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起来!”

辽将在嘶吼着,可他的声音在凌晨昏暗的天色下,却显得格外孤独而无助。

牛莽就在盯着他,见他终于乱了心神,眸中寒光一闪,朝身后喊道:“跟着某!弄死那个辽将!”

二十人的小队就像是一支利箭,冲着辽将而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一路的辽军纷纷被斩杀落马,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这支小队收割了生命,等辽将发现了牛莽的企图,他策马就跑。

为国而战是一回事儿,但站着等死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这时候不跑的就是傻子。

辽军也傻眼了,自己的统军将领跑了,我们咋办?

“跑啊!”

有人带头跑路,剩下的辽军开始四散奔逃,这支辽军顿时气势全无。

辽将在奔逃,后面的牛莽再次举起弩 弓,只是稍稍瞄准后,娴熟的扣动了弩机。

咻!

在冲阵和逃跑时最好把身体伏在马背上,这样可以缩小自己身体暴露的面积,可他遭遇的却是牛莽。

北伐军数一数二的高手!

弩箭在空中飞起一个刁钻的弧度,准确的斜扎进了他的脊背,辽将惨叫一声,身体坐直了起来,然后缓缓朝着右边跌落马下。

“全歼!”

谢挺见辽将落马,就带着北伐军去追杀奔逃的辽军。

牛莽过去并没有急着补刀,而先是牵住了辽将的那匹好马。

在他的眼中,辽将的价值都没那匹好马的价值高,反正他们是北伐军并属于禁军管辖,就算升官也是内部调动而已。

凡是北伐军的人,对职位都无所谓,因为他们从来都是靠能力说话。

可他不知道的是。

辽人这次在得知了他们在府州和西南屡立战功后,就调集了不少人马,准备把北伐军给绞杀在辽境内,给宋人一次恐吓。

这不仅是挽回了辽人的面子,更是在心理上震慑了宋人。

你们不是自诩北伐军么?你们不是说宋军精锐么?

狗屁!

一群废物厢军,也只能弄西夏人和交趾人而已,遇到我们辽人也得跪了。

辽人就是这么骄傲,所以他们来的时候都抱着收割战功的心理,没有谁真正把这支北伐军当回事儿的。

在他们看来,北伐军来辽境,就是宋人搞的一次噱头而已,为了提升一下宋军的气势。

这次他们要一举绞杀了这群厢军,让宋人再次胆寒!

可……这次他们的骄傲却被迎头痛击。

牛莽下马走过去,发现辽将竟然还未死,可看着也差不多了。

“前方有多少人?”

牛莽叫来一个懂辽语的兄弟问话。

辽将却目光淡然,冷冷的说道:“你们会死在这里,会被丢弃在草原上,任由野兽啃噬,最终变成野草的食物……等着吧,大辽的勇士会把你们嚼碎的!”

没法问话了,这种人一看就是忠将。

此刻身后又传来了马蹄声,牛莽知道没多少时间了,他们必须要马上转移。

这里发生的动静太大,很容易就能引来其他的追击者。

他伸手捏住了辽将的咽喉,辽将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可仍旧狠狠地瞪着他,说道:“你们死定了……死定……”

没等他说完,牛莽一把捏碎了辽将的咽喉,回身道:“挺哥,辽人怕是不肯罢休,咱们的威胁还在。”

后面来的谢挺浑身是血,他轻松的道:“那就赶紧撤,去割耳朵,然后把马匹都收拢了,再弄些干粮,咱们回家!”

回家!

以前他们在散邸司,可那里不是家,更像是没人性的监狱。

那些大宋禁军曾经是他们眼中的天之骄子,高不可攀。

可他们却不再羡慕,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归宿,就算是禁军又如何?

“郎君会准备好酒等着咱们回去庆功。”

谢挺得意的道:“这白枝花不知道能作甚,不过郎君这般看重,想来是了不得的宝贝……可惜辽人不懂,他们竟然还把这东西当观赏……”

牛莽翻身上马,看着东方出现的晨曦,说道:“郎君的学问高深,某看大宋就没人比得上。咱们好生跟着郎君去做,光宗耀祖不敢说,可却能做人……”

“做人……”

谢挺喃喃的道:“当初在散邸司里,咱们就是一群人见人嫌贼配军,说句难听话,连狗都不如,连出去吃个酒都被人当做是瘟神……咱们的命好,被郎君选中入了北伐军,更是待咱们亲如手足……”

他看着那些在飞速收集战马和干粮的士兵,就微笑道:“郎君总说男儿舍家为国方为大丈夫也!可某怎么就觉着发酸呢!”

牛莽冷冷的道:“郎君拿咱们当兄弟呢,咱们自然要舍命相报。郎君的对手很多……狄指挥使以后是要带兵的,应该不会一直留在北伐军里,所以挺哥,以后要注意了,多弄死几个,也好让郎君少些烦恼。”

谢挺点点头,喊道:“走了,咱们回家!”

一行人卷了战马快速离去。

天色渐渐大亮,几个牧民路过这里,无意间见到了一地的尸骸,不禁就尖叫起来。

“是我们的人。”

他们打马往析津府去,消息也随之传进城中,承平多年,不但是宋人懈怠了,辽人也懈怠了。

可宋人懈怠是觉得幸运,他们珍惜和平,若非被逼无奈,他们根本不想发动战争,只想好好活着就好。

而辽人不同。

他们觉得自己无敌于当世,所以气焰嚣张,根本看不起宋人。

除去当初和西夏人干了一架没淘到好处外,试问寰宇之内谁能让咱们吃亏?

所以没有任何一个辽人会惧怕宋人。

怕个屁!

若是宋人再敢嘚瑟,大不了咱们就再次南下牧马,保证宋人会哭喊着求饶,然后再来一次澶渊之盟,让宋人割地赔款!

这是多年的经验,他们深谙其道,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在得知附近死了三百多辽军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仅如此,他们发现那些辽军非但被弃尸荒野,而且还少了一只耳朵,这是谁干的?

“谁弄死的?”

“定然是……”

辽人内部亦有争斗,各种部族的势力错综复杂,可大家以往最多是暗地里捅刀子而已,现在竟有人敢截杀军队了吗?

析津府内暗流涌动,不少部族势力出来声明此事与自己无关。

没有人想到是宋人干掉的。

直至百余骑溃兵命大归来,带来了消息……他们在凌晨时溃逃,不敢直接朝着析津府跑,就这么跑散了,直至此刻才回归。

“是宋人!是宋人截杀了我们……”

“撒谎!”

一群文武官员本来还在疑惑,等听到这话有人就怒道:“宋人?不说宋人是否真的敢来,就算是进来了……对了,那三百余人是进来了,可他们是南朝的厢军根本没有战斗力,而且二打一,他们如何能击败你们?”

“你这是在为了谁而撒谎?说!”

“说出来,你的家人就能得到赦免。”

溃兵们傻眼了,他们惊恐万状的诉说着那凌晨时分的恐惧:“某发誓,真的是宋人啊!是他们……”

有人冷笑打断了逃兵的‘狡辩’道:“宋人?!好姑且当是宋人……那他们有多少人?莫不是宋人开始进攻了?可他们的大军何在?”

“五百余人的精骑,光是在府洲边境上跑一圈,那些宋人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闭城和谈!可你们就这么败了?”

咆哮的是个武将,他冲过来,一把提起个军士,喝道:“怎么败的?到底是谁击败了你们!再敢说谎,现在就剁了你……”

“是宋人,真的!”

军士任由他抓在手里,沮丧的低下头,他浑身瘫软,就像是没骨头的虫子。

“那些宋人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没穿盔甲也没带军队的旗帜,但能听到他们用宋话叫喊……而且,他们有火油,还有射程很强的弓 弩,甚至连毒烟都用上了……咱们一上来就被打懵了……后来他们开始截杀,我们无法结阵只能败退……”

真是宋人?!

室内的辽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宋人和绵羊般的软弱……怎么可能……怎么会?”

在辽人的眼中,宋人真的是和绵羊一般无二,甚至他们连绵阳都不如,他们都不会反抗的。

从赵老二北伐大败开始,辽人对大宋就占领了绝对的话语权。

现实优势再到心理优势……宋人从不是威胁!

这是辽国从上到下的统一认识,可今日这个认识竟然被击破了!

大家相对一视,有人厉喝道:“就是那支厢军!”

是了,结合上面通报来的情况,宋人那支一百余人的厢军就该在此刻出现在附近,然后实行着他们的目的。

一个文官痛心疾首的道:“宋人的厢军?那不就是一群被招安了的百姓么?三教九流的东西啊……竟然击败了咱们三百余人?这若是传出去……”

传出去大家怕是要被朝廷呵斥了,然后弄不好还会集体降职……各种目光在交汇着,渐渐的有些恐惧之色。

耶律隆绪虽说年迈了,可他的手段却丝毫不软,降职只是小事,若是耶律隆绪动怒,大伙儿怕是要倒大霉了……

“这是耻辱!”

“这是宋人给咱们的耻辱,要还回去!”

“……”

一阵群情激昂后,有人命令道:“出击!让城内的骑兵集结,奔袭追击抓住他们!然后踩死他们,拖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