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如今,陈折初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这一沓书信上。
几乎全是陈家与许家瓜分李家的关键性证据,样样致命,该有的图章和提字一样都没有少,陈折初甚至有些怀疑,这些都是他如何做到的。
她细细地翻阅着,到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清楚了,陈折初疲惫地闭了下眼,身体几乎失去了重心,就这样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不敢相信。
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为何世上所有的公平都不会在她的身上降临?为何母亲再也瞧不见她如今的幸福?为何她作为一个女儿却不能护她周全?
为何人在权力和荣华富贵面前会如此溃不成军?
陈折初几乎不敢再去回忆那些书信上的内容,也不愿意再去看那上面任何一个污秽的字眼。
她准备将那些东西从放回原地的那一刹那,瞥见了一旁压在墨砚下的一张薄纸。
看多了那些老臣的字,蓦地瞥见江景让极具代表性的字体,陈折初的身子都僵了一下。
他似乎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写上的字也不见丝毫认真的意味,她略略一眼瞥去——
“这几日冷落了折初,是大人该罚,可大人已将当年岳母的冤案查了个水落石出,大人想,折初瞧见了,若是觉着嫁给大人还是没错的,那就要一辈子跟在大人身边了。”
“这话真是不成样子,不过也是大人的真心话,罢了,谅你也不会想要瞧见,瞧见了也要笑话大人,大人还是藏了比较好。”
陈折初盯着这上头的字足足有一刻钟那么长,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些遍,她数不清的遍数。
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她从自己对往日的回忆里头的抽出了思绪,轻轻眨了下眼。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到了手中这张薄薄的宣纸上,浸透了“藏”这两个字。
江景让。
江景让。
你就是江景让么。
你是我的阿裕么。
她恍然间似乎能瞧见他没骨头似的坐在这上头,偶尔却也会疲惫地揉一揉自己的后脖颈。
他将为陈折初办事当成了自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所有的事情他都会竭尽所能。
就是家族仇恨这样大的事情,他也会不惜每日多在书房坐上好几个时辰来替她解决。
甚至在这期间,似乎是怕她知晓了又要难过,他并未对她多透漏过一个字。
江景让本有个计划的。
等到时机成熟,他要亲自禀报升上彻查此案,等到一切都有了定准之后,他再告诉陈折初,告诉她,她心里头那个压着她的石头已经被他推翻了,告诉她,如今李家在历史上也是抬得起头的了。
她的母亲也是清清白白的了。
一切遗憾都会烟消云散,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只属于他,他也一样。
可惜莱阳这些日子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继续要让陈折初自己瞧见这些东西的而根据他的猜测,新帝上位后那些老臣们都不会老实,李家很快就会被旧事重提。
那个时候万一他还是不在,就要小姑娘自己来了。
她要自己替她的母亲,拾起这么些年散落在地上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