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大哥,我叫陈小西,是知府衙门茶炉房的副总管,咱们都是自己人。他一个外乡人撞了我还想打人,你们可得帮我做主!”
时小川一听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茶炉房的副总管?这也算知府衙门的人?要照他这么说,那给衙门里掏大粪的、卖菜给衙门的、替官员做衣服的、修缮房屋家具的,全都算是知府衙门的人了?也就是这地方人多,要换个没人的地方,我不抽死你的王八蛋!
两位官差也被这位的身份给震惊了,俩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调解的话了。“事情不用调解了,你们俩都跟我们回县衙吧!到了县衙里头,知县老爷怎么判你们怎么听。都跟我们走!还有你们,看见事情经过的,你们谁愿意给他们俩做个见证?”
打官司有原告有被告还得有证人,俩官差明白程序。要是连个见证人都没有,他们俩把争执的双方带回去,知县老爷还得埋怨他们不会办案子。还好,现场这么多围观群众总有几个胆大热心的,官差一说要请证人,人群里头当场站出来六个愿意作证人的。
六名证人在加当事双方一共八个人,跟着俩官差赶奔县衙。围观群众呼噜呼噜跟过去上百号人,这些人全都是热闹没看够,想要跟着去看事态进展的。
官差把人带到大堂上,指令原告被告在堂上跪好了,一个人看着,另外一位进去请知县大老爷升堂审案。过了老半天,先是从外面乱糟糟走进来十几名衙役,走到大堂上拿起板子棍子在两边站好了。又过了一会儿,知县大老爷这才施施然走进了公堂。
这位知县老爷身材微胖长得倒是挺白净,五官端正、留着三缕小黑胡,身穿官袍头戴乌纱,走到桌案后头往那儿一坐,还真有几分官威。
“啪!”知县先是一派惊堂木,提醒大家他已经来上班了,然后开始询问案情经过。
先是两名差官讲,然后是原告陈述、被告陈述、证人证言。毫无疑问,除了俩差官讲的还算客观之外,无论是原告还是证人所陈述的事情经过全都不利于时小川。谁让他是外地人呢,人家本地人向着本地人太正常了。
案情很明了,过程很简单。知县大老爷又是“啪”的一拍惊堂木开始宣判:“时小川撞人在先、意图行凶打人在后。事实清楚、不容抵赖!现在本县判决,时小川赔偿陈小西铜钱十贯!另付案件审理费一贯。时小川,你什么时候交钱?要是没钱的话,本县就判你用徒刑来抵债!”
好家伙,这就要判刑!时小川直气的那颗心突突突乱跳,他恨不得现在就拿刀跳上去宰了那个混蛋县官!但他不能,他是来德安府办事的,不是来闹事的。临来之前他可是向张宪下了保证的,他破点儿钱财事小,万一要是把事情闹大,误了张宪的大事,岂不是罪不可恕?
“大人,小人我认罚!”说出认罚两个字的时候,时小川的眼泪差点儿没下来。他太委屈了!心说话,只要让我过了这一关,陈小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时小川咬牙切齿说出认罚两个字,上头坐的知县大老爷打了个哈欠,“哈——,你愿意认罚就好,老爷我先去上趟茅房。那个谁,雷班头,你带他先去把案件审理费给交了。退堂!”说完退堂俩字,知县大老爷站起来踱着四方步、稳稳当当的回了后堂上茅房去了。
时小川强忍着心里的委屈,跟着雷班头去找交了一两银子的会子。一贯钱那么多谁能随身带着?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贯钱,会子就是纸质的银两,也就等于是钞票。对于因为通货膨胀或者战争等因素导致的会子贬值,不是本书讨论的内容。在本书当中,一贯钱就值一两银子,会子面值等于相对应的银两。
交完了案件审理费,又在公堂之上当场付给陈小西十两会子,本案就此结束。当事双方以及证人全部退堂离开了县衙。
案件判决,一方赔钱给对方,双方肯定是相互看不对眼,说是仇敌也差不多。出了县衙,时小川怒瞪陈小西,陈小西也对时小川怒目相向。证人和群众都还没走,看见时小川这个外地人赔了钱还不服不忿的,就有人起哄,“噢,噢,外乡人,快滚吧!快点儿滚出德安府!”
时小川脸色铁青,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疾步而走,身背后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时小川两只脚走得更快了。路过第一个路口,他一拐外不见了。后面的本地群众仿佛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又是欢呼又是鼓掌的,还有人趁机吹了两声流氓哨。
时小川已经走没影了,和陈小西在一起的,包括证人和打酱油的群众一哄而散,眨眼间现场只剩陈小西孤零零一个人了。事情已经完了,谁也没兴趣继续陪着陈小西。参与此事的人全都急着回去向他们的亲朋好友讲说自己今天的英雄壮举了。
这是多好的一件谈资呀,既能向相熟的人吹嘘自己的正义行为,又有了新的话题,谁不想赶快找人说道说道呀。
陈小西看看周围没人了,喜滋滋的拿出一叠会子数了数,收好了,吹着口哨晃晃悠悠他也走了。
时小川表面上是走了,其实他打定主意要盯上陈小西!这家伙讹诈了他十两银子,害得他名誉受损、委屈受尽、还损失了一大笔钱,时小川岂能放过这小子?
轻功好度快,时小川跟踪陈小西并不费太大的劲儿。拐进那个岔路之后,他先快走了几十米,回头看看没人跟踪,调头顺原路返回,又拐回了县衙门口的那条路。
路过街边一个衣帽店买了顶带沿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戴,把外面的袍子一脱、袖子一卷,眨眼间就以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出现在了大街上。
快步往前走出去五分钟不到,远远的就看见了前面的陈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