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大头

前两年的棉花, 一直处于推广阶段,国内的产量并不高,今年终于迎来大丰收, 姜蓁一点都没有卖高价捞钱的想法, 她只想让姜国的百姓冬天穿暖一点, 别冻死了。

【现在的人,太容易死了,必须得好好保护。】

【之前的火坑在冬天救了不少人,现在大批量的棉衣出现, 应该能救更多人。】

【咱们的目标就是让百姓吃饱穿暖, 怎么就没人信呢。】

【就是, 四国的人跟防贼似的防我们卖棉衣, 他们想得可真美, 这棉衣咱们自己还不够穿, 怎么会卖给他们。】

为了保障姜国百姓的需求, 姜蓁今年依旧没有解除棉花种子的禁售令,甚至棉花、棉布也在禁售的范围之内。

禁售这招有点出乎四国贵族的预料, 但他们心中的防备依旧没有解除。

“呵呵~这都是姜王的小把戏罢了, 有些东西咱们都懂, 越禁越贵。”

“咱们国内有绢帛也有麻, 可不会稀罕姜国的棉布,任由姜国人吆喝,咱们都不会买!”

去年有商贾以身犯险, 不仅人头掉了,还被抄了家, 今年就没人敢往枪口上撞了, 全都老实巴交的, 只做国内的生意。

没有四国的商贾掺和,又有姜蓁的刻意控制,棉花原本还在走高的价格,也逐渐平稳了下来,在正常的范围内浮动。

普通百姓辛苦一年,图的也就是填饱肚子,冬天不挨冻,今年地里产出的棉花,他们自己也不乐意卖,全都在弹棉花的地方排队,准备给家里人准备棉衣过冬。

四国贵族眼睁睁看着姜国棉布的价格平缓落下,然后趋于平稳,一点涨价的可能都没有,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姜王折腾了这么一通布价,不是为了棉布,还能是为了什么?”

“难道还要再等下一年,布价才能回升?”

“姜王总归是有图谋的,总不可能白白便宜了庶民吧。我见国内的庶民好多都趁此机会穿上新衣服了。”

布匹的价值维持了那么久,他们家里又囤了那么多,诸位贵族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现实。

姜蓁也愿意替他们维持这个梦境,对外漏出口风道:“因为推广到位,姜国百姓今明两年,都能大批量种上棉花。等到明年,棉花种子和棉花的禁售令,就能解除。”

【这群贵族都是一群好羊,得留着羊毛给咱们慢慢薅,别一下子把人给打击傻了。】

【各国的庶民身体脆弱,贵族心灵脆弱,都不太好养活的样子,做他们的君王还真是难。】

【心灵脆弱的是其他四国的贵族,咱们姜国的贵族抗压能力可强大得很,随便阿蓁怎么揉搓,他们都能活得好。】

明年解禁棉花的消息传出去,四国贵族的心神才算是勉强稳住了。

但布价一直不回升,他们就一直放不下心来,哪怕他们家中的金银成堆,还是忍不住会对仓库中的布匹叹气。

郑青云带领仙乐县的百姓,搞了个制造织机的作坊,每月盘账的时候,就会清点卖出去的织机数量。

一个人一台织机每天能产几尺布,是有定数的,郑青云清点了一下卖出的新式织机的数量,心中就有了一定的猜测,觉得这布匹的价格,应该是升不回去了。

郑青云考虑到有他国商人来买过织机,担心自己坏了姜蓁的大计,默默的上了个折子请罪。

“见识过新式织机的产能,四国贵族可能会猜到姜国布匹的产量……”

姜蓁无所谓的批复道:“有人猜到就猜到,聪明人很难上当,我忽悠的一直都是傻子。哪怕身份高贵,不读书没见识,照样会被骗。骗这群人,本来就不需要费什么心思。而且就算他们发现了,又能拿我怎样?提刀来姜国砍我啊?”

【咱们阿蓁地位到了,可不会怂那群贵族。只是担心他们被镰刀割狠了,下次不好割了。】

【虽然阿蓁说的是骗笨蛋,可四国很多高官这次也着了咱们的道,啧啧~那些书都白读了。】

【现在都还分文科生理科生呢。这个时代可分了百家,又不是谁都懂经济的。郭凡和秋月两个被坑可能会察觉有猫腻,但陈冬和医丑这样的,妥妥会上钩当冤大头。】

姜蓁是挺想让四国贵族沉迷于美好幻想的,但都邑的读书人太多了。

各家大佬就住在都邑,对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格外了解,根本就瞒不住。

论台那边讨论了一阵子布匹和棉花的价格,很快就有大佬戳穿了真相。

“你们这群人只读书,可能从来没有亲自织过布吧,但我亲自去试过一次,新织机效率比以前各国常用的织机厉害多了,能替妇人节省不少时间。”

“这还只是人力的织机,桑泽郡那边还有水利织机,在作坊里干活的,有几千名奴隶,那产量有多恐怖,不知道你们算过没有!”

“《官报》第一期报道的就是桑泽郡的刘耘,他将桑泽郡布匹的产量扩大十倍,所以才能升官,甚至被调到都邑。当初我以为那个十倍是夸大,可如今看来,这十倍可能不是假的。”

事情突然被大佬点透,其他学生一下子就都恍然了起来,但还是有稍微驽钝一点的学生追问:“作坊里的布匹产量增加,为何不按照原本的价格卖,这样作坊里还是多赚一点。”

这就是有些人想不通的地方了。

第146节

“价格太高,货物就会囤积,卖不出去,还不如低价抛售,反正最后赚的钱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样的话,百姓也能有新衣穿。你们可别忘了,这个作坊的主人不是普通商贾,是姜王……”

商家的那位大佬解释了两句,转头就看到他刚刚提名了刘耘,正鬼鬼祟祟的低头准备离开。

“嗨呀!刘大人不是在这儿吗?让他来给你们解释啊!”

刘耘被人指了出来,脊背不由自主的就挺直了起来,脸上也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他是从名不经传的底层官员爬上来的,要不是他运气好,蓝河县划分到了姜蓁名下,又得到了姜蓁的提拔,他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县令,哪有现在的地位。

运气在他的升官路上,占据了主要因素。刘耘也有自知之明,回到都邑之后,闲暇时间就会到大学图书馆来看书,或者到论台来听各家人士辩论。

好巧不巧,今天论台的话题就谈论到他身上了。

刘耘朝大家笑了笑,无奈的说道:“作坊具体的产量不方便透露,但官报上说得没错,有了这个作坊,桑泽郡的布匹产量,比以前提升了十倍。但你们要知道,姜国就一个桑泽郡,桑泽郡也只有那一个大作坊,桑泽郡的产量提升,不代表其他县的产量也会提升,也不代表姜国布匹产量会提升。”

“刘大人说得也很有道理。”

“确实,若是全姜国,甚至全天下的布匹产量提升十倍,那天下百姓就不会再缺衣服穿了。”

刘耘拢在袖子里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觉得自己刚刚糊弄得应该不错,正想偷偷溜走的时候,又有人对他询问起了其他问题。

“姜国别处作坊的产量,没有十倍那么多,但三五倍应该是有的吧?”

“这我怎么知道呢,全国的数据,只有负责此项事务的官员和王上知道。况且就算我知道,这些信息,我也不敢往外乱说啊。”刘耘回答得诚恳。

但他还真知道大概数据。桑泽郡的作坊产量增加十倍,那是去年的事情了,如今的产量更高。

以前的生产方式,纺线就需要耗费一个妇人大量的时间,但在作坊里,靠着先进的器械,刷刷刷的就能纺完一团线,不知道节省了多少人力和时间。

其他郡县的各种器械,虽然没有桑泽郡的先进,但产量增加三到五倍肯定是没问题的。

刘耘在桑泽郡浸润了两年,如今也是懂布的行家,对未来的布价早就有猜测。

但姜蓁都对外那么说了,他也只能帮着圆。

刘耘靠着热情的态度,和一问三不知的回答,成功得到了众人的嫌弃。

等离开论台的时候,刘耘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嘟囔道:“这段时间的论台有点危险,下次再也不来了。”

论台这边的情况,秋月实时监督着,当天就给姜蓁汇报了情况,问道:“要不要让那几个人闭嘴。”

【他们都好不善良,一点都不像阿蓁,知道维护那群贵族脆弱的心灵。】

【读书人,就是爱显摆。】

【估计也是求名,现在的读书人挺不好混的。】

【堵嘴的话,只堵那几个人的嘴是不管用的,还有那么多人呢。】

【不得不说,都邑读书人的含量确实有点超标。重点是各家人才都在,忽悠得了一家,忽悠不了另一家,难搞哦~~】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实在瞒不住,姜蓁也没办法,非常坦然的说道:“随他们去吧,反正早晚都要经历这么一遭的。”

大学论台本来就是舆论的中心,姜蓁又不加制止,各家学说的人,七拼八凑的,很快就猜出了姜蓁的大概意图。

毫无意外,在这场布价的战争中,各国贵族扮演的角色就是‘冤大头’。

姜国贵族稍稍好一点,因为他们怕囤布被姜蓁找茬,亏得没那么明显。

四国贵族这次真的就是血亏。

当论台那边的结论,还有各种同情的话语传回四国,直接把四国贵族的心态都搞崩了。

“瞎说的,他们都是瞎说的,这群人都是姜王的走狗,狗嘴吐不出象牙!”

“肯定是姜王想让我们卖布耍出来的花招,我就不卖,我就囤着!”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们看到别的贵族抛售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含泪忍痛大甩卖!

大家都卖,就他们不卖,那他们就真成冤大头了。

但大家一次性卖出的布匹太多,很多商贾都不敢接手,越往后面,布匹的价格就降得越低。

质量好、编织得细密的麻布,价格在300钱左右,粗麻布的价格在100钱左右,现在麻布的价格又往下跌了一成。

直播间的人对此早有预料,姜蓁淡定的对姜国商贾吩咐道:“把布匹的价格压往下压两成,然后咱们自己买回来,等价格稳定了再出售。”

倒一手,又能再赚一次。

【哎~本来还想缓一缓的。这么快又薅羊毛薅到他们身上去,真怕他们听到阿蓁的名字就ptsd,下次都不跳坑了。】

姜国这边敞开仓库收货,四国贵族却生怕价格再次血崩,那些布匹最后砸在自己手里,上赶着卖布,一边卖,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姜蓁。

“我就知道姜王没安好心,她不止心是黑的,心肝脾肺肾都黑透了!”

“等着吧,有机会我们也要让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