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萤和三宝站在灰石演武场边,擂台旁是座六十丈高的塔楼。
整座高楼建在山崖险谷边,背临山顶,东面面对万丈悬崖。高楼自廊柱到屋顶,通体古铜色,竟是一座直接用铜汁浇筑成的青铜建筑。
三宝的右手食指指向远处,说道:“草萤,那青铜高楼是万仞山的主殿——摘星楼。其背临山峰,最高处比万仞山山顶还高出三丈。
每逢月色媚好之时,站于楼顶,星辰似乎挂在手边,触手可及,因此名摘星楼。”
草萤看上去不喜欢对这座冷冰冰的铜楼,只是淡淡地点头。
忽然,她惊奇地说道:“三宝,快看,摘星楼前站着个长相奇怪的中年人,头发全黑,须眉皆白,太古怪了。”
果然,三宝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演武场最前方站着个身高一丈的中年人。他一袭月白色道袍,举止动作器宇不凡,像是一位得道的宗师。
察觉有人望过来,中年人打眼注意到了三宝和采月。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旋即转过头,声音低沉,说道:“各位道友,在下虚羽,感谢诸位来到万仞山,观赏百年一度的大比选拔。”
虚羽朝在场的数百修士作了个揖,接着道:“想必大家见到下面的八座擂台,心中已然清楚,今日共八场比试。所有的比试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好了,老夫不再多言。比试现在开始!”
听到领主发令,八座擂台的裁决官当即宣告开始比试。在场修士的目光转到了擂台上,他们七嘴八舌,讨论这次选拔到底谁能胜出。
八座擂台的当中,第七座“艮”字擂台前的人数最多,虚羽的目光同样注视着那里。
三宝拉起少女的手,建议道:“草萤,那边围着那么多人,肯定有热闹看,咱们快过去吧。”
草萤的性情温柔,不喜欢打打杀杀,可爱玩乃少女的天性,听说去凑热闹,便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过去。
擂台的两个男子正在对峙。其中一位是位模样清秀的少年,眼眸漆亮,眉毛浓黑,看上去十分精神。
他的对面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面目粗犷,手持一根青铜狼牙棒。
大汉的大棒直指少年,瓮声瓮气地说:“离平师弟,咱们万仞山都称阁下为天才,不敢和你交手。可地丘不信邪,今天偏要和师弟斗一斗。”
听到此处,三宝才明白,原来台上的少年便是本次百年大比的热门人物——离平。怪不得这么多人前来观战,原来都冲着离平的名号。
站在“艮”字擂台的少年脸色平和,不怒不喜:“地丘师兄,阁下过奖了。师弟不过是万仞山的普通弟子,哪算得上天才。其他师兄弟安慰在下,才这么说的吧。待会儿比试时,还请地丘师兄手下留情啊。”
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倒让地丘佩服:“好,既然如此,离平师弟,咱俩好好斗一场。另外,师兄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离平颇为大度地说:“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咱们只比拼道法,双方都不用符咒。符咒乃万仞山的独门秘术,固然威力巨大,却不是自己的本事。如何?”
离平微微笑道:“师兄所言正和师弟心意。同门对战,浪费珍贵的符咒,简直可惜。好,咱们一言为定,假如谁催用符咒,即算认输。”
地丘得意地笑了:“好,痛快!离平师弟果然乃大丈夫,做事果断。”
“那叫地丘的家伙,看起来笨头笨脑,其实心机极深。”陡然间,三宝身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三宝大喜,回头一看,果然是假和尚妙悟。此刻妙悟满头浓密的黑发,早不再装和尚了。
和假和尚离别一年,三宝时常还会记起他的恩情,如今再见故人,高兴之余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妙……”
假和尚满面油光,听他要说话,忙把右手放在嘴边,示意别出声。接着轻轻走过去,嘴唇贴到三宝的耳边:“你想小子想害死我啊。本大师和灵济宫有仇,假如让虚羽那家伙知道老子来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宝会心一笑:“妙悟,看来你仇人不少,是不是当年曾骗过虚羽前辈,所以他才找你的麻烦。”
“胡说,老子一代高僧,怎么会骗人?”妙悟一脸严肃地训斥道。
“妙悟!”二黑走了过来,双手插在了腰间,说道,“一年不见,你还是恬不知耻。咦!长头发了,还自称高僧。”
“胡说!”妙悟揭开头皮,里面依旧光秃秃的,原那是戴的假发。
“看到了吧,大爷哪有头发,之前不过掩人耳目,买了个假发。唉?死狗说人话了!估计偷吃了不少好东西吧,不然不可能修为进境如此神速。”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偷东西呢?”二黑跑到假和尚脚边,想送一泡狗尿。妙悟早有准备,灵巧地躲到一边,回头一脚踢来,二黑更是轻巧地躲开了。
草萤在旁边颇有趣味地打量着两个活宝。
三宝趁机为她介绍道:“草萤,这个和尚……不,这位前辈是在下的朋友——妙悟。他看起来贪玩胡闹,却是个世外高人,料事如神,多次帮小子躲过大劫难,不止一次救过我的性命。”
听假和尚救过他的性命,草萤震惊之余,上前问好道:“妙悟大师,小女子草萤见过。”
“草萤?”妙悟按住二黑蠢蠢欲动的狗头,转身道:“你叫草萤?不错,好名字。姑娘来历不凡啊,不知姑娘认不认识花蕊夫人?”
“什么?你认识花蕊夫人!”听到此话,草萤脸色大变,“前辈,实不相瞒,花蕊夫人便是家母。”
“那就对了。”妙悟点头道,“怪不得你们如此相像,不过小妮子比你母亲更加清丽绝伦啊。”
听到母亲的名字,草萤激动地都要流下泪,问道:“大师能和草萤谈谈关于母亲的事情吗?我从出生起便没见过她。父亲说,娘在小女子出生时难产而死。”
“难产而死?姑娘真是不幸啊。其实贫僧对她并不了解,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咱们还是继续看比试吧。再聊下去,这两人要比试完了。”
三宝听出妙悟话里的弦外之音,猜到假和尚必然知晓花蕊夫人的不少秘闻。假和尚不说,可能有他的考虑吧。
“艮”字擂台之上,两人的斗法愈加激烈。地丘的真气勇猛,然而离平并不正面迎击,反而以一柄暗红色长刀迂回缠斗。
看到离平手里的道器,草萤有些奇怪,说道:“紫衣少年的精魂法器为何像波斯刀呢。”
妙悟眯起了眼睛,颔首道:“没错,是波斯刀。波斯刀乃南疆波斯部落的宝物,其中暗含庞大的火之真气。从这把长刀的火光看,必是波斯刀。”
草萤更加困惑了:“波斯刀本是波斯部落修士离朱的精魂法器,怎落到了他的手里。”
地丘和离平斗了一刻钟,越斗越心惊,对面的小子狡猾多端,非但不和自己硬拼,还一味躲闪,等待时机回击。
如此一来,自己体内的真气急剧消耗,这小子却以逸待劳,总能占到便宜。
地丘明白不能继续虚耗时间,挥动起青铜狼牙棒,喝道:“《诵神咒》——丹霞御锋!”
灰色的真气汇集于狼牙棒,万仞山的天地真气受到牵动,纷纷聚拢而来。随之变成一团红色月轮,直向前方的少年飞去。
离平嘴角淡淡一笑,丹田真气涌动,天地之力汹涌,波斯刀刀身流出炽烈的火焰:“《诵神咒》——丹霞御锋!”
同样一轮红色圆月破空而去。
妙悟站在台下,无奈地摇摇头:“地丘要输了。他们修习的道法相同,离平的境界以及道器都略胜一筹。假如那大块头无法出奇制胜,定然支撑不下去。”
果然,两道血色圆月在半空相遇,离平的月轮占了上风。消弭地丘的攻击后,残留的火之真气落到他的胸口。
地丘挥舞狼牙棒猛地砸过去,但澎湃的天地真气把他震飞出了数十丈。
离平长刀入鞘,拱了拱手:“地丘师兄,这次比试是在下赢了。”
裁决者冷眼望向地丘,哪知他翻身站了起来,说道:“离平,你我再战。《诵神咒》——紫气吞魔!”
暗灰色的真气在狼牙棒上渐渐形成一个紫色的漩涡,漩涡飞速旋转,直欲吞没紫衣少年。
离平故技重施,催动《诵神咒》,一个紫色的漩涡燃起赤色火焰。火焰先吞没了前方的紫色漩涡,紧接着地丘的身影埋没其中。
他站立其间,凌然不惧,紫色的漩涡真气如万道利刃刺到身上。大汉的浑身都冒出了血水,狼牙棒还在不停挥舞抵挡。
最终,地丘的真气衰竭,丹田灵魂受到重创,昏倒在了擂台上。
裁决官探了探他的鼻息,随之高声宣告:“获胜者——离平!”
“哈哈,离平赢了!”万仞山的不少修士高声喝彩。
草萤见他年纪轻轻,修为不俗,也鼓起掌来。
离平站在“艮”字台,望着下方喝彩的修士,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忽而,他的眼角瞥见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登时惊为天人,难以相信世间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目光与她对视,从此难以离开。
觉到离平炽热的目光,草萤面色羞红,低下了头。
妙悟从旁暗暗拉了下三宝的衣袖,嘿嘿笑道:“小子,你要多个情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