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逃离
清霄就这么一根一根掰开血屠的手指,他明明灵力被禁,手下的力道在血屠看来不堪一击,可他却在这样的力道下溃不成军。
对方明明和自己离得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将整个人毫无缝隙的笼罩在自己怀中,但他却失去了再一次尝试的勇气。
如果再待下去,血屠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于是他只能离开,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清霄不曾想到,这向来肆无忌惮的魔君也学会了克制。刚才对方的血眸中,已然酝酿了可怕的风暴,可最终却被强自压抑下去,勉强恢复了平静。
他举起自己的手臂,指尖一团灵光闪烁,这正是方才血屠心神失守之时,他从对方身上渡来的一丝灵力。
这一瞬间,往事呼啸而过,像一柄寒光凛冽的利刃,在他已经出现了破绽的道心上再次狠狠的划了一刀。
清霄身体一颤,唇边蜿蜒出了一缕血迹。
他深吸一口气,将涣散的心神重新凝聚起来,指尖疾点,那一丝灵力就从玄关贯通而下,一个周天以后,禁锢住本尊灵力的枷锁便悄然解开。
这是脱身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这次,就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了。清霄当机立断,灵识谨慎的向外扩散,循着之前的记忆顺利找到了关押昭烈云的刑房。
血屠对昭烈云本来就不甚重视,只是利用他来刺激清霄,既然目的达到,昭烈云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况且在如今的形势下,血屠还不打算和圣衍宗完全撕破脸面,因此昭烈云至多受些皮肉之苦,性命却是无妨。
可是一旦发现他脱身而去,血屠丧失理智之下,极有可能会拿昭烈云泄愤,这种情况下,清霄又怎么能将对方丢在这地宫之中。尽管带上对方时,逃脱的几率就从八成降到了五成。
就算只有五成,也值得一搏了。
关押昭烈云的刑房沉寂无声,不出所料,血屠并没有在这里留下监视的人手。这无疑大大便利了清霄的行动。
他长袖一拂,门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里面昭烈云依然被禁锢在型架之上,虽然还有意识,但看得出来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
在看到雪衣乌冠的身影时,昭烈云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幻象。可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到那个朝思暮想、控制了他所有喜怒哀乐的身影。
他本以为自己的手掌会毫无阻碍的穿过幻象,但下一秒,实实在在的触感就让他彻底怔在了那里。
不是虚幻,而是足以让一颗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焰火的真实。
“你先随本座离开这里。”清霄取出一枚丹药给昭烈云服下,随即长袖一卷,对方就身不由己的跟了上来。
丹药入口,温和的灵气滋润着焦灼的经脉,昭烈云的伤势转眼就好了一半,只是他的心却不停下沉,仿佛坠落在了无底深渊。
在和清霄有关的事情上,昭烈云向来有着敏锐的直觉,仅仅是在刚才对方的一个自称上,他就察觉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意义。
清霄的自称从“我”又回到了“本座”,这无疑表明,他已经将自己限死在了后辈的范畴里,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那种难以言说的焦灼在胸腔内片刻不停的翻腾,每呼吸一次,都像是有薄而锋利的刀片在咽喉上肆虐。
清霄这会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昭烈云的感受,一旦这次脱身失败,不仅是对他们两人,甚至对五大宗门的行动都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他半点也懈怠不得。
在最开始血屠将他带来此处之时,清霄就暗中做下了标记,只要一恢复灵力,就能够循着标记撕裂空间,用同样的方式回到青芒山。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时间,必须赶在血屠发现之前打开通道,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清霄神情凝重,十指如莲花绽放,姿势缓慢而优美,可其中蕴含的巨大灵力却让人心惊不已,仔细听去,竟似有风雷之声。
他虽然在通道上做了标记,可这通道毕竟不是由他开辟,其上血屠残留的灵力顽固异常,清理起来着实费了番功夫。
此时若是有人从上方往下看,就能发现灵力激**之下,形成了有若实质的巨大漩涡,把整个空间都牵引的扭曲起来。
随着扭曲的范围不断扩大,半空中逐渐出现了一道门,正是用来连接地宫与青芒山的通道。
血屠惊怒交加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苏映真!”
他身形电闪,眼看着就要追到面前,清霄当机立断,一掌轰开大门,另一只手一把将昭烈云推入门内。
就在清霄进入通道的瞬间,血屠终于赶到,此刻他全身都笼罩着一种暴烈的情绪,双眸浓郁的要滴出血来,死死的盯着清霄,身化利刃,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劈下!
他含怒出手,自然是全力以赴,没有半分保留,清霄修为本就比他差了一筹,又因道心受损之故受了暗伤,虽然横剑抵挡,到底力不从心,雪衣瞬间染红,从肩部斜斜到腰的巨大伤口触目惊心。
但同时他也借助血屠这一劈之力险而又险的退入了通道之中,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红发魔君择人欲噬的血眸。
从通道出来以后,果然是青芒山秀丽出尘的风景,清霄却没有放下心来,而是将通道彻底摧毁,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只是这一击又牵动了伤势,他以手掩唇,却还是不停的有血沫咳出。
昭烈云心痛难抑,恨不得以身代之,可他刚想上前查看清霄的伤势,对方就已经平复下呼吸,明明白白的拒绝道:“不劳圣子费心,圣子还是早日返回圣衍宗,这几年里都不再离宗为好。”
昭烈云猛然一颤,无法克制的露出了痛苦之色,可还是执着的对清霄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真君的伤势,真君此次受伤颇重,无论如何我也放心不下。”
他一字一句,皆是出自真心,包含着最纯粹的恋慕和最深沉的担忧,可他看到的,仍然是对方毫无感情的双眼。
“只要与圣子分开,本座自然无恙。只盼圣子今后能够审慎行事,切莫再给他人增添麻烦。”
闻言,青年惨然一笑,“真君如此一说,烈云又有何颜面再面对真君,这便离去。只望真君保重自身,早日修成大道。”
在昭烈云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清霄本已平复的伤势再次波动起来,移开手掌的时候,掌心一面已然彻底变成血红。
清霄回到上玄宗的时候,清河真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衡之身上留下讯息,让我们不要前去追击,必然不会有事,可你看看现在这能叫没事?简直是胡闹!”
“我知道师兄这是担心于我,只是现在还没到真正与血屠交战的时候,若是当日宗门派人追来,恐怕就真的会爆发大战了。”
五宗之中,上玄宗暂且不提,天微派与血屠积怨已久,圣衍宗差点连圣子都折在对方手中,而采薇宫更是失去了大部分的核心弟子,和这魔君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而当佛宗之首的莲台寺也被真正拉上战船的时候,也就是击败血屠的最好时机。
事实上,即便是在原书之中,真正打败血屠的也不是主角。元衡之那时也不过堪堪结丹,在一众元婴化神修士的博弈中,他就是再有气运,再有天赋,又能真正起到多少作用?背后的暗潮汹涌,不过是被掩藏在了主角光鲜的表面之下。
清霄其实比清河真君所以为的要更加了解血屠。这魔君看似狂傲不羁,做事全凭喜恶,实则心思缜密,极擅忍耐,作为敌人来说,绝对是最棘手的存在。
而且他又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如此一来,碍于修真界的规矩,不到最后关头,玄门这方的化神修士便不会出手。
而元婴后期圆满的修为,在化神之下,已无敌手。况且清霄能够肯定,对方所做的筹划绝不止他与清河真君推测出来的这些,血屠定然还隐藏着更多的手段,甚至是足以逆转局势的杀手锏。
清河真君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即便如此,师弟也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不应倏忽才是——”
说到最后,就是以清河真君的涵养,也不禁陡然色变,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镇定自若:“师弟的道心怎会出现破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在不怪清河真君如此失态,清霄的道心原本圆融无暇,就是好些化神修士也有不及,可以说,他的道途也因此一片顺遂,几无瓶颈之忧,飞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一旦道心有了破绽,情况便大为不同。
方才清河见他周身灵力有涣散之象,只以为是法身受伤之故,哪里能想到,竟然是道心出了问题!
清河这下真是又惊又怒,他心思电转:“是不是血屠那厮搞的鬼?”
连“那厮”都叫了出来,清河真君显然是动了真怒,只是他得出的结论虽然正确,其中的过程却微妙的拐了个弯,往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方向奔驰而去。
至于真正的原因,清霄又哪里说得出口,清河只当他默认了此事,冷笑道:“师弟且安心,迟早要让那狂徒付出代价。”
说完,他忍不住又叮嘱道:“当务之急,师弟还是要稳固道心,弥补破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霄自然无有不允,师兄弟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他这才回到了明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