绥远汉子,壮硕如牛不说,还练得一手好枪法。

秦为点头笑道:“老相识了,你老张可得好好关照才是,某那傻兄弟太过耿直,日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张大哥海涵呐。”

张生也是个爽快的,当即拍着胸脯道:“没二话!你秦老弟的兄弟就是咱的兄弟。”

秦为笑了笑,豪气道:“那就多谢张哥了,今日下衙后,秦记酒楼咱们不见不散,给您引见一下某那小兄弟。”

秦为可是出了名的大方,只要请客,必送回礼。

一群人顿时就遗憾起来,后悔没将狄青划入自己帐下。

……

狄青祖籍汾州,是戴罪发配来的汴梁。

之前在散邸司的时候都是统一住在军营里,现在来了捧日军,这里和散邸司不同,都是轮休制,两天一换班。

本想在军营里随便找个安身地便可,可谁想秦为知晓后,便主动让狄青住进了秦家。

狄青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合适吧……”

“有甚的不妥,你我既是兄弟,某家就是你家,安心住着就是。”秦为说着冲外面洒扫的春杏道:“春杏,回头给狄兄换一套新的被褥,屋里的陈设也让老孙看着张罗,都换新的。”

外面的春杏下意识打量几眼狄青,忙点头应下。

狄青微微动容了,皱了皱鼻子,眼眶微红道:“某自幼孤苦,幸得兄长照料长大,后兄长遭恶人陷害身死,某发誓要斩杀那人给兄长报仇,这才被戴罪充军……”

通!

双膝跪在地上。

狄青红着眼眶看向秦为,认真道:“今日起,某这条命就是秦兄你的了,日后但有所遣,狄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次有心的‘善举’,得到了一颗感恩之心。

秦为欣喜的同时,不禁也有些羞臊,明明他本意就是带有目的性的。

“郎君,门外有个兵士求见。”

自从秦为做官后,孙好民就显得愈发持重、稳重了,用他的话来说,郎君身份变了,家里人的身份自然不同,该有的气势不能落了。

秦为正愁没法阻止硬要给自己磕头谢恩的狄青,听到这话,赶忙摆了摆手。

“让他进来。”

不多时,孙好民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士兵进来,一进门就赶忙道:“秦大人,杨都指让您马上回殿前司,城外有灾民叛乱了!”

纳尼?

这才刚进六月份,收成的时间都还没到,哪里来的灾民?

就算今年大旱,那也要等到收成以后,某些吃不起饭的百姓,才会自发组织来京都逃荒。

快步冲进殿前司。

几个都头全部在场,还有几个眼生的军中头领,看样子是其他军司过来的人。

秦为也不废话,忙问道:“杨都指,怎么回事?灾民人数多吗?可发生了暴动?”

杨帆脸色很难看,沉声解释道:“灾民人数大约三百多,此时聚集在城外东门口的墙角下,纷纷叫嚷着要进城讨活路。”

秦为不禁皱眉,正色道:“按理说这才六月不应该啊。”

杨帆哪还关心这些,苦笑道:“此刻开封府巡检司的人正在调解,朝中相公们的意思是,让我殿前司和侍卫军司各处两百人前去,必要时候镇压灾民……”

他话音刚落,刚才秦为进门时看到的那个脸生汉子,身着都指使的官府,忽的摇摇头道:“杨兄这话不对,相公们的意思是,让你殿前司出兵镇压,我侍卫军司只是从旁协助罢了。”

杨帆脸色更冷,狠狠瞪着他。

谁都知道,镇压灾民这种事情是出力不讨好,压下了,朝廷不会奖赏,毕竟都是自家百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若压不下,那就是责罚和耻辱的双重打击。

秦为猜想,政事堂的宰辅们,之所以会同时派两个军司的人出兵镇压,也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大有一种不偏不倚的意思。

秦为有些想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净这些得失,有意思吗?

不禁冷笑道:“依这位都指的意思,是不打算出兵了?”

“你是何人?”

“某捧日军监判官秦为。”

那人不屑的笑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书生,你知道什么?”

在他看来,秦为就是一个瘦不经风的少年,肯定是哪家权势子弟被安排来镀金的,反正他不是殿前司的人,自然不会怕他。

“某是书生,但也不会曲解相公们的调令,你若真不想去,大可以现在就走……”

秦为看都没看他,笑着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这可是你说的!”

那人脸色一冷,又笑了笑,转身离去,生怕杨帆反应过来反悔了。

杨帆还是给秦为留了面子,只等那人走后,才无奈的摇摇头,一脸苦笑的看着他。

“秦兄弟,你这……那些灾民十分难控制,现在姓齐的走了,若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就都是咱们的责任了。”

他不走,责任就能推诿出去了?

侍卫军司是一等禁军,专门负责护卫皇城,这些人本来就看不起其他军司,就算真出了事儿,他们也有办法推脱责任。

谁让殿前司没人家的身份优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