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骂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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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杂耍艺人还在卖命的表演,庆生宴却已经到了尾声。在座的公子王孙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吵着闹着要唐宋为他们安排就寝。唐宋嘴角微微上扬,将小黑唤到身边吩咐道:“黑子,让那些在后台的姑娘都出来吧,服侍这些公子们去歇息。”

小黑诺了一声连忙吩咐下去,不多时,就见一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窑姐儿一步三扭的走了出来,挽着那些公子哥的手臂撒着娇领进了厢房。唐宋心中暗道:这次把汴梁最舍得花钱的主都给拴在了我莳花馆,以后还怕没钱赚?

永庆看了两个时辰的表演,早已困倦不堪,趴在酒桌上睡着了。小公主的身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金钱宝树,翡翠银花,无一不是名贵无比。然而小公主对这些俗物完全提不起兴趣,她甚至觉得这个庆生宴好生无趣。赵元佐睡眼惺忪的从桌上爬起来,打了个大酒嗝,看着唐宋喃喃道:“唐大夫,已经散场了吗?哦,皇妹,醒醒,回宫了……”

永庆双眼迷离的抬起头,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她揉了揉头发,烦恼的把那些朱钗重新插了插,呢喃道:“皇兄,好像已经很晚了,咱们还能进宫吗?”

“楚王千岁,公主,微臣已经帮你们准备了两间客房,不如今日就先留宿我这莳花馆吧。”唐宋上前拱手道。

“也好。”赵元佐挠了挠头说道“我困得很,也不想走路了。唐大夫,快领我过去。”

唐宋领着二人分别进了房间这才退了出来,回到大厅。见大堂上戏台班子也收工了,只有少数几个富家千金还兴致勃勃的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唐宋于是凑上前说道:“诸位美女,庆生宴结束了,不知诸位是要留宿我这莳花馆还是要回去?若是留宿,我便带诸位回房间,若是回去前,我便吩咐下人去准备花轿。”

那些千金纷纷嗤笑着看向他,当中一名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女子打趣道:“哪有留女子在烟花之地过夜的,你方才那些话若是让我爹爹听到,一定打断你的腿。几位妹妹,咱们走吧。”说罢,几人就有说有笑的离去了。

被她爹爹听到……唐宋默默看了看楼上永庆公主的房间,咽了口唾沫。

小永庆进了房间,等唐宋出去后,关好门,她笨拙的蹬掉一双花靴,就闭着眼扑到了**。咦。怎么这么软?永庆好奇地睁开眼摸了摸,身子下面压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顿时好奇的点亮了油灯看去。这一看,顿时把永庆公主惊的小嘴微张。原来**竟然躺着一个比她人还高的大熊!永庆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大熊的皮毛,软绵绵的,但好像不是活的?忽然,小公主发现了在大熊脖子上挂着一封信,于是取下来默念道:

“微臣唐宋,恭贺永庆公主生辰。臣料公主并非俗世女子,是以未曾奉上金银细软。臣命裁缝日夜赶工,缝制了这只“熊先生”,熊先生的毛皮十分温暖,希望也能为公主带来温暖。”

将书信折好放下,永庆粉嘟嘟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吹灭油灯,又一次扑到了**,抱着毛绒熊蹭来蹭去。

御书房。

赵光义坐在桌前,展开奏折,脸色越来越青,浑身上下颤抖着,喃喃道:“好,他好啊,简直狗胆包天!”

“官家。”程德玄皱眉道“之前已经落实曹家庄纵火一事与这唐宋有关,如今看这份线报,周女英与赵从约遁逃也是他暗中使力。官家,要将他捉来审问吗?”

“审?”赵光义面目狰狞的说道“当然要审,不过朕要在朝堂上问他个清楚,看他认不认罪!朕要他跪在文德殿向朕叩头谢罪!我不明白,朕待他不薄,何以此人屡次忤逆朕?”

程德玄默不作声,半响淡淡道:“官家,有一种狗,是养不熟的,就算是每日喂他食物的主人,它也会咬,因为它从来没把自己当狗。”

“呵呵,说得好,唐宋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赵光义狠狠的将奏折摔在桌上,程德玄默默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竖日清晨,群臣在文德殿苦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官家来上朝,一个个交头接耳谈论着。夹杂在文武百官中的唐宋无聊的看着屋顶,喃喃道:“莫名其妙的让我来参加朝政,自己却迟迟未到,莫非他赵官家在后宫赖床?”

“大胆!”身旁的工部员外郎闻言怒视唐宋,可是一看到这张陌生的脸愕然道“诶,你是?”

“朝奉大夫唐宋,有礼了。”唐宋懒洋洋的拱手道。

“哦,你是二杆……唐大夫,幸会幸会。”

工部员外郎耸了耸鼻子,心里纳闷道:这二杆子怎么也来上朝,听他所说似乎是官家嘱咐的,难道官家又要升他的官?不是吧,还有天理吗?“

想到这,年过四旬的工部员外郎酸溜溜的又看了眼唐宋。

“皇上到!”

小黄门一声喊,赵光义板着张大长脸缓缓走了出来,群臣纷纷拱手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赵光义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一番百官,看到唐宋规规矩矩的站在人群中,不由冷哼一声。

“今日上朝,有两件事朕要宣布。这其一,是关于西北那边情况的。潘美将军在延州大败逆贼李继迁的叛军,斩首三千余,可谓大功一件。”

“潘将军神勇啊。”

“天佑我大宋。”

“官家洪福齐天。”

庭上群臣纷纷称赞,只有赵普、曹彬这等官场老臣一个个不言不语。赵官家今日愁眉不展,绝对有什么坏消息,以他们多年的经验,自然看得出赵光义是动了真怒。

“这第二件事。”赵光义直视着唐宋,冷言道“唐大夫,你上前来。”

“额?”唐宋不由一愣,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禁赶快老实的上前拱手道“微臣在。”

赵光义冷冷的扫视着他说道:“曹家庄一案后,朕一直派人在搜查凶手下落。所幸,今日终于有了眉目。朕打探到,并州团练使裘虎未得命令带人从并州去了曹家庄,但是从那之后却再没人见过这伙人。唐大夫,你知道些什么吗?”

唐宋心里一沉,心道不妙,于是连忙辩解道:“臣不知。”

“啪!”

赵光义猛地一怕龙椅,大吼道:“霸州唐亮,你好大的胆,杀人放火,欺君犯上,你该当何罪!”

“原来官家终究还是知道了。”唐宋心里这般想着苦涩的答道:“臣知罪,但臣所杀之人是灭我曹家庄的凶手,臣觉得没有杀错人,请官家明察。”

满朝文武顿时像炸开了锅,一个个怪异的看着唐宋。刑部尚书听罢唐宋所言,不悦道:“有罪之人,也该移交大理寺和刑部。唐大人,你这般私自做主可是犯了重罪。”

赵光义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唐宋,又道:“这是你第一条罪。第二,你暗中帮助唐国国主遗孀周女英潜逃,意图令其聚集南唐旧部作乱,你可承认?”

“作乱?”唐宋好笑的迎上了赵光义的目光道“臣的确帮她离开汴梁,但是臣只是成全了一对苦命鸳鸯,皇上这也要治臣的罪吗?”

“大胆!竟敢忤逆官家!”

赵光义脸色发黑的说道:“周女英身份特殊,你助她逃走,已经是大错。唐宋,你当真还要狡辩?”

唐宋见赵光义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又见这满朝文武一个个冷眼旁观,等着看他笑话,顿时头脑发热气血上涌,不由语气带着愤怒道:“微臣见过周女英,此女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何况她也没有聚集李煜旧部的号召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家要杀我,一句话我唐宋立刻撞死在这,何必要冤枉微臣!”

“你……”赵光义本来还想这唐宋若是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忏悔一番,还能放他条生路,最后将他贬谪地方显示自己的大肚。不想这二杆子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忤逆自己,若不将他斩首,成何体统!

“大人!”曹彬眼见此景连忙出列道“老臣兄长在世时常言唐宋忠心护主,老臣以为唐大夫只是年轻气盛为情义左右才做出这些糊涂事。请官家莫要动怒,可将唐宋先打入大牢,容后处置。”

“还打什么大牢,朕要砍他脑袋!”赵光义站起身来,大喊道“取我刀来,老子要砍了这天杀的小子。”

唐宋没想到自己只是顶了两句嘴就惹得赵光义龙颜大怒要砍他脑袋,顿时急中生智,仰天大笑道:“砍就砍吧,就算九泉之下我也问心无愧。只可惜,我那《烛影斧声》的故事要由别人来讲了。”

此话一出,百官还没摸到头脑。赵光义和程德玄二人脸色却顿时刷的一下白了。尤其是赵光义,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程德玄张大了嘴,好半天,站出来大声说道:“官家,臣以为唐宋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他本无意顶撞官家,不如先将他打入刑部,再做论断。”

赵光义回过神来,惊惧的看向唐宋,唐宋依旧是那副倔强的表情,不由犹豫道:“这……”

唐宋一时情急拿出了自己的底牌,用“烛影斧声”的真相来要挟赵光义,此刻也没想清楚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可是看着眼前这局势,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当下一咬牙狠心道:老子豁出去了,我就好好气一气这赵光义老儿,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唐宋挺胸抬头又上前一步道:“官家要治我的罪,我无话可说,不过我这里还有句话。赵二,你专断独行,唯我独尊,既无一代豪雄之才,妄图成千古一帝。哈哈哈哈哈,你永远也比不上赵匡胤,有你在位大宋灭国之日指日可待了。”

“给我拿下他!送往刑部,明日午时斩首示众!”赵光义一声怒吼,几名羽林卫上前架起了唐宋。唐宋挣扎着被带了下去,满堂文武心惊胆战的看向了赵光义。赵光义恨恨的一甩袖子,直接走了回去,程德玄犹豫一番紧随而去。

唐宋被换上了死囚服,下了死牢。在狱中,唐宋心中惴惴不安的想着:一旦赵光义知道除了我并没有别人知晓他弑兄夺位之事,那我的小命就更保不住了。唉,刚刚在朝堂上实在是太冲动了。

可是转念一想,那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皇帝的感觉还真是爽啊!唐宋苦笑着在狱中踱来踱去,猛然想到:我此番蒙难,不知道白马她会不会念及旧情来见我一面?

拜龙教。

天色已晚。白马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匕首小心藏在衣服内,一边向外走,一边叹气道:“真是个蠢材啊,你锒铛入狱,那曹家大小姐连半句话都没有,还不是只有我才会去救你。混蛋,冤家,真不懂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白马,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忽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白马愕然喊道:“教主,您还没睡啊。”

那白发苍苍的拜龙教教主叹了口气,背过手说道:“官家这次铁了心要唐宋的命,如今刑部被禁军把守里外三层,我劝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了。”

“教主……”白马失声道“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

“别问了。”拜龙教主喃喃道“忤逆官家,还敢用那件事威胁官家,他能活着走出文德殿已然是幸运之极了。”

大理寺。

王化基在房间内焦急的走来走去,寇准见他也不说话,十分担忧道:“王大人,您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王化基十分烦躁的回应道:“唐兄这次得罪的可是官家,哪能那么容易就想到解决办法。唉,为何满朝文武就没人拦着他?这一次,究竟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一向沉稳的王化基露出了他暴躁的一面,寇准眼见如此只好在心里默默为唐宋祈祷。

莳花馆。

二楼的房间里,曹丹阳坐在梳妆台前轻轻地梳着头发,她换上了一身十分妩媚的黄裙,嘴上抿了胭脂,脸上涂着淡淡的腮红。“砰”一声,她房间的大门被人撞开。曹人杰急三火四的闯进来,喘着气道:“姐,唐大哥明天都要被砍头了。你不想办法救他,还有心情在这打扮?”

曹丹阳继续梳着装,轻声答道:“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去劫法场?我要救他,只能另想办法。”

“姐,那你倒是想啊。”曹人杰焦急的说道。

曹丹阳站起身提着裙子,幽幽说道:“小杰,去把你小茴姐叫来。”

几方人都在为唐宋的安危而担忧时,天牢里,唐宋的心却渐渐冷了。官家没有派人来见他,这已经是最明确的态度了。没错,赵光义心狠手辣,他一定是想到了破解的办法,所以有恃无恐,一定要自己人头落地。想到此,唐宋有些后悔拿赵光义的死穴来威胁他了,幽幽叹道:“也不知我死后回魂归何处?九幽地府还是那原来的世界?”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寂静的的囚笼里,唐宋蜷缩着双腿,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第二日,法场外聚满了汴梁的百姓,比之上次三审卢又元之时还多了好几倍。这些百姓唏嘘着,感慨着,他们终究还是念起唐宋的好。洪水来时,是这个不要命的芝麻官顶在前面指挥得当才守住了他们的家园;也是这个二杆子把汴梁的破落户打得怕了,让汴梁的治安上了一层台阶,南关码头新兴的集市如今繁荣无比;正是这个唐大人不畏强权,屡次申告,才将汴梁科举杀人案的真凶绳之以法。多好的官啊,如今居然要就此魂断法场。

法场上,两名侩子手手里拿着砍头刀,威武的立在那。作为犯人的唐宋聋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烈阳当空,眼看就要到了行刑的时间,监斩官程德玄看了看天,正要下令,忽然就见一群女人涌到台前跪下哭哭啼啼。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吵闹作甚,不要耽搁朝廷斩犯人。”

那群女子中,领头一人身穿黄裙,艳丽无比,正是曹家大小姐。她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奴婢们都是莳花馆的娼妓,全是靠唐大人才能在汴梁吃上口饭。今日若是斩了唐大人,就是断了我们姐妹们的活路。我们姐妹们就只有光着身子去大人家门口鸣冤了!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家大人吧!”说罢,曹家大小姐一扯丝带,将外套甩在地上,白色的亵衣包裹下,玲珑的身材令人血脉喷张。

身后跪着的众人纷纷照做,将外套脱下。数百风尘女子在法场前演了这么一出娼妓救主,顿时旁人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谁说婊子无情?莳花馆的姑娘们今日就用实际行动反驳了这个说法。

程德玄眉头紧皱,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要逼他就范。可惜曹大小姐低估了程德玄的毒辣,程德玄面色不改,将令箭甩在地上,冷冷道:“吉时已到,斩。”

侩子手领了命,往刀上喷了一口酒,一刀砍了下去。大刀落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到跪着的曹大小姐的身前。

“不……不要。”曹丹阳两眼空洞的看着无头尸首倒下,两行泪夺眶而出。

莳花馆的女人个个放声大哭,看的围观百姓一个个摇头叹气。忽然,不知谁突然喊了句:“你们看,这……这好像不是老板的头!”

顿时人们好奇地伸头看去。那鲜血淋淋的头颅虽然也是一名男子,但和唐宋五官相差许多,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

“不是芝麻官的,我见过他,比这人瘦了许多。”

“对啊,朝廷砍错人了。”

程德玄脸色刷白的从看台奔了过去,大吼一声抱起了人头,一看果然不是唐宋,气愤的把人头丢向了人群中,大喊道:“混蛋!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那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