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往日里拿锁链锁人,那是因为他们要抓捕的嫌疑犯不配合,现在这几位既然说他们是军务在身,并且主动要求到府衙见太守,自然就不用锁了。为首的衙役甚至还客客气气的冲张宪一抱拳:“几位请随我们走吧。”

于是,从金华楼走出来的时候,张宪四个人身边就多了好几个衙役做保镖。一群人闹闹嚷嚷的出了酒楼,直接去往婺州府衙。

婺州府的太守早得到报信了,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人起了冲突,似乎还被人家给打了,现在肇事双方都在往府衙这边来,太守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论谁的儿子被人打,当爹的都高兴不起来。

听说人已经到了府衙门外了,孙太守黑着张脸往他办公的桌子后面一坐,院子里面站了八个带刀的护卫。本来这是比较严肃的场合,结果左边护卫身后站那个穿长袍的郎中,把这庄严肃穆的气氛破坏了稍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守官再大,他也是当爹的,他同样也关心他的儿子。找个郎中备着以防万一,这是父子情深,谁也不能有异议。

一群人一进府衙的大门,郎中先跑上去给孙少爷检查伤情。房间里坐着的孙太守也站起身子,伸着个脖子往外瞧。等看见儿子活蹦乱跳好端端没什么大事,他这才重新又坐回了椅子上。

张宪带着马文、李奇、蛮牛四个人走进了太守大人的府衙大堂,衙役们冲进去往两边一站,中间的张宪立刻有了一种自己是罪犯的感觉。这感觉太不好了!为了改变这种状态,说不得他就得尽快的打开局面了。

“太守大人!”张宪对着上面端坐的太守一拱手,“某这里有清河郡王殿下的一封亲笔信,请太守大人过目。”说完伸手入怀,取出张俊写的那封介绍信,挡开想要接信的衙役,走过去亲手放在了桌案之上又退回原来的位置。他得和弟兄们在一起。

清河郡王的亲笔信?孙太守吃了一惊。南宋朝廷的郡王有的是,但像清河郡王张俊这样权柄在握、风头正劲的还真是不多。张俊统兵好几万,攻打牛头山整出这么大动静,他作为婺州的太守怎么会一点儿不知情?

孙太守不仅知道这件事,并且他还知道牛头山的匪首名字叫张宪,据说以前还曾经是岳飞手下的一员上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沦落到牛头山当了土匪?

心里犯着嘀咕,拆开信皮、取出信瓤、打开一看,太守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清河郡王写给他的亲笔信?这分明是一封张郡王亲手写的介绍信!

信的内容竟然是说,持此信者就是牛头山的群贼!只是现在这群贼已经归降了朝廷,贼首张宪官拜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高阳关路马步军副都总管、阆州观察使。他们从贵境经过,请给予放行切勿阻拦。落款是清河郡王靖国军大元帅张俊。

张宪的那些职务其实就是他在岳家军里凭借战功获得的官职,虽然他逃出大理寺、上了牛头山当大寨主、率领山贼和朝廷作对,可南宋朝廷却一直也没下正式公文撤销他的职务。所以,张俊在介绍信上写的那些职务,还真是人家张宪本来就有的职务,他随时都可以到任职单位去领薪水的。

可这些,孙太守并不知道呀。他还以为这是张宪投降了朝廷之后,朝廷特地封赏的官。

好家伙,这是一群贼!这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和张郡王的几万大军鏖战了几个月的牛头山贼寇头领?想不到他们和朝廷打了几个月的仗,最后竟然得封了如此高官!一群有着山贼的品性、强大的实力,如今却又做了朝廷高官的家伙,岂是好对付的?

孙太守的脸色变了再变,他已经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招惹了一群什么样的人了。这群贼,既然张俊率领几万精兵都拿不下,估计我婺州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婺州太守认清了双方实力对比,他也就只能苦笑着把信还给张宪了,这帮人他惹不起!不过,他对张宪的身份还是有点儿好奇,也可以说成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吧,孙太守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末将姓张名宪字制法。”

“张宪张制法。张宪?”孙太守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倒没太大的变化,其实他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了十二级的风浪了!原来这位就是张宪!他就是传说中岳飞手下的大将,牛头山的大寨主。

就是他率领一伙儿山贼和清河郡王张俊的几万雄兵鏖战了几个月。最后人家不想打了,摇身一变,竟然投靠大宋又成了宋朝的高级军官!

啥叫猛人?这就叫猛人!对于这种猛人,孙太守是绝对不愿意招惹的。我也不管你以前干过什么,你现在赶紧离开我的婺州地界是正经!

“哦,原来是张将军,幸会幸会。想必张将军也是军务繁满,那么本官就不挽留了。送客。”这群瘟神早走早安生!孙太守是一眼也不愿意多看张宪他们几个人。你们赶紧走,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好是咱们今后永远不见面才好呢!

他这边急着送客,张宪那边还不着急走了。就见张宪冲着孙太守又是一抱拳:“太守大人,末将是来找您报案的。”

报案?你找我报案?我又不是审判官,你找我报的哪门子案?如果是普通老百姓敢来找孙太守报案,早就被太守大人一瞪眼珠子给撵出去了,但现在报案的是张宪,他就不能也不敢撵了。不管审案子归不归他管,他都有必要听上一听了。

等张宪把他在琅琊村捉妖的前后经过一讲,太守傻眼了。这案子的被告竟然是他的副手,婺州府判官范宝和!这案子听起来也荒唐,范判官竟然会要什么童男童女替朝廷训练特殊人才?有这种事,他这个太守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