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

上玄宗素来的规矩,弟子筑基之后要到俗世中历练一番,体验红尘情态,方可磨练道心。元衡之等人筑基也还没有几年,如今正应去游历,便干脆趁此机会结伴同行,也就不跟随返宗了。

韩肃如今已是金丹修为,他作为宗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宗主,自然再不能像筑基时那样满山海界的乱跑,而是被清河真君抓了回去,乖乖开始学习处理宗内事务。

这下就剩了元衡之、何简,顾绮年和柳盈风四人,往俗世中去,能见到的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才是筑基,他们一行四人,丹药法宝又样样不缺,此番游历,实在没什么危险可言,几位真君便直接随他们折腾,当起了甩手掌柜。

玄门向来有“斩尘缘”之说,一旦弟子入宗,便是斩断过去,从此一心向道。这初听起来颇有些不近人情,但仔细想来,若是因果众多,深陷红尘,又如何能有一颗剔透求道之心?

因此几人入门之后,与俗世再无联系,加之那时年纪幼小,如今近二十年过去,对凡界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此次历练,不说生性跳脱的何简,就是向来表现沉稳的元衡之三人也露出新奇之色。

他们一路往南,此时燕朝甫立,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俗世中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所见风物人情,倒是让四人吃惊不小。

他们由庆州进入上京,京城气象,到底与别处不同,双眼所见,皆是繁华升平之景,与修界中的仙家景象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貌,直教四人好好见识了一番。

不时有人忍不住侧目打量他们,无他,四人中元衡之,何简与顾绮年都是容貌极为出色的人物,便是柳盈风,也称得上一句清秀端庄,再加上他们身上那种修仙之人特有的出尘气质,着实引人注目,一路上也不知被多少人用相似的目光瞧过,如今已习以为常,再也没有了开始时的别扭之感。

上京城正中有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沿路两旁一些小贩在大声吆喝,一对母子走在青石路旁,男童正拽着母亲的衣袖,撒娇着要买糖人。

那妇人被幼子缠的无法,只好带着他往捏糖人的小摊走去,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张扬肆意,连整条青石路仿佛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领头一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五官明艳之极,整个人正如一朵盛放的玫瑰,红衣烈烈,身下白马神骏,当真是鲜妍丽色,既美又辣,恰好是最能勾起男性征服欲的那种类型。

她身后还有十几名劲装男子,看上去像是侍卫之流,只听当中一人喊道:“此马性烈,又是在街道之上,小姐还请当心!”

这提醒确有道理,只是他却不了解这少女的性子,最是刁蛮,你越阻止,她就是本来也觉得如此的,也非要与你做对。

少女当即怒道:“能出什么事?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说完,她一扬马鞭,狠狠的抽在白马臀上,白马吃痛,瞬间暴躁起来,载着少女在青石路上狂奔。

不曾想青石路上有一处凹陷,面积不大,却有手掌深度,那白马狂奔之下,来不及反应,一蹄陷入其中,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马身都向一旁栽去。

那少女娇呼一声,也慌了一瞬,只是她毕竟身怀武功,当下便如一朵红云从马背上飘了下来,犹自惊魂未定之时,就听见周围人的惊叫,下意识回过头去,原来那白马正正砸向方才那对母子,男童的手中还握着刚买的糖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牵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惊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光从元衡之怀中飞出,击在白马身上,生生改变了砸落的方向。

红衣少女急忙凑过去,白马的脖子扭曲的歪到一边,鼻子里犹自抽着气,眼见是活不成了。

红衣少女原本还对那对母子有一丝担心,此刻见到爱马惨状,登时大怒,冷冷看着元衡之:“哪里来的乡野小子,也敢动我的东西!”

她手一挥,赶上来的侍卫们就“蹭——”地拔刀,将元衡之四人团团围住。

见状,顾绮年秀眉微蹙,“这位小姐,人命当头,我师兄也是无奈之举,我们这便向小姐赔个不是,还请小姐勿怪。”

女性本来就天生对容貌有着攀比之心,这少女素来自负美貌,兼之身份高贵,从来无人敢逆,此时见顾绮年清丽脱俗,周围有大半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自己倒像成了陪衬似的,原本的三分怒气也变成了十分,冷笑道:“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纯血良马,比那两个贱民的命可金贵多了,你们道个歉就算完事了?”

顾绮年不想这少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向来见到的都是修仙界里温婉柔和的女修,何曾遇到过这般咄咄逼人的女子,一时怔在那里,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简气愤不已,怒道:“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马的命又如何能有人的命重要,我看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红衣少女长这么大,何曾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当场脸色就变了,大声斥责身后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好好教训这群贱民!”

方才被救下的妇人拉着男童“扑通”一声跪在红衣少女面前,哀哀泣道:“还请小姐饶恕,此事都是因我母子而起,小姐的气只管冲小妇人来便是,勿牵连恩人一行。”

少女冷笑不止:“急什么,教训完他们,自然就轮到你了。”又看周围侍卫迟疑着并不行动,气得跺脚:“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如今都指挥不动你们了!”

那些侍卫迟疑半晌,一咬牙还是攻了过去。

那红衣少女虽说身份不凡,但元衡之四人也是修真界的天之骄子,到哪不是被人仰视,哪里受过这种气,此时已是动了真怒,将息事宁人的念头彻底抛到脑后。

就是柳盈风将那对母子扶到一边的功夫,三人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那些侍卫,这还是到底记得对方是凡人之躯,没下重手的结果。

少女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侍卫如此不济,恐惧的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那人冰冷的神情,下意识就将马鞭甩了出去:“贱民,别靠近我!”

元衡之劈手夺过马鞭,眸光冰寒:“你不是喜欢用马鞭么,现在你自己不妨也尝尝马鞭的滋味。”

说着,手中一抖,马鞭划出呼呼风声,眼看着就要落到少女身上,就听到一名负伤的侍卫喊道:“尔等安敢!此乃当今荣安公主!”

元衡之手下一顿,随即更加凌厉的挥了下去。笑话,俗世皇族的地位尚且不如修真界中的一流宗门,上玄宗作为顶级五宗之首,何曾将皇族放在眼中,用一个公主的名头就想压下来,未免打错了算盘!

他是何等身手,那红衣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她自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也不知是身体上的痛更大,还是心理上的震动更大。

下一鞭眼看就要落下来,红衣少女突然反应过来,登时泪珠就掉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怎么敢打我!”

方才还不觉得,此时少女一哭,元衡之却是真的下不了手了,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这一迟疑,从远处已飞来了一名御剑的白须老者,犹在半路便大声喊道:“道友手下留情!”

顾绮年和柳盈风同为女子,此时也心软了,劝道:“师兄,她也受到教训了,这便算了吧。”

元衡之将马鞭扔到地上,那白须老者也赶到此处,连忙扶起红衣少女。

荣安公主眼见靠山来到,梗咽道:“国师,快帮本宫教训这些狂徒!”

老者叹道:“公主切勿任性,这些都是得道之士,乃大燕之贵客,公主不可失礼。”他向元衡之四人稽首道:“敢问几位道友师出何门?”

这老者正是当朝国师,筑基后期修为,在皇城之内便感应到元衡之几人的到来,这才匆匆赶来。

元衡之几人回礼道:“我等正是上玄宗门下。”

这老者不过是一个一流门派弟子,且资质算不得高,在门中不受重视,这才到俗世中做了国师,一听对方是上玄宗弟子,顿时就矮了半截,说话底气都不大足了:“老道乃是大燕国师,特奉陛下之命,请几位于宫中一晤,还请移步。”

他姿态放得低,说的也客气,便是上玄宗不惧皇室,可也没必要与之交恶,当下应道:“那就请道友带路。”

荣安公主还要纠缠,被那老者暗中一瞪,不甘不愿的噤了声。

有那老者带路,一行人在皇城中自然畅通无阻,很快进了宫内。一路所见,碧瓦飞甍,红墙巍巍,自有一股大气。

几人行至内里,便见众人簇拥之下,一人明黄龙袍,贵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实况小剧场···艾玛渣作者不晓得写啥了啊,@基友二号吃菊纸的圆子,你智商不捉鸡作者就没东西写了啊(←渣作者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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