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若链来了,周皇后点点头,直接问道。

“李掌使,事态紧急,本宫就明说了,这件事不能闹大,南京不可以乱。”

“若想让董总督带城防军平乱,本宫的话行不行?”

“这个……”李若链一脸犯难,在朱慈烺脸色微变之后,才“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低头说道,“皇后恕罪,太子恕罪,调动兵马平乱,只有陛下的圣旨才行。”

“不然,就算太子和皇后一齐宣诏,只怕董总督也不会动一兵一卒!”

这事儿其实周皇后早就有了答案,朱由检对于权力把控得很深。

皇后只有听政与掌后宫之权,太子则只有临朝理政之权,没有一丝一毫的兵权分交。

从穿越过来的朱由检角度去看,经历了这么多,兵权是最大的忌讳!

兵权就是刀把子,只有刀把子一直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董琦则是朱由检手把手培养出来的,可以说是忠贞不渝。

除非厂卫乱子闹到了城防卫戍的头上,不然他怕是根本不会出兵平乱。

谁都明白,动兵之前,就是区区的番役内斗,圈子不大。

可一旦出动了城防军平乱,那就不仅如此了,牵扯的已经不仅两厂一卫,那更是方方面面!

若朱由检得知消息后震怒,谁又吃罪得起?

正在宫中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名禁军跑回来喊道,“启禀皇后娘娘,启禀太子,圣旨已入南京。”

董总督已经出兵平乱了!”

……

东厂总署,最内的一间阴暗小屋之中,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李厂督,整件事你一直都不露面,难道是暗藏祸心不成?”

听到声音,说话的是方正化,此时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尽管时至今日已乱象皆平,城防军很快控制了全城,东厂上上下下都已被筛了一遍,但他还是有些咽不下那口气。

自己本来是找李凤翔说理的,没成想人没见到,却差点直接死在外头……

想来他方正化好歹是堂堂的内厂督主,出去督几次军都没事儿,要是阴沟里翻船死在南京,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坐。”

匆匆而来南京的李凤翔,听了他气急败坏的一番出气之后,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示意他坐在一旁,面冲阴暗面,嗓子沙哑着说道。

“老夫要恭喜方督主,在这场厂卫争斗之中拔得头筹啊,恭喜恭喜。”

“你什么意思?”方正化越听越糊涂,也是坐不住了。

起身走到李凤翔身后,目光不善的问道。

“来来来,老方,咱俩许久没曾坐在一起这样说说话了,你且仔细听老夫说。”

李凤翔笑着回头,将方正化按在椅子上,忽然问道。

“陛下是不是圣主?”

闻言,方正化面色勃然一变,几乎是喊着道,“废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绕弯子了行不行!要学东林推太极那一套?”

“那就不学了,老夫且问你,当朝的既然是圣主,那陛下三年前复设三厂一卫,”

“如今又将李有成从东厂调到内厂,就是单纯的想奖励他在南京立了大功?”

“我看不然吧。”李凤翔说完,方正化深思起来,见他的神情,又是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是昏君,会被文臣们牵着鼻子走,但当今这位明显不是昏君。”

“陛下先借厂卫之手铲除文臣朋党,如今满朝几无东林。”

“而厂卫却势力滔天,到处仗势欺人,引得百姓怨声载道,这是你我二人能收束得住的吗?”

“依我看,去了一个许柴,迟早还会再出来一个王柴、赵柴。”

到时候怎么办,厂卫之间再打上几次?根本收束不起来啊!”

“老方你也看到了,你觉得陛下的这一步棋,是在如何走?”

“制衡厂卫,陛下是在制衡厂卫!”

方正化忽然喊出来,一下子站起来,面上全然是苍白之色,抬起头看了李凤翔一眼,颤声道。

“你是一面未露,我如今已是深陷泥潭,又该如何自拔?”

“一面未露就安全了,深陷泥潭就死定了?不尽然吧。”李凤翔笑着摇摇头,负手向后转了几步,说道。

“老夫给你个交个底,当今的这位陛下已是超出了文韬武略的范畴。”

“暗地里藏着的心绪不在你我之下,迟早都要动厂卫,这事儿更是个警告!”

“趁着现在还不晚,尽早抽身吧,说不定等陛下真动厂卫那一天。”

“还能念及旧情,给你我二人一条活路。”

“你明白吗?”

“只不过老夫没想到,许柴能到这般地步,竟是当街挑起番役之间的激斗,狠过了头儿,可就成蠢了!”

闻言,想到当日在东厂外面遭遇的阻拦,方正化仍是心有余悸地道:“这次也多亏了当初你手下的李有成,还算个少见忠厚老实的,不然本督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到这儿来。”

那次的打斗中,李有成的确多次舍身为他挡刀,若不是他,方正化也许早就是许柴手底下番子们的刀下亡魂了。

不过说话间,方正化似是暗暗看向王承恩,在关注着他听见后的反应。

“李有成?”

李凤翔冷哼一下,眉宇间透着深沉,淡淡地道:“你也别觉着他是个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比那许柴多了几个心眼罢了,在老夫眼中,藏不住。”

闻言,方正化露出疑惑的神情。

“信得信不得,那要看你从哪方面看。”王承恩说着,开始将方正化推搡出门去,待关上门的前一刹那,声音传了出来:

“他有妻室,所以为人、行事才会隐秘,叫人不能一眼看透。”

“有野心,所以才敢放下妻室的安危,当初才独自去南京那个东林党的老巢闯**。”

“说他忠厚老实也好,说他奸诈狡猾也罢,不同的方向去看,都是不同的结论罢了!”

“这种人还是可以用一用的,但是不能让他拿了大权。”

“不然,可就成下一个许柴了。”

话音落地,“砰”地一声,铁门便是随之关闸,留下原地怔怔思索的方正化。

原本他以为许柴行事狠毒,为人阴险。

但是现在看来,许柴还是太年轻了,成为这次陛下玩弄鼓掌的棋子。

他的手段过于阳面,而更多人擅长的,是耍些暗地里的小伎俩,叫你查无可查。

只要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为日后埋下无数的祸根。

罢了!

反正从明日除夕开始,朝廷上可真就变成了陛下希望的魏蜀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