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尚子渊和朵朵就等候在机场。陆简一下飞机,朵朵急着告诉了他陶夭夭的事情。

“陶先生?”陆简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陶夭夭的家世背景毫不知情,他并不是在怪她,而是觉得自己是存在于她的生活之外的。陆简回过神,看着朵朵和尚子渊:“谢谢你们了,你们回去吧,我会找到她。”

尚子渊不放心,坚持开车送陆简回了家才离开,临走的时候他跟陆简说了他父母那边的状况,陆简先是一阵沉默,而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简没有回家(他爸妈的家),只是和陆父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然后上楼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路上,陆简打了好几通电话,先是查陶夭夭的背景,却查不出更多的东西。只知道她老家在浙江。而后,陆简找人查了机场和火车站的记录,查到了,陶夭夭坐了火车去浙江了,陆简自己开了车,往浙江方向去了。

辗转了好几层关系,他才找到了那个受陶先生委托来找陶夭夭的私人工作室。也是从那里,他知道了陶夭夭的目的地。

一路向南……

陶夭夭在接到那个电话后,一直心神不宁,一直有一股子力量在催促着她回去一趟,但是,她还是做不了那个决定。压倒她思想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的叔叔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关于你爸爸的死……

看见这几个字,陶夭夭握着手机的手抖动了一下,手机险些摔到地上,她看着上面的爸爸两个字,她的心里狂风大作。心情的激动引起了她小腹的一阵**,陶夭夭心下一惊,,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淡淡笑了一下,渐渐她平静下来,同时,她也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怀疑的种子在她心头残留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机会知道真相,她,不想放弃,踏上了回浙江的火车,陶夭夭心里有些忐忑。等不到陆简回来了,她在门背后贴上了一张字条,上面有交代她自己的行踪。

上了火车,陶夭夭才想起来她还没跟朵朵说一声,不想害她担心,陶夭夭拿出手机准备给朵朵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没了电,在包里翻了一通,陶夭夭自嘲的笑笑,急着出门,她竟然什么都没带。把没电的手机扔回了包里。

在火车上,她买到的只有上铺的票了,陶夭夭看了看她旁边坐的一个中年妇女,硬着头皮和人家说起话来:“您好,我能和你换个铺吗?”

陶夭夭说得很客气,那中年女人是一口的浙江口音:“换铺?”她是没说出别的话来,不过,她脸上就摆明写着不愿意。

陶夭夭也不想勉强别人,站起来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攀着栏梯往上爬,那女人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扶着肚子的动作急忙拉她下来。

“你怀毛毛了?怎么不早说啊,快坐这,我待会睡上去,你这爬高上梯的,实在不方便。”

中年女人变得异常的热情,给陶夭夭倒水收拾床铺。

“您别忙了。”陶夭夭伸手要去拉她。

她推开陶夭夭的手:“没事没事……”口里说的没事,她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陶夭夭的眼里,有着很深沉的悲恸和哀伤。

陶夭夭不知道她想起什么了,望着她,这才发现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只是身体有些瘦弱的样子。

“您是浙江人吧,回家?”陶夭夭和她聊起了家常。

那女人的表情很复杂,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是啊,回家,回家……”

陶夭夭不好再问,只好沉默下去。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浙江到了。

夭夭和这女人一块儿下的车,这女人还一直扶着她走出站台。还招呼着替陶夭夭拦了一辆车。陶夭夭看着她,心里有股子亲切感冒了出来,她不自觉的问出口:“您,要去哪里啊?说不好顺路呢。”

那女人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再抬起脸,上面布满了苦笑的痕迹。

“孩子,你走吧,我,就四处看看,看看。”声音越来越小,陶夭夭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回身进了车。

车刚刚开动,陶夭夭又停了下来,向司机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陶夭夭又打开车门下来了,那女人还在原地没走,看见下车的陶夭夭,眼里似乎闪了闪光。

“我叫陶夭夭,这是我的电话,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给我打电话吧。”陶夭夭递出一张纸条,那女人愣愣的接住,再看看,陶夭夭已经走了。

那女人拿着那张字条,眼睛被钉在了陶夭夭三个字上。

陶夭夭。

陶夭夭。

女人的眼里一串串的掉下来,滴湿了纸条,她慌忙用手在上面擦拭着。

“夭夭?夭夭。会是你吗?夭夭!”女人自言自语着,言语里却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这是陶夭夭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妈妈,直到她的这一辈子结束,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妈妈,早就不在了。

陶夭夭回到了记忆中的陶家,她在门口看了很久,是她走得太久了吗?她已经觉得这里很陌生很陌生了。

“你是谁?在我们家门口干嘛?”

陶夭夭听见声音回头,是一个男生,他推着脚踏车,车上还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陶夭夭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

那个男生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眉头总是拧着的。反而是那个女孩子,见到了她,从车上下来,走到和男生并肩的地方,怯怯地问道:“是夭夭姐吗?”

“陶安都长这么大了,漂亮了。”

陶夭夭给自己的妹妹打着招呼,原本她以为自己看见他们,反应一定会很大的,现在看来,自己这些年,被打磨了不少。

陶然对她的态度让夭夭觉得很奇怪,他看见陶夭夭的时候,甚至于还有一点激动的成分在里边。

“姐……”这声姐,让陶夭夭被固定在那里,他会叫她姐姐?说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什么,她对着陶然也笑了笑。

“怎么了?”温和的说出问语。陶夭夭往前走了一步,拉起陶安,对着陶然说道:“好了,把车停好,快开门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句“姐姐”给刺激的,她也开始有了作为姐姐的样子。

进了门,家里一片冷清,陶夭夭甚至在屋子里闻到了一些霉味儿。看着陶夭夭捂着鼻子,陶安跑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你们,的妈妈呢?”

陶夭夭问着,但是两兄妹没有一个人做声。陶夭夭在屋里转了转。陶夭夭把包放在一边,陶安走到她身边,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哭了起来。

“叔叔呢?”陶夭夭摸着陶安的头,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人。陶然也走了过来,他替陶安作了回答:“他在医院。”

陶夭夭能感觉出陶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沉重的,他应该病得不轻吧,陶夭夭问清了陶建新所在的医院,转身就出去了,陶然追了出来,递给她一串钥匙:“姐,我们等你回来。”

陶夭夭结果了钥匙,如果,没看错,这还是她以前用的那一串。她对着陶然点点头,离开了陶家。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她看到了陶建新,在医生征求了陶建新的同意后,让她换上了隔离衣。她推开门,走到陶建新的面前,他微微眯着眼睛,她和他对视着,没有说话。陶夭夭还是无法对着他摆出笑脸。

如果说,温和的对待她的弟妹是因为她的长大,但是对他,她做不到。

“你回来了。”陶建新的脸上泛着黄气,他伸出右手想去拉拉陶夭夭,伸到一半,看见陶夭夭冷冷的看着他,他又缩回了手。

“找我回来,有事吗?”

陶建新苦笑了一声,他笑得闭上了眼睛,陶夭夭看见他的眼角处流下了一滴淡黄色的泪。

“坐吧。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陶夭夭坐了下来,她不知道她将要知道的是些什么样的事实。

……

那一年,陶夭夭的妈妈江婉婷认识了陶家兄弟,她美丽大方,有着传统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有着活泼灵动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只有陶夭夭的爸爸见过。

陶建新也爱上了这个女人,只是她爱得人不是他。

陶家的事业在夭夭她爸爸陶建平手上做得更大了,陶建新只是作为一个高层而存在着,原本他想离开,可是一想到自己不能再看见自己爱的人,他犹豫了。

江婉婷和陶建平结婚那天,他喝得大醉。

从那之后,他一直都尽量避免着和他们出现在同一场合,他害怕自己会受不住。直到,江婉婷生下了陶夭夭。

她主动来找他。

“我求你一件事,替我好好的,照顾夭夭。”

陶建新看出了她的怪异,他抓紧江婉婷的手臂:“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江婉婷只是不停的哭。她哭累了,被陶建新搂在怀里,她才告诉他。

她要走了。

“为什么要走?”陶建新问道,她不会舍得他的哥哥,更不会舍得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江婉婷抬头看着他,被咬住的下唇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冒了出来。映得她的脸更加苍白。

“我得了尿毒症了,我快死了。我不想呆在他的面前死去,你知道吗?”情绪变得激烈的江婉婷吼叫出来。

尿毒症?陶建新摇着头,不敢置信:“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呢?”

“我已经去查过了,生下夭夭后,我一直不能正常排尿,医生说,这是产后后遗症,患病的几率是很小的,可是,我……”

“我求你了,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父女俩。求你。”见陶建新没有说话,江婉婷作势要跪下去。

陶建新拉住她,答应下来。

……

“你的妈妈,她明明是知道,我喜欢她的,所以,只要她来求我,我一定不会拒绝她的,一定不会……”

陶夭夭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悲哀。

“你,你感觉怎么样了?”陶建新说起这些往事,情绪起伏过大,看见他呼吸不畅,陶夭夭急忙按下了床头的急救铃。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长,陶夭夭打开病房门,刚刚撞到要进来急救的医生,医生让她赶快出去。跟在医生身后的护士给她让开了一条道,陶夭夭出去,摘下口罩,坐在监护室外的凳子上。她不断地在心里念叨:你还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后来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陶夭夭一直坐在门口,医生出来的时候,告诉她,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

她疲惫的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在睡着,陆简赶到了陶夭夭的家里,见到了她的弟妹们,陆简的出现让陶然和陶安觉得很突然,不过他们还是带着他来到了医院。陆简匆匆赶到医院,他跟着陶家兄妹到了陶建新的病房门口,陶夭夭正靠在门口睡着,陆简看着陶夭夭好像瘦了一圈的脸,心里泛酸。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柔的披在了夭夭的身上。跟在陆简后面来的陶家兄妹刚要开口说话,陆简回身皱着眉头在嘴上比了比。

他们看见陆简对陶夭夭的呵护,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眼里是安慰或是感动。

陆简看了一眼陶夭夭,走到陶然身边:“谢谢你们带我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她。”

陶安跟在陶然身边没有说话,陶然点点头,对着陆简说了一声:“你,好好照顾我姐。”陆简听见陶然的语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陶然……

他们离开没多久,陶夭夭就醒了过来,陆简正背对着她站着,陶夭夭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眼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熟悉而陌生。她挣扎着坐正,身上搭着的衣服滑落下来,她在衣服落地前接住了。背对着她的人听见动静,也转过身来。

陶夭夭拾起衣服,对上了陆简的眼眸,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这一眼,好似万年。那对视的眼光里有着彼此交流的信息,更多的,是无限的欣喜。

陶夭夭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陆简,她惶惶然的想站起来,陆简赶忙上前,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你别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陆简的责备里满是关怀。陶夭夭听见陆简的声音,心里苦涩的发麻。

陶夭夭紧闭着唇,一声不吭,她其实很想问,想问陆简那个订婚的消息是怎么回事,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更想问,他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孩子。

陆简不知道陶夭夭脑海里的风起云涌,他只是很想抱紧她,他一路而来,总觉得,自己如果晚了一步,陶夭夭就不会再被自己抱在怀里了。他在那一刻,心里是害怕的,那是一种名叫失去的东西。

他上前,躬下身子紧紧地抱住陶夭夭。

“我回来了,你在等我的解释,是不是?”陆简的吻落在陶夭夭的颈侧:“那个消息,与我无关。

感觉到陶夭夭的身体动了动,陆简放开她,陶夭夭是微笑着的,却也是带着泪的,她望向陆简,手不自觉的触碰着陆简泛青的下巴:“你瘦了。”

“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说完这句话,陶夭夭把陆简往身前拉了拉,挪挪自己的位置,靠在了他的肩上。陆简听见夭夭说出那个“信”字。喉头滚动着,他没有更多的语言来回应这个字。只能在心里,把她放得更深,更深……

“陪我走走?”陶夭夭突然开口说道。

陆简点头,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陶夭夭的肩上,半抱着她,走向医院的花园里。

“你怎么找了这里的?看见我的字条了?”陶夭夭柔声问着。陆简听了她的问话却感到奇怪,字条?

“什么字条?”陆简问。

陶夭夭停下步子,走到花园的小圆桌前坐下:“我贴在门后的,告诉你我有事回趟浙江,让你不要找我啊。”

陆简摇摇头:“我没看见啊,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找到这里的。”说完,陆简拍拍陶夭夭的头。

陶夭夭耸耸肩,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就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只有不断的说话,才能让彼此感觉到一种存在感。陆简的手,犹豫了很久,才放到陶夭夭的肚子上。

陶夭夭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

晚上八点。

陶建新醒了过来,不顾医生的反对,他硬是把陶夭夭叫了进来,陶夭夭是和陆简一块儿走进病房的。

陶建新的眼睛一亮,这个男人正牵着夭夭。

“你是?”

陆简看见他向自己问话,丝毫不乱,淡淡的却不失礼貌的回道:“我是陆简,夭夭的未婚夫。”

陶建新听见“未婚夫”三个字,眼神一紧,眼神滑向陶夭夭,陶夭夭点了点头,握着陆简的手更牢了些。陶建新轻笑了一声,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