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县。

县城的衙署大堂上。

王戊正身穿着一袭官服,面色威严地环顾着堂下。

韩章将军与王戊平起平坐,两人一文一武位列于衙署的正当中。

而原本那些岭南的官吏们,此刻则极其懒散地分列在两侧。

这些时日以来,岭南的赵佗旧部官吏们也知道了王戊和韩章两人的脾性。

虽然这两个人是朝廷颁下的命官,前来治理岭南,如同总揽的首脑长官一般。

可是这些赵佗旧部也已经摸清了,王戊和韩章并不敢太过造次,毕竟是奉命而来,如果有哪不当之处开罪了旁人,闹到京师咸阳去,王戊和韩章两人毕竟无力担责。

因而这些赵佗的旧部官吏便愈发嚣张跋扈起来。

“王戊大人啊,您和韩将军这些时日以来是一日一小议,三日一大议啊!当真有什么要紧之事要与属下商议的吗?”

先前那赵佗的旧部将领燕锡迈步上前,高声宣告着。

燕锡的官职乃是龙川县的县都尉,执掌此地的军政,自然在众臣之中颇有威望。

燕锡如同一呼百应一般,话音刚落,众位官吏便也跟随着起了哄。

“是啊!王戊大人,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就先行告退了啊!”

“王戊大人,韩章将军,咱们穷乡僻壤的,哪有那么多要事要议,还是趁早摒退我等,也好让我等歇息片刻。”

“走走走,王戊大人不言声,想必似也不知晓该如何议事,到底是中原来的官,哪里知道咱们的疾苦哦!”

一众官吏们正要一哄而散之际。

忽而王戊猛地一拍桌案,厉声斥责起来。

“住口!岂有此理!

“尔既然食君禄,便自当为陛下竭力而效死命!”

王戊拍案而起,拂袖指着面前这些嬉皮笑脸的官吏,怒骂着。

“为官如此懈怠,此乃将岭南百姓生死至于不顾,尔等有何脸面在本官的面前狺狺狂吠?”

众位官吏们被王戊猛地一呵斥,顿时有些愣住了。

倒是那郦珲显得较为冷静。

郦珲凝眉一思,随即慢步上前,说道:“王戊大人您息怒啊,我们都是大老粗,遐方绝壤之人没有研习过什么儒律,粗鄙之人,还望王戊大人见谅。

“只是王戊大人还请明示,到底有何吩咐,需要卑职等为王戊大人分忧解难,我等自当从命。”

郦珲看起来说得有理有据,可是脸上却依然是邪笑着。

“但是王戊大人您吩咐下来过后,我等粗鄙之人可否能好生完成妥当,那可就说不好了,诸位说是不是啊?”

郦珲朝着周围的官吏嬉笑着。

众位官吏果然哄堂大笑。

“就是啊!王戊大人您吩咐,我等听着就是了!”

“不过我等是粗鄙之人,您吩咐的事我等太过棘手,我等可有心无力啊!”

“哈哈哈哈——不如王戊大人您和韩章将军为我等先行示范,如何?”

郦珲不愧是龙川县的令史,属于衙署的有司乡吏。

百石以下有斗食、佐史之秩,是为少吏,郦珲的文官地位在众人之中不可谓不高,因而这些赵佗旧部官吏们完全听从于燕锡和郦珲的吩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也能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关,那王戊和韩章两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绝不敢私自惩处时。

王戊却眯缝起眼睫,朝韩章使了一个眼色。

韩章当即心领神会,一个健步上前,随即一拍两掌。

韩章身后顿时蹿出来一众虎背熊腰的衙役。

衙役们飞奔而来,“呼啦啦——”

这群衙役们像是早就筹划好了似的,当即将燕锡和郦珲两人死死地围困在当中。

燕锡和郦珲两人见状,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面面相觑,燕锡和郦珲哑然笑着,“这,这是要做什么?”

“王戊大人,你,你意欲何为啊?”

郦珲虽能言善辩,可此刻面对这些虎背熊腰的衙役,郦珲也有些胆怯。

“王,王戊大人,您可不能胡来啊,我等也是朝廷命官,是,是赵佗将军的下属,您不可……”

王戊并未听郦珲在那废话,只从容地将怀中的简牍取了出来。

摊开竹片,王戊朝众人宣告着。

“六师将军有令,燕锡和郦珲两人,岭南生乱时玩忽职守,致使南越复叛,如今亦未有将功折罪之心!

“六师将军奉命提督岭南,燕锡和郦珲二贼焉敢不从!特命本官将燕锡和郦珲绳之以法!就地收监!以儆效尤!”

王戊当机立断,宣告过后,韩章麾下的衙役们便已然上前将燕锡和郦珲就地缉拿。

当燕锡和郦珲两人被衙役们活活按在地上时,燕锡和郦珲还正满脸惊恐着。

“不,这不可能!我乃龙川县县都尉,职监三军军政,你,你岂能将我……”

“本官乃任嚣老都尉亲封的龙川县令史,你无权绑本官!”

不等燕锡和郦珲撒泼打滚,那韩章武夫的脾气一上来,猛地朝前就是“哐哐”两脚。

“去,都还愣着做什么?

“将燕锡和郦珲这两个祸国殃民之贼拿下!嘴给本官堵上!”

衙役们不敢懈怠,各自将燕锡和郦珲架起,取来绢帛将燕锡和郦珲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

“唔——唔——”

燕锡和郦珲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呻吟着。

下一秒,韩章摆摆手,衙役们就像拖着两条死狗一样,将燕锡和郦珲硬生生从衙署大堂上拖了下去。

周围的官吏们见状早已傻了眼。

“什,什么?王戊和韩章居然真的敢对咱们下手啊……”

“那,那六师将军是什么来头啊?凭什么一卷简牍传书过来,就给了王戊和韩章那么大的权力啊?”

“这,这不可能吧……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燕都尉和郦令史都是朝廷命官啊,岂能这样平白缉拿啊?”

“这可是有违大秦律法的啊!不,不可如此啊……”

众位官吏们胆战心惊地议论着,一个个的脸上早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的神情。

“哈哈哈哈——

“一群鼠辈,还指望你们的老主子赵佗呢?

韩章抱起膀子,咧着嘴笑着。

“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有时间管你们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