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的一场风波,让秦为瞬间被推上风口。

尽管大家都知道秦为是被污蔑的,但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对错,不过是立场和阵营的问题而已。

翌日一早,秦为先去司事局露个了面儿,然后急匆匆的骑马去了皇城司。

叶双愁亲自迎了出来,说道:“是要见郑修吗?”

秦为点点头道:“我想知道对头是谁,不然这元旦也过得不安生。”

叶双愁冷冷的道:“后日辽使去大相国寺上香,初三各国校场大比武,你不想去看看?”

“咱们大宋派了哪些人?”

初一大朝会,初二宴请天下来客,初三各国大比武。

这是大宋历来的传统,一方面是为了彰显大国豪气,另一方面也有和各国较劲儿的意思。

大致就是,谁比武赢了谁就有面子。

说白了还是面子工程,国与国之间要的不就是个脸面么。

叶双愁摇头道:“不知,枢密院那边定。”

枢密院吗?秦为笑了笑,然后跟着进去。

稍后他就见到了郑修。

他并未被用刑,只是看着有些萎靡。

毕竟谁挨了一顿胖揍,又被关进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也会萎靡。

屋内有些昏暗,房门打开后,郑修不适应的用手挡在了眼前,眯眼看过来。

然后他嚎叫着就扑了过来。

这一下当真是离弦之箭,秦为只觉得眼前一花,大腿就被抱住了。

秦为仰头嚎哭道:“秦大人,郑某……郑某冤枉啊!”

秦为开始时以为这货是想偷袭,拳头都准备砸下去了。

竟然是求饶?

秦为看了叶双愁一眼,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

先前那个慷慨激昂的御史哪去了?

那个敢在大朝会上弹劾人的御史哪去了?

秦为不敢相信,于是就一巴掌扇去。

啪!

按照先前郑修的癫狂,这货现在得发疯吧。

“打得好!郑某该打,还请秦大人动手吧!”

郑修仰着头,一脸谄媚笑的灿烂。

靠,比太监还谄媚。

秦为一脚踢开他,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裤子,一脸的纠结。

这厮不会是变态吧?受虐狂那种。

叶双愁也被他这个反应弄得有些厌恶,皱眉道:“退,或是死!”

他也有些困惑,于是就摆摆手,外面进来两人。

“用刑!”

他只相信刑讯之下的口供,这是多年的经验。

郑修却惶然而退,手脚并用的狼狈模样,边退边喊道:“不用动刑,在下招供了,什么都招!”

“为何要在元旦朝会上弹劾我?”

先前他就觉得郑修是被人指使,可此今日看他求饶模样,又觉得这事估摸着有些问题。

那两个密碟步步逼近,冷汗从郑修的额头上流淌下来。

他嘶声道:“是……御史中丞游昌道……”

两个密碟上前控制住了他,秦为摇摇头,近前俯身,森然道:“连自己的上官你也敢攀咬吗?”

历来以下犯上都是被人所不齿的行为。

尤其是下官为了保命而攀咬上官,这种行为一经发现下场绝对惨烈,任谁也不会让这么一个人再留在自己手下的。

游昌道这个名字秦为不陌生。

去岁游园诗会时,他就和这个游昌道的儿子游炳坤,发生过一番争执。

对秦为这种身份来说争执口角不过都是小事。

那件事过后,他也没有故意去找谁的麻烦,觉得没必要也犯不上。

郑修的表现不像是在说谎。

他已经嚎哭了许久,脸上全是鼻涕眼泪。

“……小人说的都是真的,是游昌道让我在大朝会上弹劾你的,他还说我若不做,自会有人让我生死两难……”

秦为微微皱眉,说道:“老子跟他有仇吗?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拼着把自己的心腹下属豁出去也要扳倒自己,这得是多大的仇?

郑修在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

他抬头看了秦为一眼,说道:“大人,小人说了……只求平安。”

你还想着平安?

秦为险些被逗笑了,他笑了笑,说道:“你能保命就是祖上积德了,你若是不说也不打紧,这位……”

秦为指着身边的叶双愁,隆重的介绍道:“你应该不会陌生吧?能在他的手下受刑,也算是有福气了。”

他微笑着走出了房间,身后马上就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游昌道与定王府亲近……”

秦为回身,微微摇头道:“这节操满地啊!我若是定王,你这等人绝对活不过第二集。

这是御史?

秦为觉得这大宋官场是真的烂透了。

他当下朝叶双愁拱手道:“告辞。”

“慢!”

叶双愁拦住了他,说道:“此事怕是会引发御史台……”

郑修毕竟是御史台的人,而且他说的这些话无凭无据,根本成不了定罪的理由。

再说定王府什么身份。

怎可能因为一个罪臣的招供,就要对堂堂皇室宗亲下手,怕会引发反弹啊!

秦为微笑道:“陛下也恨不能拿住了那人,然后一脚踢到海岛上去,但你我都知道陛下却不能这么做……所以适当的处置不会引来反弹,然而会让那人投鼠忌器。”

没有人比他知道大朝会时赵祯的愤怒。

堂堂大宋皇帝,在大朝会上竟然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而且大宋还差点因此丢了个大人,若非是秦为当初布下的一手棋发挥了作用,今天赵祯怕是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所以秦为现在再怎么肆无忌惮都没事,赵祯那里只会叫好。

叶双愁冷冷的道:“但这是我皇城司的事。”

审讯、动手抓捕,这都是皇城司的事,你掺和进来干啥?

秦为习惯性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当事人,而且这件事儿也不该由你来坐,只能是我……除非陛下想好了要动那人,否则这一切都只能私下里做。”

他脸色淡然不像是说谎,叶双愁伸手拂拂肩头,面色古怪。

“那你想怎么做?”

这是秦为第二次拍叶双愁的肩膀了,拍的自然之极。

秦为摇摇头道:“我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说完,秦为转身离开了皇城司,临走时还朝他露出一个略带玩味的笑容。

这少年……

叶双愁心中微叹,他清楚的知道,游昌道怕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