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着赵佗震撼不已的模样,顿时有些得意,抬高了语调。
“赵将军,你瞧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这红花豆和兰花草虽然金贵,但是在秦小子的庄园里可是长势旺盛着那,今日你可算是大饱口福了,来,敞开了怀吃!”
赵佗的心里早已震惊得七上八下。
这个子婴,外出游历了几年,竟然能习得这般玄妙的技法?也不知道是拜在了哪位世外高人的门下,连培育农作物的本事都会,真了不得啊!
嬴政此刻心情舒缓了不少,从秦风递来的瓦瓮中抓了一把豆子便放在了赵佗的手中。
“赵将军,来你尝尝看,这价值百金的红花豆,到底是不是跟世人传的一样入口即化,酥脆可口。”
赵佗谨小慎微地双手捧着,在始皇帝的御前不敢失了礼数,但是当赵佗将红花豆放入口中一咀嚼,甜润的汁液在口中爆浆而开,顿时一股香甜美味之感用了上来。
“美味,真是难得的美味啊!”赵佗瞪大了双眼,还不忘打量着手中的豆子。
嬴政背着两手,昂首挺胸道:“赵将军,这都是秦小子这些年在外历练学来的本事,哪里有人能轻而易举成就大业,都是平日里辛勤研习积累的学问。”
“是是是,赵大人说得是。”赵佗连连颔首。
嬴政继续道:“赵大人你还记得那位周青臣吧?现如今在六英学宫里任职的博士。”
赵佗对袖道:“记得,记得,周青臣下官多有耳闻,此人学富五车,是为长公子府少庶子,官拜博士仆射。”
赵佗虽为封疆之吏,对大秦庙堂的官吏却还算熟知。
博士之职是始皇帝的文学侍从,如同后世的参谋顾问,而仆射又代表了是侍从之长。
周青臣是众位博士之长,所以才能官拜博士仆射,由此可见其学问深厚。
嬴政喜道:“正是,赵将军,以周青臣的学问造诣,都对秦小子赞不绝口,你可想想秦小子得学了多少本事啊?”
赵佗闻声暗自惊心,对眼前这个失而复还的少公子嬴子婴又多了几分忌惮的敬意。
夸奖了一阵,嬴政看着赵佗惊愕的表情,心里也很是受用,此举不仅满足了自己对孙儿的称赞,这是老人本能的驱使,在外人面前,谁又不想多炫耀炫耀儿孙的能耐呢?
另一方面,嬴政还通过秦风之能震慑住了赵佗,先敲山震虎,最起码不能让赵佗身在咸阳还怀有异心……
品尝着美味的红花豆,秦风还不忘了侍奉着饮起了刚刚烹煮好的茶汤。
茶足饭饱,嬴政一时兴起,故意出言称赞着赵佗。
“秦小子,你这位赵将军,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一员骁将啊!当年皇帝陛下下旨平定岭南,屠雎将军战败身死,是赵将军和任嚣将军临危受命,重整军马,浴血奋战,终于才平定岭南,一雪前耻,赵将军可是大秦的不世功臣那!”
赵佗被嬴政这一番夸赞,顿时觉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嬴政越是称赞赵佗当年的丰功伟业,赵佗目下怀有的异心就越发让其不安,他自己是大秦的功勋之臣,却时刻想着拥兵自重,趁岭南不稳时据险割据……他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当年为大秦洒下的热血?
秦风也立马拱手朝赵佗行礼,故意说道:“赵将军老当益壮,现在也雄风依在,仍能为大秦立下卓越之功勋!”
嬴政则是浅淡一笑,随即背着手朝庭院里步去,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那倒不好说,人总是会老的,或许,其心性,也总是会变的……”
秦风赶紧朝嬴政搀扶了过去,只留下赵佗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惴惴不安。
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啊,这是在提点老夫啊!
难道陛下已经发觉老夫的想法了?不可能啊,老夫还什么都没干,什么都还没开始施行呢啊!
陛下可真是圣明烛照……老夫真得好好盘算盘算,不可轻举妄动……提领岭南之事,都还不知道能否敲定……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庭院,赵佗便看见嬴政正在秦风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散着步。
嬴政的手中拄着一株手杖,步履坚毅地走着。
看见赵佗走来,嬴政笑着招呼道:“赵将军,来,来这边走。”
赵佗不敢耽搁,刚走近后便见嬴政举着手杖,得意道:“赵将军,瞧这手杖,做工可还算得精细?”
赵佗下意识地双手去接,只见掌中的手杖雕制精美,木纹流曳,一瞧便是精雕细琢而成的上品。
“这叫青檀木,是上好的木料,找遍京师咸阳也找不出第二柄来,这手杖可是秦小子给我打造的,赵将军你掂量着可还趁手?”
赵佗赶忙道:“真是巧夺天工,秦郎君之才能实在令人佩服啊!培育农物,木工匠造,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嬴政的话语徐徐传来,赵佗话音刚落,边打量着手杖,心中却是猛地一惊!
找遍京师咸阳也找不出第二柄……
陛下还在问老夫掂量着是不是趁手,陛下的意思是……
权杖!
这可不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手杖,放在陛下的手中,那就是代表着执天下牛耳的帝王权杖啊!
“此,此上佳之物,下官不敢擅拿,太,太过贵重……”
赵佗反应了过来,连忙颤颤巍巍地朝嬴政归还着。
嬴政却是面无表情,清冷地说道:“是么?我怎么瞧着赵将军拿着还是挺顺手的,要不就送予赵将军了,如何?”
赵佗这下脊背上已经渗出汗珠,惊慌失措地跪拜在地,双手举过头顶奉上权杖,近乎哀嚎地说道:“赵,赵大人,快别消遣下官了,这手杖实在是太过贵重了,下官万万不能领受啊!”
一旁的秦风见状,心里很是诧异。
嗯?赵佗这是咋了?不就是一根手杖吗?年纪大了走路方便,至于这样吗?还跪地上归还……
片刻,嬴政见场面已有些失控,赵佗也已表现得极其忠心虔诚,便转而一笑,将手杖单手接过,轻飘飘道。
“赵将军,既然你觉得这手杖太沉重,那便算了,希望赵将军不会反悔。”
“下官不敢愧领,不敢愧领……”
赵佗感激涕零,长长地舒缓着气,心里却早已惊愕到了极点。
陛下好端端地为何如此啊?这是在故意把权柄交到老夫手上,陛下是在震慑老夫啊!
完了完了,一定是陛下对老夫起疑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嬴政看着赵佗脸色惨白的模样,转而将权杖双手一抵,作轻松地说道:“好了,不说这事了,秦小子,赵将军可是极擅行军打仗的骁将,你有没有何军事策论要问?”
“赵将军,秦小子现如今是朝廷的六师将军,晚辈若是向你讨教,你可不能吝啬啊。”嬴政朝赵佗笑道。
赵佗狼狈地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忙惊慌道:“愿,愿知无不言……”
“那就走吧,秦小子,有赵将军指点,你可有福了。”嬴政意味深长一笑,随即领着秦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