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到?了杨小满这个地位,再一味去请求别人?来?喜欢她,那就太落得下层了,只要?她得宠一日, 就不必担心没有人?追逐利益而围聚到?她身边。
这一点杨小满看的很?透彻, 当初冯遥不也是这样?慢慢靠近她的嘛, 趋利本就是人?的天性,杨小满并不因这个而看轻她们,反而很?期待她们当中有真正能成为朋友的人?。
待到?大家一起去麟德殿参加团拜会时, 杨小满不敢说跟几十?个命妇都熟了起来?,但至少能说跟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打?过一声招呼了。
这种?规模的交际, 放在当年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让她出门见?个生人?都跟要?她的命一样?,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变成长袖善舞之人?。
众人?簇拥着杨小满到?了麟德殿, 台上的预热节目已经开始了,李裕锡频频向门口张望,见?贵妃面带微笑的来?了,他隔空对贵妃对视, 见?贵妃笑靥如花,他由衷为贵妃的改变感到?高兴。
以宜安长公主为首的那些人?已经坐在座上了, 如她们所料, 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帝妃并没有责罚她们,毕竟让外命妇给?贵妃朝拜,这本身也不太符合礼法, 她们就算不从,皇室也不好计较。
可?虽然没有受到?惩罚, 但瞧着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她们给?贵妃一个下马威的目的也没有达成。
更惨的是贵妃身边聚集着半数以上的朝中命妇,反而显得她们自己成为了“少数”,从贵妃带着人?入座开始,这些“刺头”就体会到?了他人?对她们若有似无的忽视。
这种?感觉是很?难描述出来?的,譬如宜安长公主说话的时候,贵妃也会做出倾听的姿态,可?不管长公主说什?么,她都只是保持微笑的听着,既不认可?也不反驳,就是什?么回应都没有,等长公主自己说烦了闭上嘴,贵妃再和?周围的人?嬉笑去。
说她不尊重?长公主吧,人?家表示这不是长者说话她听着嘛,因为太过愚钝所以没能做出反应,也不是她的错啊。
但要?说贵妃有多?重?视宜安长公主吗?好像也没有,人?家根本就是把长公主当作空气嘛。
宜安长公主气不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还和?从前先圣在世时一样?,心里不高兴就想着去告状。可?是这回陛下怎么可?能替她做主,宜安长公主让人?传话说贵妃无理,陛下就让她具体说说贵妃哪里做的不好。一听说是没有回话的缘故,陛下直接让找个伶人?专门为宜安长公主捧哏。
只要?长公主说话,这个伶人?就能接上茬,这回总算是句句有响应了吧。可?是宜安长公主更不开心了,和?个伶人?一唱一和?的,那她不也成逗哏的戏子了吗?
宜安长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要?掀桌子离开。李裕锡可?不惯着她,要?离开可?以,恭恭敬敬的给?天子行礼告退、得到?天子应允后才能离开,否则就算是无故离席,该当受罚。
宜安长公主在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终结了,现在是不亲近她的侄儿?当政,是真的会在她犯错时毫不留情的抽她一巴掌。
她能怎么办?她想去东陵哭先圣,又?怕自己前脚刚走,陛下后脚抄她满门。有陛下如此态度坚硬的回护,宜安长公主也不敢得罪贵妃了,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座位上待着,因为怕身旁的伶人?再接她的话,她干脆整场团拜会都闭口不谈,当自己是泥塑的偶人?罢了。
见?宜安长公主铩羽而归,其他人?心里戚戚。她们本是想借着宜安长公主来?试探陛下的。因为贵妃和?杨家成了瑞王叛乱案中最大的赢家,很?多?人?担心杨家会损害到?自家的利益,也有人?怕陛下借着这股东风彻底摆脱世家对皇权的影响。
所以他们就想找个机会试探陛下对贵妃的态度,看帝妃是否依旧关系紧密的站在同一阵线。由前朝出面试探,那就失去了和?陛下周旋的余地,借后宅妇人?的手来?做这件事却正好,闹僵了也可?以推说是家中妻子背着自己行事,陛下要?是实在忍不了,朝臣们大可?停妻再娶来?安抚陛下。
试探的结果让这些人?十?分失望,陛下还真他X的对着这一个女人?不会腻的吗?!老李家居然还能出一个情种??
对此言论,杨小满扶了扶头上的金冠:你们说呢。
今日这件事,源自臣子们对陛下的一个试探,可?却阴差阳错造就了一个新的传统,自这一年后,在贵妃杨氏当权的那许多?年里,延嘉殿小宴就成了年节下一个固定的节目。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这个团聚在贵妃身边的核心宴会的,今年这些不肯朝拜的命妇是一辈子别想拿到?入门券了,而有幸尝到?过甜头的人?也在后来?的慢慢筛选中被排除出去了不少。
但越是难进,这场宴会就越受追捧,随着贵妃几十?年如一日的受宠,延嘉殿小宴成为了后宅妇人?们最向往的盛宴,人?人?都以能收到?邀请为荣,发展到?后来?,竟然有妇人?因为亲近贵妃,出现了妻权倒挂夫权的情况。
这意味着什?么?
在女帝之后,贵族妇女们能够从政的大门慢慢又?被男人?们的手给?关上,大环境没有给?女子们机会,导致她们只能重?新回到?后院,以丈夫为自己的天,奉献自己去做一个辅助的角色。
可?是今天居然有妻权能够跃然于夫权之上,哪怕这算不上是让妇人?们堂堂正正的获得权利,但是这种?翻身做主的感觉谁能拒绝得了?
她们对贵妃的追崇达到?了一个顶峰,谁要?是想害贵妃失宠,那就是在跟她们所有人?作对!
估计连杨小满自己,都想不到?她今日的随心之举,会在十?几年后酿出一条关联整个帝国上下的后宅脉络。
此刻的杨小满正一心“显摆”自己的金冠呢。虽然这么做显得有些不庄重?,但是她真的好想向所有人?展示陛下对她的心意。
结果年节之后,长安城里头戴金冠之风愈盛,街上十?家首饰铺子有九家在做金冠,还有一家因为手艺最好,排单排到?了踏青节后,只能含恨拒接新客了。
远在冀州的康王妃也写信来?,请杨小满代为打?一顶金冠作为文娘的添妆。
玘哥儿?犯事之后,康王夫妇第一时间上书陈情,希望李裕锡不要?误会他们夫妻有谋逆之心,也请陛下能够宽宏大量饶恕玘哥儿?一条性命。
杨小满很?难想象大嫂在得知自己的骨肉走上歪路后的那种?心痛。好在李裕锡确实没打?算处死玘哥儿?,哪怕是看在康王的面子上,他都下不去手,甚至一开始他连徐太后的命都想保住,哪怕把人?幽禁起来?,也比杀了嫡母,破坏他和?康王之间的兄弟情来?的好。
结果徐太后被陈皇后给?嘎了,而玘哥儿?也由亲爹做主,过继给?了瑞庶人?,从此失去皇族身份成为了一介草民。
李裕锡本是不同意的,但康王态度坚决,以死相逼要?陛下断了玘哥儿?的念想,在儿?子成为庶民之后,他又?把人?接回了冀州,找了处庄子关押起来?。
至于文娘,则是康王妃卢氏亲自给?杨小满写信,希望接女儿?去冀州,为文娘在当地议亲。
卢氏在信中是这样?说的,她相信在贵妃的照顾下,文娘的未来?会更好。但是她已经当没了一个儿?子,对唯一剩下的女儿?分外想念。与其让文娘嫁到?长安,她更愿意把孩子留到?身边。
而且文娘的哥哥犯了事,纵然有贵妃悉心照顾,但难保不会有人?因玘哥儿?而迁怒她。与其这样?,倒不如把人?接回冀州,一家子守望相助。
卢氏还有一个原因没在信里明说,再过不久她的亲妹妹就要?入宫了,卢靖姿是文娘的亲姨母,她们一个成了陛下的妃嫔,一个还跟在贵妃身边,会让别人?担心她们勾结的。卢氏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猜疑,所以要?赶在妹妹入宫前把女儿?接走。
卢氏给?出的理由十?分充足,杨小满虽然不舍也只能送文娘离开。小姑娘在经历逼宫后,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以前还愿意和?团哥儿?一起玩,现在却是避团哥儿?如虎。生怕被人?怀疑想对大皇子不利。
杨小满见?她有些钻牛角尖了,想着兴许人?到?了冀州能好一些,于是认真为文娘准备行装,打?算等天气转暖,河水化冻了再行船送她去爹娘身边。
时间飞快的流转,匆忙之中,杨小满含泪送走了文娘,二月底又?将卢靖姿迎进了太极宫,转过头发现已经步入了三月。
团拜会的笑声犹在耳边,尚宫局就已经开始为她筹办生辰宴。
“今年的生辰不能再草草了事了。”李裕锡严肃地说。
杨小满摸着自己快六个月的肚子翻了个身:“不要?了嘛,办这种?宴会太累了,我现在就想躺着,躺一整天都不动弹。”
杨小满这一胎怀的真奇怪,明明怀团哥儿?时,虽说胎位不正必须静养,但也没像这一胎似的,初时让母亲吃不下荤腥,好不容易孕肚有四个月了,杨小满能尝尝肉味了,没过半个月,她又?开始全身犯懒,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窝在被子里,有时李裕锡陪她说着话,她也能眼睛一闭睡过去。
连李裕锡都说,他的贵妃成了一只春困的懒狸奴。
嗅春、寻秋: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