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乾隆第二次踏进夏家的院子,自然没有人阻拦他,夏子珏也没有这个意思。
夏子珏在弹琴,曲子不是名曲,旋律很平和,起伏不大,飘散在四方,有一种平原流水的感觉,让人心里熨帖。
乾隆细细的辨了辩琴声中的感情,觉得自己选的时间不错,琴声如心声,珏儿今天心情很平和。他卷了卷衣袖,打开折扇扇风,直到因为外面的大太阳而升腾起来的烦躁降了下去,才走了过去。
弹琴的少年宽衣广袖,面向湖泊,往往水面有风吹来,少年春日的薄衫随风卷起,飘飘欲仙,别样风流,有魏晋遗风。
乾隆放轻了脚步,不想打扰了他的闲情逸致。
夏子珏不是不知道后面来了谁,不过他并无畏惧,依旧闭着双目,双手随兴拨动琴弦,体内真元慢慢流转,吸纳进天地灵气,炼化归入丹田,一次又一次。
自走到夏子珏身边三尺远,乾隆只觉得周身一凉,神清气爽。
在一边看着文件的方孚若看了一眼乾隆,又低头和他的公事奋斗,偶尔有一两件不能决的就挑出来放在一边,全然没有将出现在此处的乾隆当一回事,看得跟在乾隆身后的吴书来连连瞪眼,但他只做不知。
不多时,夏子珏下按琴弦,息了乐声,也没转身:“你这次来,又是做什么?我实不想见你!”
“可是朕想见你!”乾隆并不在意夏子珏语气里的冷漠,他坐到了夏子珏旁边,很近,衣袂相依,呼吸可闻。
“相见不如不见,你知道的,难道那件事发生之后,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相处的?我恼怒于你,怕你也怨恨于我罢?”夏子珏睁开眼,眸子划过一丝碧波样光芒,一闪而逝,正是水之力凝聚未散的征兆。
乾隆勉强笑笑,还觉得尴尬羞耻:“本是是朕自作自受,棋差一招,只能认输!”他又凑近了一点,整个人几乎就趴在夏子珏身上了,看得顺子懵懂,方孚若两眼喷火。
“你过于亲密了,近则亵,望你自重!”夏子珏推开乾隆,站起身来。“洛儿,替客人上茶!还有,也请众位大人喝茶!”
侍女拜了一拜,应了是,转身去安排茶水点心。
又有数女,搬了座椅案几在旁边,请乾隆入座。
乾隆看了一眼夏子珏,夏子珏毫无反应,又看了一眼,还是如此,终究挫败的坐到新搬来的椅子上去了。
“珏儿如何和朕这般见外,太伤人心了?”乾隆今天显是要将自己的形象破坏殆尽,“想当年咱们是怎样亲近,现如今难道你都忘了吗?”
“昨日种种,我不想提——我还不想担上弑君的帽子,被人追得满天下跑!”夏子珏一反手,抓住身后某人伸过来的贼手。
乾隆遗憾的将目光自夏子珏背后黑亮的辫子上收回,看向那抓住自己的手。
“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珏儿真当得上是冰肌玉骨,滑若凝脂,软若无骨!”乾隆边说着,身子就倾了过去,夏子珏只觉得身后一股热气袭来,某人已经抱了上来。“美人,寤寐求之,琴瑟友之!”
乾隆的手箍在腰上,一股热气之后升腾起难耐的麻痒,夏子珏身体经不住一颤,随即恢复正常,身后传来乾隆的偷笑。他扒开乾隆的双手,有些无奈,这个身体正处于青春期,最是敏感,禁不住一点撩拨。
乾隆还在笑,他觉得自己从夏子珏身上勉强扳回了一局,当然,也只是勉强!比起上次夏子珏逗弄得他落荒而逃差远了,一次两次之后,乾隆占不到上风。之所以夏子珏上次愿意理会他,大概就是为了要压下他来。乾隆心里想着,珏儿太过冷静了,然而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恶劣的、妖孽的、张扬的、是满身风华惹人眼还是现在的寂寞梧桐待清秋?
“你来,有什么事?”夏子珏却已经倦怠,哪怕身后的这个人坐拥四海,尊贵无双。
乾隆皱了皱眉毛,从心里觉出不详:一个少年,如何这般暮气?心无所欲吗……
他整了整心思,开口道:“萝芙堂……”萝芙堂作为药堂,最近几年却影响越来越大,特别是在下层民众中赢得了万家生佛的美誉,除掉它自然可以,但对朝廷的声誉不利。
“萝芙堂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是吗?”自从三年前,夏子珏就没打算将萝芙堂收回来。
“你就这般舍得?好吧,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萝芙堂在如何说,毕竟是你的产业!”
“不过是一点产业罢了,如果你还不放心,紫薇出嫁的时候就将萝芙堂做她的陪嫁吧!”夏子珏知道当权者的心理,别看现在乾隆对着他一副心花花口花花的模样,一旦攀扯上了江山社稷,随时可能翻脸。
夏家萝芙堂,乾隆还能容下,如果自己幕后势力也被察觉,只怕立刻就要弄死自己了。
现在不过是乾隆不清楚自己的底细罢了!
乾隆闻言,摸着鼻子笑了笑,眼里却漫上一层阴霾:夏子珏当真是高深莫测,萝芙堂,说丢就丢……
他心里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自己看中的人如斯不凡,难以驯服;还是基于统治者的本能对他起了更深的防范。
“紫薇的婚事,你有看中的人吗?”乾隆也是意志坚定的人,一瞬就收回了思绪。
“我的要求已经说了,你是她的君父,后面自是你乾纲独断!”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夏子珏一点一点的擦拭刚才抓住乾隆的手,从手心慢慢擦到手指,一根一根,擦得极是认真。乾隆看了,竟有些嫉妒起刚才还被他赞过得手——夏子珏对他的关注竟还不如他自己的一根手指。
然而,只一瞬,他不再嫉妒。
“朕百般讨好你,你就这般嫌弃朕?啊!”乾隆暴怒。
“难道你不知道魏美人何以得罪于楚怀王?朕的宽容不是让你这般糟践的!”乾隆一把抓住夏子珏,将他压在旁边树干上,看见他眼中一片迷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乾隆一时间更是怒火烧心,对着他微张的唇就吻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夏子珏茫茫然许久,将乾隆那句话在脑海里转悠了好一会才明白自己为何得罪了乾隆,也是,像乾隆这样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惯了的人,如何容得了别人嫌弃?魏美人做得还不如他明显,还不是被割了鼻子。
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终究是散漫太久了,居然在帝王面前这般不小心,虽说十五年前自己还是穆青的时候,帝王也不过是随手可灭的蝼蚁,但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青帝尊,他只是夏子珏,生活在这是过去又不是过去的清朝。
“我不是魏美人,更不是以色侍君的弥子瑕!”夏子珏用手挡住乾隆压过来的嘴唇,手中还拿刚才擦手的那条丝帕,隔着这条丝帕,肌肤不相亲。
“皇上,陛下,乾隆,如果你要男人,请到城里南风馆,那里的小倌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尽够你赏玩了!”
“珏儿,如何这般作贱自己,那些庸脂俗粉、残花败柳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乾隆唇一动,含住了唇上的手指,温柔的舔吻。
夏子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指,手帕也不要了,一挥手扫开乾隆,连连唤道:“备水,爷要沐浴!”他的目光看着沾惹了乾隆唾液的两根手指,眼中的嫌恶宛如实质,他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一甩衣袖,快速消失在屋里。
“好洁吗?”乾隆捂着嘴,笑得别有深意:“这可不行哦!”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二更,这周三更应该不会失约了,哦也↖(^ω^)↗
PS:战国时人,楚怀王宠姬。魏王曾送给楚怀王美女。袖善待以示不妒。阴 教美女见王时要以手掩鼻。王问之于袖,袖以“恶王之臭”对。王乃割去美女鼻子。这个美女就称作魏美人
弥子名瑕,卫之嬖大夫也。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刖。弥子瑕母病,人间往夜告弥子,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亡其刖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围,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亡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馀桃。”故子瑕之行为必变初也,前现贤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
话说,我一直以为弥子瑕是卫君的娈宠,结果今天百度了一下,发现还有别的解释。当然,分桃都出来,就算不是,也是了 (分桃断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