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露确实是死了。

负责抓捕他的陈胜,刚刚到了其商队过夜的客栈中,就听到了有人上吊而死的消息。

凑近一打听,果真就是苗露。

陈胜脸上带着怒色,直接推开人群,大踏步就要往二楼走去。

负责办案的游徼挡住了陈胜,大声训斥道:“不得上前,这人的死有蹊跷,需要经过……”

“啪——”

这人后边的话都还没说完,脸上就已经挨了陈胜的鞭子。

别说这游徼本人愣在当场,就是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整个场面更是瞬间寂静无声。

怎么还有人敢打游徼啊?

这游徼,就是后世常说的捕快,身份地位虽然不高,但是被盯上,谁都要掉层皮。

“老子是武信君的人,不想死的滚开!”

陈胜大喝一声,虎目一沉,刀锋一样的眸光扫过那些回过神来,面露怒色,想要拔刀相向的游徼。

此言一出,众多游徼瞬间吓得失色,纷纷退到一边上,至于说转头就跑,那自然不可能。

毕竟,这事儿出在自己等人的地盘上,稍后这自称武信君的人遇到疑问,肯定是要问自己等人的。

再加上,方才就已经冲撞了这位爷,现在可是任何动作,都要小心又小心了。

陈胜大步走进大开着的房门,房梁上挂着尸体,在阴冷刺骨的寒风吹动之下,竟然微微摇晃着,下边有一个歪倒一边的凳子。

天气太冷,尸体的眼睛、鼻子、嘴巴等部位,都已经结了一层冰,就是脸上,也都有些森然的青色,带着一层微霜的晶冷感。

冰天雪地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

陈胜眯着眼睛,往屋内扫了一圈,桌椅板凳,窗户摆件,没有一样看起来异常。

“是谁最先发现的?”

陈胜退出屋外,他虽然不是仵作,但是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应该贸然走进屋内。

为首的游徼立刻走上前去,抱拳道:“回禀官长,是商队里的伙计在早上推门进去,送热水给此人洗漱的时候发现的。”

“仵作来了吗?”陈胜皱着眉,往人群中一扫。

都不需要游徼说话,仵作立刻紧张地往前走去,拱手一拜:“小人便是此地仵作,参见官长!”

“你现在进去查验,看是他杀伪装如此,还是自杀。”

“喏!”仵作心惊胆战,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客栈里边的上吊之人,会牵涉到名震天下的武信君。

他心中暗自想着,武信君手底下似乎掌握着不少的商队,这人的身份,是商队的管事,难道……

往后的事情,仵作都不敢乱想了。

他此刻想的,是拿出自己的平生所学来,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仵作屏气凝神,走进屋内,开始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况。

桌子上茶壶内的水,已经结冰,但是却摆放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茶杯底部有些许冰,另外一个里边也结冰了,冰面与茶杯边缘齐平。

仵作见此情形,立刻蹲在地上,仔细观察木地板!

屋内打扫的不是很干净。

所以,细看之下,屋内的脚步非常杂乱。

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灰烬。

他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又踮着脚尖,走到了窗口边上,左右看了看。

放眼看去,整个街道上站满了围观的人。

显然一个小地方出了人命,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热点。

只是,人群中可有什么异样的人呢?

仵作又来到了床榻边上,仔细看去,床榻上的被褥平整。

他走出门外,不等陈胜开口说话,便道:“还请上官,将此人商队的伙计叫过来问话。”

陈胜看了一眼那游徼队长。

游徼队长立刻点了下头,转身走到后边,对着一个脸上失色的青壮男子道:“你上前来,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可半点隐瞒!”

“喏!小人万不敢有半点隐瞒的地方。”

仵作问道:“你家管事的日常,都是你负责的?”

“是我!”伙计忙点头,只是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乌紫发抖。

仵作又问道:“你家管事,昨天晚上,可曾与什么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嗯?”伙计闻言,很是奇怪地看着这仵作。

陈胜眉头一皱,那游徼队长劈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这伙计的后脑勺上,怒斥道:“发什么愣?回话!”

“啊!是……”伙计吓了一跳,紧绷着脸,摇头道:“没有和什么人喝茶,我记得天色刚黑,苗头就让我回去睡觉,说他也要睡了,这一路走来,发生了不少事儿,大家都很累,我也就回去睡了,哪曾想今天早上……”

“打住!”仵作挥了下手,然后转头向着陈胜拱手一拜:“官长,从屋内茶杯里结冰的情况来看,昨天晚上应该是有人进去,并且和死者坐在一起喝过茶的。”

陈胜略感吃惊,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仵作,还真有点本事。

“屋内的脚步很乱,而且看得出来是来回踱步所致,这一点,只要将死者的鞋子脱下来,对比一下,就能判断出来,是不是他和那人谈话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踱步。”

“好,你去做!”陈胜点头。

仵作拱手一礼,走进屋内,取下了苗露的鞋子,放在地上认真对比了起来。

结果,非常吻合!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个推到了桌子底下凳子边上,有两个不大不小的脚印。

这么说,确实有人坐在这里喝茶。

多亏了店小二懒惰,没有认真打扫客房,否则的话,这些脚印是怎么都看不到的。

“官长,是一样的!”

仵作退了出去,认真禀报道。

陈胜抚摸着下巴上浓黑的胡须,转头看着那商队伙计道:“马上去问,你们商队中,可有人昨天晚上和你家管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过!”

“这个不用问小人也知道啊!”伙计非常笃定道:“后边的院子,都让我们给包了,我们商队遇到了一件事情,所有的人都心情低落,不会有人和管事聊天的。”

“叫你去问,你就去问,哪来那么多的屁话!”陈胜不耐烦地骂道。

游徼队长立刻瞪眼看了这伙计,伙计立刻转头过去找人一个一个询问起来,边上也有其他的游徼跟着,一旦发现谁回答的时候神色不对劲,就捉出来单独问话。

结果,问了一圈下来,大家都是早早入睡,而且彼此之间,都有人证明。

这一下,陈胜就有点懵逼了,如何审案,他可是不会啊!

“要不,上报给主公吧?”陈胜心中这样想着,可是这么一想,却又觉得自己这样上报给主公,不是显得自己能力不足么?

他心中忽然来了一策,看向游徼队长和仵作问道:“你二人觉得呢?”

这话百试不灵,两人没对策,也要想出对策来。

游徼队长地位高于仵作,便将眼睛看向了仵作。

仵作略感迟疑,看着那商队伙计问道:“那你确定,没有外边的人来找你家管事吗?”

此言一出,陈胜立刻又感觉有了目标,昨天晚上和苗露聊天那人,才是苗露死的关键!

甚至,他隐约觉得,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私刻印章,冒充蒙恬亲兵传令的那人!

这么一想,陈胜整个人的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如果自己能抓住这人,那从今往后,自己在主公心目中的地位,将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