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烛光摇曳。
“此次多谢赵统领出手相助,末将才能将叛逆王龁给一举斩杀!”
蒙恬朝赵佗拱手道谢,然而对方却只是脸色平静地回道,
“大将军无需谢我,末将只是按照大王的指示行事,一切都是出自大王的授意。”
蒙恬闻言心中一惊。
“你是说大王早就知晓王龁此人私通汉国,图谋不轨,所以才密令影密卫暗中潜伏。”
此前他对此也隐隐有了些猜测。
毕竟影密卫乃是大王的心腹,贸然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出自大王的授意。
然而猜测是一回事,亲自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谁也没能料到身为三朝重臣的王龁竟然会背叛大秦。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昨晚得了赵佗的提醒,蒙恬是绝对不可能想到的。
果不其然,只见赵佗满脸恭敬地说道,
“不错,大王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发生在秦国境内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大王早就知道王龁有反心了,迟迟不动手只是为了利用此人来实施下一步计划罢了。”
“什么,大王还有下一步计划?”
蒙恬虎躯一震。
他忽然有种置身于旋涡之中的感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王。
想到这,脑海里秦王政的身影忽然变得越发伟岸与神秘。
“不错!”
赵佗微微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到蒙恬跟前。
“大王让在下将此密令交给将军。
“至于怎么做,大王说将军看完后自然就会明白。”
蒙恬连忙双手接过,仔细拆掉封泥,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布帛,低头看了起来。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等读完后,激动得拿着布帛的手都在颤抖。
“妙计,当真是妙计!
“只要我等假借王龁的名义与汉军取得联系,定能诱使对方上钩,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砸到自己头上,也难怪蒙恬会如此激动。
然而他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稍加思索便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皱眉问道,
“只是王龁已死,我等又如何能与敌人取得联系?”
“此事容易。”
赵佗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影密卫潜伏在军营这么久,早就将王龁私通大汉的手段给查得一清二楚。
说罢缓步走到一个箱子前,一把掀开箱盖。
只见里面有一个鸟笼,笼子里正养着一只信鸽。
小心将鸟笼提起,赵佗盯着里面的信鸽冷笑道,
“王龁每次都是通过飞鸽传书来与敌人取得联系。
“他还以为此举足够隐蔽,殊不知一举一动早就在我影密卫的监控之下。
“之前不动他,只是因为还要借他来引汉军入彀罢了。”
蒙恬闻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没想到影密卫居然无孔不入到这个地步。
这样看来,恐怕上到朝堂下到军队都受到了影密卫的监视。
再想起大王此前明知王龁的背叛,却还能隐忍到现在才动手。
而且还在信中明言,要设计将汉军在韩魏的部队全部烧死,一个不留。
其城府之深,胃口之大,手段之狠辣,让蒙恬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反观自己,在整件事中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犹如扯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就在蒙恬感到心惊肉跳之际,耳旁忽然传来赵佗的声音。
“好了,接下来就要麻烦蒙将军讲讲大军该如何行事了。”
“善!”
……
两日后,魏国的某座大型粮仓内,大汉的军旗在城墙上迎风飘舞。
就在几个时辰前,李牧与廉颇联手偷袭了此地的秦军,一举夺取了这个秦人在魏国的第二大粮仓。
“哈哈哈,痛快,实在是痛快!”
“好久不曾有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了!”
望着粮仓中那堆满了一袋袋的粟米,廉颇仰天大笑,
花白的短髯轻轻抖动,难掩心中激动。
昔日在赵国为君主所妒,做事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弹劾。
在这种环境下,哪怕当上相国也没什么滋味。
哪像现在,汉王不但给了一万五千精锐供他驱策,而且还没有任何限制,任由他廉颇发挥。
这种感觉,就仿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简直爽极了!
一旁的李牧显然也有这种感觉,那方正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启禀两位将军,新郑处有飞鸽传书。”
“哦?”
笑容一收,廉颇表情凝重地与李牧对视而来一眼。
负责把守新郑的乃是秦国的上将军王龁,临出发时曹超曾将王龁的真实身份告诉两人,说到时候对方会主动与他们联系,一同夹击鲁关的秦人。
然而过了整整大半个月,对方一直没有与他们联系。
如今骤然传来书信,难道事情有变?
想到这,廉颇连忙从亲卫手中接过书信,正要打开,却被一旁的李牧给按住了。
“小心人多口杂!”
廉颇顿时会意,于是与李牧一同快步朝帅帐内走去。
两人很快走入帅帐,吩咐亲卫守好帐门后,这才打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稍倾,两人终于看完书信。
廉颇皱眉问道,
“信中王龁要求我等尽快向新郑靠拢,届时他会领兵出城,在伏龙谷与我等汇合,一同杀向鲁关。”
“李牧,你怎么看?”
李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地图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帐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李牧淡淡说道,
“此事恐怕有诈!”
“哦?”
廉颇眉头一挑,快步走到李牧身侧。
“老将军请看。”
李牧指着地图的某个地方,朗声说道,
“此地便是伏龙谷,距离新郑有十余里,却并非去往鲁关的必经之路。
“那王龁既然想与我等合兵一处,为何不直接邀我等入新郑,而非得选这么一个地方?
“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廉颇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龁曾在信中解释,说他大军的军粮就屯在此地,为了方便取粮才邀我等在此碰头。”
“哼!”
李牧冷哼一声,
“这是欺我等不懂地形,只是在下却恰好知道此地。”
“哦,难道此地有何特别?”
面对廉颇的询问,李牧微微摇头。
“这倒没有什么特别,然而想要通往此地,必须要经过一个狭窄的山道。
“此道极为狭窄,只能容三人并肩而过。
“山道一边是崇山峻岭,另一边则是万丈悬崖。
“要是有敌人在此埋伏,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廉颇闻言,忍不住赞道。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了解韩国的地形。”
“老将军见笑了。”
李牧微微摆手,
“在下昔日驻守漠北时常年与狼族作战。
“你也知道漠北那个地方,地形复杂,狼族又喜偷袭,经常神出鬼没。
“所以在下便养成一个习惯,凡是所过之处都会派出斥候仔细查探一番四周的地形,并将之画成地图。
“此次行军,我大军恰好途径这个方向。
“我便顺势派人将四周的地形都探寻一遍,其中就包括这个伏龙谷。”
“原来如此!”
廉颇微微点头,
“你这个法子不错,老夫也从你这个学了一招。
“这样看来,那王龁估计真的有问题。
“哼,居然敢使诈,老夫定要此人付出代价!”
李牧闻言,表情凝重地说道,
“那王龁毕竟是大王介绍,我等是否要提前告知大王一声再行动。”
“无需如此!”
然而廉颇却断然拒绝了李牧的建议。
“这一来一回起码要等数日,迟者生变。
“大王能征善战,自然懂得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
“而且大王的胸襟也绝非那赵王可比,我等无须担忧。
“稍后将此事飞鸽传书给大王便可,一切按计划行事。”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