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没有废话,秦为率先冲了上去。
紧跟着狄青也冲了上去,速度更快,直接一脚踹到周航的胸口上。
按说周家也算是武将世家,可多年的富贵生活,让这些武将子弟早就没了祖上当初的悍勇,一身肥肉恨不得爬着走。
如此一个混吃等死的权贵二代,自然挡不住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啊!
周航惨叫一声,惊醒了隔壁两个正在接生意的暗门。
接着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住手!”
远处的黑暗中,叶双愁像个暗夜里的鬼魂,飘忽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皇城司的密碟。
可见周航家周围也是有皇城司的人监视,叶双愁这才会如此快速的出现在这里。
“叶都知救命!”
周航也看到了叶双愁,眼中一喜就开始喊救命。
砰!
可惜他的希望被沈安一拳打掉了。
这一拳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骨,鼻血狂喷中,他看到了叶双愁的脸变得铁青。
呯!
又一拳,这一拳打在了周航的印堂上。
人的重心很难解释,但印堂挨了一拳后,哪怕再健硕的人,也会有短暂的失神,然后重心不稳轰然倒地。
秦为并没有因此停手,反而接着抬起右脚,满脸狰狞的踩了下去。
“放肆!”
叶双愁的身体骤然加速,伸手就要去抓秦为的脖领子。
边上的狄青悍然抽刀斜劈。
这一刀很是凌厉,若他非要抓住秦为,那必定也会伤到自己。
叶双愁只有临时变招,变爪为掌向右一挥,重重的劈向狄青的手腕。
按照正常的比武,这一掌必定是要后退格挡的,以免伤及自己。
可狄青却没有丝毫反应,反而直接向前扑去。
他要用胳膊去挡叶双愁的这一击。
受伤是必然的,可狄青只要挡住这一击,反手就能一刀切下叶双愁的右手,这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股惨烈的气息却笼罩住了叶双愁。
这就是沙场的招数,压根没想着防御,倾力一击,不是你死就是老子活!
叶双愁的功夫自然不用多说,整个汴梁也没几个能在他手里讨到好的。
可面对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没辙,只得全力避开。
他刚站稳,就见秦为的脚已经踩住了周航的小腿。
叶双愁赶忙喝道:“秦为,你敢!”
咔!
秦为理都没理他,直接一脚踩下去。
周航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不敢相信的看着变形的小腿,眼珠子都瞪圆了。
“啊……”
一声惨烈的哀嚎后,他重重的倒了下去,人已经晕厥。
这种人也就口头上的装 逼,真要来狠得,他比谁都怂。
叶双愁阻拦不成,冷眼看着他,怒道:“秦为,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胆大妄为!你这是在找死!”
当街踩断一位权贵的腿,这种事儿大宋立国至今都没有发生过。
可以预见的是。
明日的汴梁城应该会是一场激烈的腥风血雨。
秦为猛地回身,无惧也的眼神,怒道:“那他悬赏时是什么?难不成某就要眼睁睁等着他派人来暗杀某,某却不能有丝毫反抗?这是什么道理!”
叶双愁的眸子闪烁着。
悬赏的事儿皇城司早就知道,可他更知道,周航这种行为不过就是恐吓居多而已。
他不敢对秦为下死手,就像大家以为秦为不敢对周航下死手一样。
“凭什么?”
可现在秦为却发飙了。
“凭什么他能无缘无故的欺负秦某,而某只能忍着?凭什么他能悬赏,某却不能动他?难道非要等到被他弄死,秦某才能反抗吗?那这还有什么意义?”
挨了打不还手,这不是秦为的作风。
他历来都是睚眦必报的,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只不过这些年的成就,让大家有些忘了他原本的秉性,觉得秦家现在好歹也是权贵了,而且有了地位。
这样的人不是应该要几分脸面的么?
可秦为却从不觉得身份地位有什么变化,他依旧我行我素,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人的秉性脾气千奇百怪,但大抵的规则是要遵守的。
而规矩分为明规矩和暗规矩。
权贵之间的争斗大多在手下之间的碰撞来完成,根本没有可能像现在这样,拳拳到肉的斗殴。
这哪里是权贵,权贵的面子可比挨打重要多了。
就比如说那群故意找茬的泼皮。
在叶双愁看来,这种潜规则下,秦为大抵就是派人将这些泼皮弄到手里,找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做掉。
他解了气,对方丢了脸面,这也就行了。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再在别的地方使些手段,让这周航吃上几次暗亏,丢几次脸,该有的面子也就回来了。
他不怀疑秦为的手段。
能在二十出头就位极人臣的,若说他是个棒槌,那才是笑话。
自从秦为入朝以来,使过的手段没有以前也有八百了,悄声无息的扳倒一个小权贵,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可叶双愁没想到的是,秦为压根就想用潜规则的手段,而是直接挑明了!
“你会倒霉的……”
叶双愁目光幽森的看着他。
“他们能动手,老子为何不能?他们是权贵,秦某也是权贵!陛下钦封的平阳县公,难道就比别人矮一头么?”
这话有点儿胡搅蛮缠了。
不过叶双愁却不能说什么。
是啊,对方是老牌权贵没错,但秦家也是新晋的权贵,按理说双方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为何要区别对待呢?
秦为冷笑一声:“就因为他们势力大,抱团在一起的人多,所以某就要怕他们么?所有就要受他们欺凌么?呵呵!一群趴在大宋身上吸血的蚂蟥,或许人人都怕他们,可老子不怕!”
说着,秦为上前一步,狠狠地啐了一口。
“秦某不是弑杀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他们不惹某,某自然懒得搭理他们,但谁若是惹上了秦某,那……秦某拼劲所有也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叶双愁悚然而惊。
他看着咆哮的秦为,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群臣都觉得他只是个有手段城府的愣头青,可大家还是低估了他。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
秦为现在已经在上升的通道里快步行走,前有陛下陛下的宠信,后有王臻帮他斩除荆棘,这样的背景下,他最该做的就是快速融入其中。
“如你所说,秦家如今也是权贵,自然要和这些权贵融入一起,以后的前程自是一片坦途……你为了什么?”
叶双愁真的不理解,与权贵作对有什么好处?
“你这是在自寻麻烦,那些权贵会成为你的对手,会在以后给你使绊子,你不怕吗?”
秦为昂首看着前方,冷冷的道:“一群食腐动物!秦某岂会与这等人为伍?他们有什么手段尽可以使出来,阴的、阳的,秦某奉陪到底!这汴梁城不小,秦某走到今天也不是靠泥捏的,不信邪的大可来试试!”
“啊……”
昏厥中的周航又被疼醒了。
秦为看了眼他,又冲叶双愁微微额首,道:“此事某做了就是做了,而且并未后悔,你大可详情禀报就是,若是陛下怪罪,秦某绝无怨言!”
“走。”
他说完转身就走。
越过周航身边时,周航原本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惶恐的搂住了自己那条好腿。
这就是秦某的反击,可凌厉吗?
秦为冷笑看了他一眼,一行人浩浩****的远去,也带走了大部分光线。
周航趴在地上,喘息道:“叶都知,老夫,求陛下做主……啊……求陛下做主!”
骨折的痛苦真的很煎熬,周航又是身娇体贵之辈,所以惨叫声格外的渗人。
叶双愁看了他的小腿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周航的小腿腿骨变形的几乎成了九十度。
在没有现代医学的定位辅助情况下,周航的后半辈子铁定是要和拐杖为伴了。
叶双愁回身往外走,看着前方的幽暗,说道:“秦为才立功……而且是大功,一个平阳县公不够……”
这声音低微,只有他自己听到。
黑暗空旷的巷道里,只留下周航一人挣扎着喊道:“救命……”
他带来的人都躺下了,此刻他必须要自救,否则他的小腿估摸着就废掉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下,终于引来了几个路人的关注。
“哟!这不是周公吗?”
微光再现,那脚步声就像是战鼓,一声声敲打着周航的心脏。
他眯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几个蒙面人。
这几个蒙面人的模样很是可笑,脸上带着一个不那么何事的头套,可他们眼中的狰狞却让人心惊。
周航惶然打了个哆嗦,他有种预感,这些人不是来救他的。
“你们要做什么?某是周航……某的父亲当年是太宗皇帝的亲信……”
那些蒙面人背着手,此刻缓缓把手拿到身前,手中的木棍粗大。
“你们要做什么?救命……救命啊!”
几个蒙面人挥舞着大棍抽打着,等他们气喘吁吁停下时,周航的另一条腿也成了废品。
其中一个蒙面人喘着气道:“郎君说要打断他三条腿……可人只有两条腿……哪里来的第三条?”
另一人桀桀笑道:“中间那条……用脚踩……”
……
“最好是李元昊被那些权贵赶下台,到时候西夏定然内乱处处烽烟……可秦为又说李元昊没那么简单,这肯定是西夏人的阴谋,可他们如此做能得到什么呢?难不成他们还想主动攻打我大宋么?”
赵祯在吃卤羊蹄。
羊蹄肉劲道入味儿,再来上一小口暖冬,喉咙里火辣辣的,就像爆炸了一样,怎一个满足了得。
郭皇后坐在边上给他斟酒,她左手挽着袖子,右手执壶,酒水倾倒出一条水线,发出汩汩的声音。
这是二人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没有了跋扈嫉妒的郭皇后娇艳动人,让人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她抿嘴轻笑道:“听闻李元昊才不过十五六岁,能有多少本事。”
“但他是正统。”
赵祯拿起酒杯,缓缓道:“莫要小看了这个正统,朕刚继位之时母后霸权不放,可依然不对我下手,这不仅是因为母子间的情分,还有就是朕乃真宗皇帝嫡子,只要这江山还是大宋的,那些臣子就会出手,这便是正统。”
大宋的母鸡会打鸣,也就是牝鸡司晨。
最厉害的一个自然就是真宗的皇后刘娥。
刘娥当年堪称是武则天第二,手段了得,真宗一驾崩,大宋就落入了她的手中,几番出手,大局已然在握。
那时候有人上书,建议刘娥行武后之事,也就是改朝换代。
而且提这个建议的还不止一人,大部分官员都在左右摇摆,除了宗室权贵,朝中各方都在谋划。
那几年的赵祯在干什么?
他在瑟瑟发抖。
死死地抓住吕夷简、晏殊等人,生怕连他们也倒戈了。
所以无论这些人当初真实想法如何,赵祯也只能依仗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质疑,否则他很可能就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也幸亏老赵家的这个正统之名。
那些士大夫看准了赵家王朝的手段,所以左右权衡之下,觉得只有赵家坐江山,他们才能生活的更好。
这才是这些人支持赵祯夺权的真正原因。
又‘与士大夫共天下’和‘不杀士大夫’的赵家祖训在。
天下士族都会支持赵祯,不为别的,就为赵家人能让他们的利益更大化。
所以刘娥思虑再三也没敢谋逆。
但直至死之前,刘娥都紧紧的握着权柄,没给赵祯一丝机会,直到朝中的局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赵祯在秦为的建议下,一力压下了那些抨击刘娥的不好声音。
这倒是让刘娥这个太后坐蜡了……皇帝主动让权给太后,这种事儿满天下也只有赵祯能干得出来了。
刘娥的口碑一夜之间落千丈。
是要死后的名声还是要眼前的权利,刘娥只能选择后者,她不怕名声,可刘家却怕,刘家的后人更怕。
如此,皇权逐渐回流到了赵祯手中,才有了今天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