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贲领着一众亲卫火急火燎地赶到京畿衙门时。

原本庭院中的那群衙役,正谨小慎微地等候在厅房之外。

应是内史宁腾还在厅房里商议着要事,一群衙役便也不敢唐突叨扰。

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王贲魁梧的身躯显现在了庭院之中。

朝身后的亲卫们摆了摆手,王贲立马令一众人将衙役们围了起来。

“本官有话要问尔等,都跟本官过来!”

王贲一声雄浑的虎吼,在场的所有衙役无一胆敢不从。

颤颤巍巍地跟在王贲身后,王贲领着他们到了一处无人的僻静处,便沉声问道:“尔等方才是要去禀告给宁大人?”

为首的衙役闻声,顿时吓得浑身颤抖,支支吾吾地说道:“回,回王都尉,小的们也都是奉命行事啊……

“宁大人有命,小的们焉敢不从啊……以王都尉您虎威,小的们也只有听从的份啊!”

王贲听着衙役的恭维,微微一笑,坦然道:“算你小子会说话,先前的罪责,本官给尔等一笔勾销了,只是接下来尔等能否活命,还要看尔等自己的表现!”

“王都尉放心,小的们定然唯王都尉马首是瞻!”

这群衙役在京畿衙门里存身十几年,自然是察言观色到了一定的火候。

眼下王贲近在眼前,就算他们是由内史宁腾所指示,难道宁腾还能出来保他们不成?

这群衙役又怎么肯吃眼前亏……因而便朝王贲连声应着。

王贲急声问道:“如此甚好!本官问尔等,尔等目下伪造了多少证据用以缉拿秦风?”

为首的衙役当即道:“回王都尉,伪造的证据皆在此,请王都尉过目!”

说罢,那衙役便从怀中取出一卷简牍,毕恭毕敬地奉了上去。

王贲果断接过简牍摊开,坚毅的目光在竹片上一阵扫视,王贲心里已经有数。

眼前的竹片上,记录着的正是这群衙役近日来收集的所谓的“证据”,不过都是些从各路死囚那里诬陷来的伪证。

但是无论是证据链还是人证物证,皆是一应俱全。

王贲仔细一阵端详,当即脊背上就渗出了一片冷汗。

若是以子婴现在的处境,真要是被这群衙役缉拿,还真难保不会被依律论罪!

好在有了这卷简牍作为证据,一切诬告和构陷都会不攻自破了……

眉头一皱,王贲沉声道:“很好,你愿意将此物交出来,说明你还是有弃暗投明之心的,现在还要委屈你一下……”

王贲说罢,当即命人将那为首的衙役五花大绑了起来。

“走!随本官去澄清此事!”王贲大手一挥,一行人便陆陆续续地步出了京畿衙门。

……

六英学宫。

学宫的宫门前,秦风和巴七芙前后立着,似乎在等候着求见。

秦风挺立着矫健的身姿,整个人都透露着自信和俊逸。

而在秦风身后的巴七芙,却显得胆怯不已。

娇嫩的纤手不断搓捏着裙袖,巴七芙低垂着螓首,柳眉紧蹙,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秦郎君,这……这能行嘛……那群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尤其是京畿衙门里的衙役,小女子恐怕……”

巴七芙担忧地小声朝秦风问着,秦风却微微一笑,坦然安慰起来。

“七芙姑娘,你放心,在下言出必行,自然有办法缓解此事,若是不能化解,无论是生是死,都有在下和七芙姑娘作伴,姑娘莫怕……”

秦风深沉的话语回**在巴七芙的耳际。

那句“无论师生是生是死都有在下作伴”不断萦绕在巴七芙的心头。

“秦郎君……”

巴七芙小声地呢喃着,心中感念至深的同时,也仿佛渐渐有了些底气。

说话间。

学宫的大门应声而开。

但见博士仆射淳于越当先而出,随后跟着的则是于兴贤为首的一众谒者。

“哟?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奸男贱女哇!”

淳于越摆着袍袖,模样显得趾高气昂。

巴七芙不敢造次,虽然被淳于越出言侮辱着,也只得忸怩着娇身上前,正准备欠身行礼。

“小女子巴七芙,见过……”

巴七芙话音未落,秦风却一抬手将其拦住,故意抬高了语调,道:“七芙姑娘,不必如此,此等卑劣的腐儒,连狗都不如,何必朝他们行礼?”

淳于越闻声,顿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你这小兔崽子,你可知道此地是何处?

“老夫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将尔等缉拿在手!你安敢出言不逊?”

淳于越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秦风却挺立着身躯立在一旁,显得毫不在意。

雄健的身躯挡在巴七芙的身后,巴七芙看着眼前这位英俊的少年,顿时有些芳心涌动。

随后,秦风轻蔑道:“说完了么?说完了该小爷我说了吧,小爷我今日带七芙姑娘来,就不兴师问罪了,你给七芙姑娘赔礼谢罪,这事就算是了了。

“还有,小爷奉劝你一句,往后若是你胆敢再胡作为非,骚扰威胁七芙姑娘,小爷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风说罢,便顺手拉着巴七芙的纤手走上前来,道:“七芙姑娘,莫怕,就这群腐儒,仨瓜俩枣,在下一弹指就像捏死一群蝼蚁。”

等到秦风这话说完时,巴七芙的俏脸已经变得一片惨白,全无血色。

巴七芙被秦风狂悖无度的话语吓坏了。

六英学宫,这可是在京师咸阳的皇城脚下啊!

学宫里的这群人哪个不是大秦朝局上有名有姓的官吏?

而且按照大秦士农工商的社会阶层来划分,秦风的这番话无疑是在以下犯上!

与此同时。

学宫门前的一众官吏们,更是一时间被唬住了。

淳于越目瞪口呆地望着秦风,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慑住了周身。

这,这小子,为何如此底气十足?

居然还说什么就不兴师问罪了,要老夫赔礼,此事就算是了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谁给这小子的勇气啊?

淳于越仿佛年迈昏聩了似的,被秦风劈头盖脸一顿骂,有些失魂落魄。

颤颤巍巍地抬着手,淳于越结巴着道:“你,你不是来送还岐野岭的吗?”

倒是于兴贤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即拂袖指骂道:“你,你这贱民,胆敢出言不逊?”

可谁料秦风压根就不搭理于兴贤,只朝淳于越高声说道:“不是啊,岐野岭你买得起吗?无论你出多少钱,小爷都会出你的十倍,你就那点岁俸,你拿什么来跟小爷抢购啊?

“你不会真觉得这世上什么好处都会被你占去吧?士农工商,你仗着是士籍就能为非作歹?殊不知我等虽然是工商户籍,但是我等家资丰厚,谈笑间皆可一掷千金!

“这个中滋味,是你们这群腐儒做了一辈子官也体会不到的!省省吧,好好读读书,领点朝廷的粮米吃不就行了么?买什么山呢?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徒增笑耳!”

秦风接二连三的话语在学宫门前回**着。

此刻的淳于越不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甚至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为官几十年,作为大秦有头有脸的儒吏,淳于越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老夫,老夫……老夫……”

“噗——”

淳于越愈是挣扎着要和秦风辩论,可是那一句“螳臂当车,徒增笑耳”的话就愈是不断在心头萦绕。

暴怒之下,淳于越一阵急火攻心,竟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一旁的于兴贤再也看不下去,领着一众谒者朝前涌了上来。

搀扶着步履已经有些蹒跚淳于越,于兴贤怒目而视,骂道:“混账!在学宫圣地,区区一介工籍的贱民,竟敢如此造次!

“来人呐!给本官把这两个奸男贱女捆了!”

于兴贤一声令下,学宫里立马奔出来七八位披坚执锐的宿卫。

宿卫们平日里负责巡查学宫,严禁闲杂人等作乱滋事。

此刻。

宿卫们当即一拥而上,瞬时间便将秦风和巴七芙围在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