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东厂之中经受无数阴暗扭曲的争斗,爬到掌刑千户这个一人之下的位子上来的,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直到现在刀兵相见这个地步,许柴其实什么都领先了李有成和郑森一步。
他很快就利用东厂的情报网,查清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调查东厂。
其实这不是郑芝龙下的令,是属郑森、郑鸿奎一系的郑氏支脉,这还远远达不到整个郑氏要和东厂为敌的地步。
许柴能一直牵着李有成和郑森的鼻子走,甚至让整个内厂达到风声鹤唳的地步。
这自然要归功于如今东厂遍布天下,甚至远达海外数国的情报分支,只要东厂想查,还就没有查不到的。
在天下范围内,东厂番子何止数千,人人清一色的双刀,还有少部分配着坐骑,内厂有个千余人最多了,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许柴其实早就料定,东厂和内厂同在,只不过一个在皇城一个在大内。
一山岂容二虎并立,两方迟早会有今日这一战。
听说了内厂出动人马,他便早已在东厂总署衙门布下天罗地网,并且也派人去郑森落脚的客栈拿人。
许柴明白,只要这一次打赢了,东厂的风头将彻底盖过西厂、内厂和锦衣卫。
甚至超过魏忠贤执掌东厂时期,从而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朱由检的计划之中……
唯有一点,堂堂的内厂督主方正化居然会亲自出头,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其实许柴算盘打的很响,能力也是极强。
任东厂掌刑短短半年时间,风头直接盖过了上任做了几年掌刑的李有成。
在他的带领下,本就是凶名赫赫的东厂番子,更是达到了令整个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地步!
如今提起大名鼎鼎的东缉事厂,就连内厂和锦衣卫都要抖上三抖……
许柴原地站定半晌,阴沉的面容逐渐诡异地露出笑容,让开身位,说道,“既是督公亲自来了,那本掌刑也不好怠慢,厂督今夜就能回来,要不就在这里等等?”
此言一出,周围的东厂番子一下子神情紧张起来。
档头马安更是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暗自捏住东厂官制双刀的刀柄。
方正化岂能看不出来这许柴是在请君入瓮?
只不过话已经说出口,自己堂堂一个内厂提督被区区的掌刑吓了回去,倒是好听不好说……
他正要进去,李有成却忽然拦在前面,并且将刀抽出半鞘,冷哼道,“许柴,今日都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话,还是说明白点儿好!”
另一个内厂理刑百户喊道,“就是,别在那拐弯儿抹角的!”
听见这话,方才忍耐许久的许柴心中怒火顿时爆发,将手一招,便是从东厂衙门之内射出几发暗箭,那内厂的百户眼见就是一命呜呼。
“本掌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许柴刚杀了个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阴恻恻的笑了几声,朝方正化说道。
“督主身边杂鱼太多,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叫我东厂来帮内厂清理门户,也好能更好的替陛下办事。”
“得罪了,督主大人?”
方正化眯起眼睛,倒也没说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显然说什么都是白扯,东厂和内厂之间不干上一架,也难分出高低贵贱。
这一下算是真刀真枪开干的信号!
内厂众人吃惊之下,连忙抽出佩刀,东厂番子们不甘示弱,纷纷双刀出鞘,眼见就要直接当街厮杀起来。
“内厂的娃娃们,趁着我们厂督没露面,还是快些逃吧!”
“东厂的贼子别嚣张,若闹大了,到时候看陛下是处置你们还是处置我们!”
本来见内厂和东厂番子对上,不少百姓都是在旁围观.
现下两方势同水火,甚至已经打死了人,他们更是慌忙放下手中伙计逃到屋内,紧闭门窗再用杂物堵住大门才略微放心。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不少人忍不住好奇心,又打开窗户的缝隙暗自观察起来。
只是看了这一眼,他们便纷纷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整条街都已经满是两种衣物的番子,内厂这几十个人,被前前后后足有数百名持双刀的东厂番子紧紧包围在里面。
并且东厂衙门上面的墙边还露出不少手持臂弩的射手。
似乎只消许柴一声令下,便能让李有成和方正化这些人尸骨无存。
街上,刀光频现!
厂卫如虎,在帮助皇党斗东林时还不计前嫌拧成了一股绳。
然自东林大部伏诛之后,两厂内斗便已成必然,针锋相对。
东厂素来作威作福,掌刑许柴更人称毒蛇,凶名赫赫,自是要先行下手。
内厂、锦衣卫与东厂之间早就进行了一系列的明争暗斗,这些事李凤翔和方正化虽然早就知道,但却也无法阻止,毕竟是老渊源了……
崇祯十八年除夕前夜,至少整个大明内外表象上看着还算平静。
东厂虽然气焰滔天,但内厂毕竟名义上监察东厂,怎么说都要给些面子。
但是这一晚,平日整整齐齐到处奉诏拿人的厂卫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大打出手,就此拉开了崇祯朝目前为之规模最大的一次厂卫内争之序幕!
行人、商贩怕得要死,哪里敢掺和,当下是纷纷避让。
方才还比较繁华的几条大街,一下子就只能见到番子们来回走动的身影。
许柴带着数百人的东厂番子,有持着双刀的,也有站在墙上端着惯用臂弩的,将一批几十人的内厂番子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本督倒是要看看,我这内厂提督,有哪个敢动!”
看这个架势,方正化没想到这姓许的竟敢真的对自己下手,有些吃惊。
不过久任上位,纵是心中有多震惊,他依旧稳稳站立不动,面色不屑,看不出丝毫表情波动。
他说出的话也是叫许柴心中讶异,眼眸逐渐深邃。
倒是这方正化不愧为陛下宠信之人!
这般气度,自忖不及。