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
元衡之勉强收束心神,落下飞剑,其余几人皆已到了,只新入门的两名亲传因年纪太小不曾来此。
方才那长笑之人正是秉识峰何简,他一贯是跳脱的性子,清回真君也不知被这徒儿搅得有多头痛,一听说他要和同门相聚,当下就把他赶了出来。
另一人是锻心峰柳盈风,她五官娟秀,虽称不上绝色,但胜在气质清雅,倒也教人眼前一亮。
这时正中一人向前几步,洒然笑道:“早就听闻元师弟与顾师妹龙章凤质,实为不凡,今日一见,便知此言不虚。”
这人身形高挑,五官英朗,已完全是青年的形貌;兼之气度沉稳,行止间自有章法,让人一见便心生信赖。
这正是上玄宗本代宗子韩肃,也是凌字辈大师兄,于六十多年前入门,而今已是筑基圆满的修为,不日便要结丹。
韩肃见人已来齐,将早已准备的礼物送给各人,元衡之与何简得到的是真武护心镜,而送给顾绮年与柳盈风的则是琉璃紫晶钗,端看几人爱不释手的模样,便知韩肃行事周全,恰到好处。
几人商议至宗门山下的澜洲城游玩,一路御剑而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澜洲城外。
这世间的规则便是以修真宗门为尊,便是俗世皇族也得靠后,各个城池名义上归于皇族治下,但实际上无不倚靠背后宗门,壮大自身。澜洲城也不例外,依凭地利,仰仗上玄宗,数年下来俨然已是一方大城。
从城门观之,城内车马络绎,人流如潮,修士往来,与常人无异。这派景象,韩肃且不提,便是元衡来过这里,也和其他三人一般瞧得入神。
韩肃失笑,想起自己当年初离宗门,看到外界景象也是如此一副惊奇神态,也就不觉有异了,转头对几人说道:“宗门惯来的规矩,亲传弟子筑基后方可外出游历,之前也就是在周边逛逛。不过我观你们神色,竟是连澜洲城也不曾来过?”
何简笑嘻嘻道:“也不怕师兄笑话,师父向来怕我惹事,平时只把我往后山一关,叮嘱要潜心修炼便再没下文了,我终日被关在秉识峰也不知有多无聊,这次跟着师兄出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玩一通的。”
顾绮年和柳盈风略有赧色,韩肃一看便明白了,微笑言道:“清修固然重要,一味的闭门造车却也要不得,闲暇时来这俗世走走,对修行也是颇有帮助的。”
他又看向元衡之,“我猜元师弟也不曾来过,不知可对?”
元衡之摇头,“师兄这却是猜错了,日前我倒是来过一趟,只是待的时间不长,也来不及将澜洲城好好看一看。”
韩肃露出讶异的神色,“哦?竟是如此,我只以为元师弟是肖似清霄师叔的性子,不喜外出,没想到却是想岔了。”
几人一路说着,到了一处名为聚贤斋的酒家,韩肃引着上去,道:“这家掌柜与我相识,楼中的鲈鱼脍和醉仙酿颇为有名,不妨一试。”
五人刚到楼上,一名约莫而立的男子便迎了上来,他相貌虽不算英俊,但五官端正,行止朗然,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但让元衡之等人心中暗惊的是,他们竟看不出这男子的修为,由此可见,此人最少也有筑基修为。
这男子朗声笑道:“宗子怎么竟有空到我这小店来了?当真是贵客,我却不敢怠慢了。”
原来他便是这聚贤斋的掌柜,乃是澜洲城中有名的散修,因缘际会与韩肃相识,双方脾性相投,当下引为至交。
韩肃笑骂道:“十几年未见,你就拿我打趣了,也不在师弟师妹面前给我留几分面子。”
说完,他指着男子向元衡之几人介绍道:“这是聚贤斋的老板郑非,也是我至交好友,今日在这里你们都不必客气,只管捡贵的点,把这厮吃穷,就是帮师兄的大忙了。”
“你倒有脸说我!”郑非佯怒,“哪有人像你这般对待许久未见的挚友?”
二人谈笑几句,韩肃又将几人一一介绍给郑非,双方见礼完毕,郑非挑了间视野最好的包厢,招呼诸人坐下,又吩咐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一一呈上,“你们既是阿肃的师弟师妹,便也跟我的师弟妹无甚区别,也不用替我省下银子,只管放开了吃,便是今后没有阿肃带着你们也是一样的。”
韩肃叹道:“你这泼皮又在唬我师弟师妹,连醉仙酿也不曾拿来,还在这穷装大方。”
郑非一拍脑门,“我却是忘记了,你们且等我一等。”
片刻功夫,他折返而来,抱着两坛酒,小心的放到桌子上,面上一副心疼神色:“我这醉仙酿每年统共也就那么几坛,倒是大半进了你的肚子。”
“废话休提。”韩肃夺过酒坛,一边招呼几人,一边辩道,“我这不是十几年没回来么,想必你也攒了不少醉仙酿,这会不拿出来还等着发霉?”
郑非瞠目,“别人都说上玄宗韩宗子为人最是端方,怎么到我这就成了强盗一名?”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几人瞧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韩肃将师弟师妹面前的酒杯一一满上,众人下箸,那鲈鱼脍果然鲜美异常,其他菜肴也是各有特色,当真是大快朵颐。再饮醉仙酿,入口绵稠,醇厚丰满,甘润怡畅,着实非同凡响。
一杯下去,忍不住再添一杯,等三杯下去,还想再饮时,韩肃连忙拦住众人,“这酒后劲绵长,一连三杯已是极限,再饮下去便要醉了,需停一停,用些饭菜方可继续。”
几人恋恋不舍放下酒杯,接着用菜。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临走时,几人先到门口等候韩肃,里面只剩韩郑二人,郑非凑过去低声道:“你那位元师弟着实生的一副好相貌。”
韩肃睨他一眼,“你是嫌自己命长?元师弟在宗门颇受重视,你的龙阳之好若是好到了他身上,也就离身殒不远了。”
实则修真界对男子相恋并无抵触,只是元衡之是凌字辈中宗门寄予厚望的存在,郑非虽天分不错,毕竟是一介散修,上玄宗是万万看不上他的。
郑非不以为然,挑眉道:“你还不了解我?你那元师弟相貌虽好,可惜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中意的,当是如冰似雪的冷美人,将这种高岭之花攀折入手,才有征服的快感。”
韩肃神色怪异,听着郑非这番言论,他是不担心元师弟了,可是却想起了元师弟的师尊。当下面色一整,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斥道:“莫再胡说,快将醉仙酿再予我几坛。”
郑非被他呵斥的莫名,他们相交多年,再多的混话韩肃也听过,这会倒是出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又被对方搜刮去几坛醉仙酿,心疼的脸都青了,只在后头看着韩肃的背影直跳脚。
韩肃出来见到几位同门,掩去方才神色,只将酒坛递过,“这醉仙酿回宗之后倒是可以再品一番。”
四人收下,又听韩肃说道:“时日尚早,不知你们对修士的集市可有兴趣?”
四人哪有不应之理,立刻拍板要去见识见识。
韩肃显然对此相当熟稔,“其实集市里多是散修互通有无,好东西不见得有几样,像咱们这种,也不过是图个新奇。”
几人虽然听见韩肃此言,但是毕竟少年心性,仍有几分掩不住的好奇之色,韩肃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将他们领进了集市之地。
进了此处,景象又与方才不同。之前毕竟是凡人与修士混居,这里却都是修士,但见各处灵光辉熠,倒煞是好看。
一路上不时见到有散修出售低阶丹药与法器,以元衡之等人上玄宗亲传的身份自然看不上眼。
只是在经过一处摊位时,顾绮年和柳盈风不由停下脚步,只因那摊位上有一物名烟罗帕,品质只算寻常,但十分漂亮,路过的女修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是那些女性散修大多身家不丰,便是喜欢,也不会花费灵石去买这种不实用的法器,只是顾绮年和柳盈风却无此顾虑。她们身为顶级宗门亲传,每月的定例便抵得上寻常散修三五年所得,兼之还有师父不时赐下,修真年岁虽短,比之大多散修却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当下二人各自买下一块烟罗帕,神情颇为欢喜,再看元衡之与何简,身为男性,总是对攻击更强一些的法器感兴趣,在这种集市上自然看不上什么。
韩肃见各人情态,便道:“若是再没什么想看,我们也就回宗门罢。”
四人点头,这就要离开,元衡之却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角落处,那里一名老年修士倚墙而坐,面前摆着的一摊物品灰蒙蒙的,在一堆灵气四溢的物件中毫不起眼。
但不知为何,元衡之的目光却被吸引过去,他往那堆东西望去,一眼便看见了一符残卷。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勉强辨认,只能看出“堪舆图 ”三字。
修真本就讲究缘法,很多事情都是顺心而行,那残卷虽然破旧,但自己看到了便是缘法,元衡之如此想着,索性将其买下。
这下再无事宜,几人便回宗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第六章的点击突然少了好多···难道你萌这么快就不爱我了么嘤嘤嘤%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